标题 | 幻肢痛 |
正文 | 顾幸,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生命给从最初就跟你开了一个玩笑,像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左半边连突然出现的猩红斑疮,遗憾又是难以启齿的悲伤与耻辱。 本来,取出一个“幸”字儿,是希望能够收到命运的眷顾,一生都平静而幸福。 想来又真是这样,对于大多数家庭而言,女子的出生,意味着被保护与柔弱。谁敢奢望一个女人打出怎样的天下?再怎样的努力,依旧难以获得全部的承认。仿佛这一辈子,再也逃不出找一个归宿,活生生地看爱情厮磨成规则和习惯,又在孩子的纠缠与牵绊中老去…… 顾幸的母亲便是这样,生下她之后。总觉得在产房里那一声嘶吼弄走了太多东西,没了青春自我与骄傲,像一个畜生一样。用最原始的方式制造了下一代。 一直在想,这是为了什么,非要用一种自焚的方式创造另一种新生?顾幸的母亲不喜欢生育,这个传说中女人一生最伟大的事业像是一瓶浓硫酸,带着预谋与不可抗拒的外力,泼向直愣愣的她。 刺啦的一声,顾幸的其实就是一个不速之客。 毁了一个艺术品的,就是庸俗与轨道。 在25岁的时候,她在身体里问到了腐烂的味道。就像是一年前在生顾幸时有什么东西落下在肚子里。她总会在厕所里,看着一丝不挂的自己,左手抚摸,从脖颈到腹部,像是从恋爱到婚姻的整个过程,她付出了整颗心,而男人往往只是贪恋一个子宫。 对于这个女人而言,早就习惯了,冒命运之大不韪,不然怎么会有这样跌跌荡荡的生命。 很早的时候,顾幸的爸爸像是这个世间最深情的男子一样,写一封封缠绵的情书给了她母亲。 那时候易枝只有十七八岁,轰轰烈烈又空荡荡的年纪,对任何一件事都有足够的勇气和自信。喜欢尝试新奇的每件事,大把大把的时光。 每个女孩儿在这个年纪都会渴望着流浪,某种意义上说,喜欢的并不是一条铁轨一座城市的本身。 易枝在快结束高中的生活时对好朋友说,我倒是不愿意去大学的,活了快二十年,拘谨了快二十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在回到家的时候,我常想,若是没有这些个书书本本的修葺,我到底不会知道自己是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有了这些东西的堆积,我彻底不明白了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 后来顾幸就老是觉得,母亲是一个不属于正常生活和正常世界里的人。她适合再早生一些日子,在那种急景凋年的时候,驻跸在烟花柳巷里,抱一个胡琴,做一个凌厉孤独的卖唱女人,依依呀呀地整日哼哼…… 这也不是对易枝怀有多大的恨意说出来的赌气话,真是这样,甚至还带着些对母亲的理解和疼爱才做出了这分假设。 你不懂,卖唱的女人又怎样?她们什么都不曾拥有过,除了手上的那只胡琴,所以,只消抱紧它,就没有什么再可以失去的了。除了唱歌,也不再为别的事情所动,规规矩矩地守着自己的一个小楼和整日变更的两三个过客。 不困于情,就不会又委屈和牵绊。 然而,若是这样,又怎么会是易枝呢?她的存在并不是因为要迎合一种顺畅的生活方式。 以为有了纠缠,才有了易枝,其实是这么个理儿。 她终于像自己说的那样,在高考完之后踏上了北上旅行的火车,在这之前,也的确与父母有过一些争执。 某个夜晚,易枝的爸妈坐在房间里,漆黑的夜色藏匿着三个人的心事。 “平平凑凑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了,怎么能让她像个没家教的野人一般,想干嘛就干嘛,哦哟……现在倒是长硬了,还说什么要出去远远的看看,分明就是小孩儿的思维,一玩儿上了就收不了心罢!他爸,依我看啊……还是把她揪过来好好说道说道,该上大学上大学,可不能这么瞎折腾啊,把年龄啊什么的都给耽误了!”易枝的妈妈坐在床边一边缝着她爸爸腋下开口的工作服,一边絮絮叨叨。 易枝的爸爸在县城的丝绸厂里做事儿,每个周末回来,母亲把所有的牵挂和大事都积积赞赞到了这一天,一并都倒给她父亲,在易枝的妈妈眼里,家里这个一个有主意的顶梁柱让她感到安心。 他爸爸搬个椅子坐在旁边,先是直愣愣地看着墙角,然后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倒是想得安逸,什么又是大学又是怎样的。供她到现在了,也够可以了,你看看隔壁的那家女子能像她这样,安安稳稳地把高中也读完,还不是找个差不多的男人就嫁了。” 他顿了顿,把手上的叶子烟放在拇指和食指间来回搓捻。房间很安静,仿佛世界都在等着他把这个动作和程序做完,登时有了一种男人权威的味道。他很满意,接着说。 “我的想法和易枝是一样的,没必要读大学。退一万步讲,就是读了又能怎样,找个好的丈夫嫁了倒还罢了。要是对象找的不好,还不是该哭哭,该闹闹。谁管你是那个大学毕业的,做老婆,不就会做那么几件事儿就得了吗,哪有这么麻烦!” “可你当初……” “当初怎样,当初让她接着念书不过是不想让她在乡下找一个穷酸混混,帮不了家里不说,万一混得再差点,说不定还得让家里给帮忙接济一下。这也好意思?读了个高中就不同了,在镇上找一个有点儿底的人家,也算是配得上他们。” “易枝还小,你怎么成天成天的想着这些……说不定以后她会自己找一个呢,读个大学,找个城里的金龟婿,哈哈……” “你懂个屁,城里人就那么好找?城里人找城里人,谁会看得上一个乡下姑娘,除了读书之外就没有离开过县城的乡下丫头。这样的人,就是你闺女找到了人家,人家也肯定看不上咱家。俗话不是说的好嘛,有多大屁股就扯多大的纸。” 他顾自继续说道:“我算是想明白了,她要出去转转也好,开开眼,也当是咱给她准备的嫁妆了,让她出去看看,回来找个将就一点儿的人家,凑合着嫁了。”(未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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