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那些花儿 |
| 正文 | 老家门前种得最多的便是观音莲和薄荷，在一整个葡萄架下纳凉，四周被观音莲和薄荷包围着，屋外是一片阡陌纵横。大山把这个小村包裹起来了，不对外透露一点风声，村民都过着自给自足的农耕生活。偶尔爷爷奶奶翻山越岭到镇上赶墟，回来后才能瞅见些现代社会的物件。 暑气过重的时候，摘几片薄荷叶，沾点口水，一片贴在脑门上，一片贴在手腕，还有一片贴在肚脐眼。仰面躺在屋前的石块上打盹，葡萄架挡着阳光，薄荷的清凉开始从肌肤渗透，小村落的下午也无鸡犬声更无车马鸣。睡一觉醒来，薄荷叶还贴着脑门呢！ 村子里种花最多的人家住在村尾。推开门进去，小院子摆满了盆栽。小村的房门前总有葡萄架，多数种着绿葡萄，红葡萄也有但不常结果。千日红总是最扎眼，一簇簇早挑了色，等你一眼瞅中。山茶花是院落里的绿色使者，一等开了花，保准你目不暇接。只可惜我住着的屋子不种山茶花，只有到老林子里去才能看见成片成片的山茶，结着硕大的茶籽，去晚了早过了开花的时候了。 被奶奶耳濡目染着养护观音莲和薄荷，后来多了几株千日红还有年花。每日奶奶不在家，便由我来照顾这些小生命。说到照顾其实是看护，确切的说是陪伴。小村落只几户人家，白天，各家各户的大人都在山里忙于生计，只有我这种看似还没断奶的小娃娃和一些年纪尚小的童养媳留守在家。有时候我们会互相走动，折一片观音莲的叶子玩玩，奶奶一旦发现，少不了一顿数落。 我的自觉种花始于从闭塞的小村回清河巷以后。那个叫清河巷的地方，是近两年才改的名字，以前一直叫七巷。清河巷多是土木房子，一栋两层楼，楼上是卧房。一般大的房子可住四五户人家，各家共用一个大厅。一进门通常会看到水槽，有些房子是两个槽，有些是一个。槽的上方是露天的，下雨的时候，雨水恰好落到槽里。大多数人家都把自家种的花放在槽里。我住那房子的槽边上还没抹水泥，纯粹如打了一口井。花没地放，只得在屋外开垦。于是屋外有一片空地成了我的小花园。 我最开始种的花是兰科系列，吊兰、春兰尤其居多。它们易于养活，各家都喜爱种。后来偏爱秋海棠。那时得花苗不像现在可以上淘宝或是去花卉市场，多数是从各家各户你折一枝我给一棵养起来的，或是某日上山见着了带回家的。我那些花的来源颇有些不正当。 种活的四五株秋海棠其实是偷来的。河岸边一户人家喜好种花，她家的花种类繁多而且长势极好，被花下了蛊的我颇有些丧心病狂，每日必到河岸边坐着瞅瞅她家的花，觊觎这株偏爱那株。而她家最不受待见的是秋海棠，简直疯长成性了，到处繁衍。一日我趁她不在家，偷偷过了桥摘了几株她家的秋海棠。往后秋海棠虽长得很好，但见着它们却总觉得心虚。 后来花园里多出的百合、木槿、雏菊还有牵牛花、地雷花便都来得正当了。它们或是在深山里被挖掘的或是由收集来的种子长成的。但这些花都不足以让我牵肠挂肚。 清河巷留给我最大的念想大概便是爸爸当锯木工那会从深山老林里带回来的兰花了。我弄不清究竟是建兰还是其他品种。爸爸将它们装在麻袋里，足足有半袋子。续了大胡子跟个野人似的爸爸全身都散发着兰花的味道。这些花来得太不容易，爸爸去深山当木匠，条件恶劣，越密越深越人迹罕至的山里才有真正的兰花。爸爸发现它们的时候喜悦自无法言说，将它们带回来时除了兰花自身的香味，连根上携带的土都满是幽香。 我将家里大大小小的盆都翻出来种上了兰花，一时间，小花园里的花都黯然失色同时也失宠了。我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这些出身不凡的兰花身上。只可惜，一年年过去，存活的兰花所剩无几。从爸爸带回来的那一刻起，这些兰花再也没开过花，它们太倔了。后来搬了几次家，兰花丢的丢，死的死，如今便只剩回忆了。但喜好种花这点我跟兰花也倔出了相似性。 这时节正是栀子花盛放的时候。 在大城市里养花不容易，土培植物需土量大，但去哪挖土是个问题。于是家养的花自然喜乐水培了，可因水培种类有限，土培植物依旧占据着主导地位。 前不久从花卉市场买了一盆栀子花和康乃馨。两个月过去了，康乃馨早已经烂根而死。栀子花则出现了严重的水土不服，先是叶子枯黄，而后许多花苞开始糜烂掉落。第一次养栀子花，我没有经验，上网搜寻各种拯救措施收效甚微。每日下班归家，发现它又黄了几片叶甚至有些枝干已经腐烂。绝望之余索性死马当活马医。 往花盆里猛灌了一次水后我也是提心吊胆，水多了淹了根恐怕也时日无多，但看着它蔫蔫的，也实在无策。有时候你便不得不惊叹造物主的神奇，活过来的栀子花颇有点绝处逢生的意味，也让我分外珍惜。往后每日起床，第一件事便是给栀子花的花盆洒点水，它需水量大，一天不浇水，便有精神不振之势。 这两日看着盛放的栀子花，颇为感动，拯救了一株小生命，依然是件挺自豪的事。 我时常吵吵嚷嚷着以后住的房子一定要有个大院子，院子里种满我喜爱的花，像小时候一样，沾点口水，把薄荷贴在脑门上。屋子里到处都要有花的装饰，窗帘是碎花，衣服是碎花，床单也要是花。如果谈了恋爱对方要送花，一定要让他送一盆而不是一束...... 作于深圳2016年5月15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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