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龙生庭：妮姑湖回忆录（32）烂路.铺路.学走路 |
| 正文 | 提到路，不由得就想起唐代“诗仙”李白的《蜀道难》。那原文是这样：“噫吁戏，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 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诗人从古老的传说落笔，追溯了蜀秦隔绝的漫长历史，指出五位壮士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在不通人烟的崇山峻岭中，开凿出一条崎岖险峻的山路。强调了蜀道来之不易。接着强调山势的高峻与道路的崎岖。描绘了悲鸟、古树、夜月、空山、枯松、绝壁、飞湍、瀑流等一系列景象，动静相衬，声形兼备，以渲染山中空旷可怖的环境和惨淡悲凉的气氛，喟叹友人何苦冒险入蜀。这是写蜀道行走之难。从自然环境写到社会人生，赋予“危途难行”的主题以政治的内容。写蜀地形势的险要和环境的险恶，规劝友人不可久留，及早回家。这是写国情之险恶。 这首诗极写蜀道之艰难，环境之险恶。落笔气势雄伟，写出了祖国山川的美好，表现出蓬勃振奋的精神面貌，因此丝毫不显得哀惋缠绵，而是一唱三叹，有浓烈的韵味，震撼着读者的心。 而今的四川省，因辖区西部古为蜀国地，故又简称"蜀"。那么，蜀道当在四川境内无疑。对于四川边境的道路，我倒是经常走的，从我的家乡花垣县的茶洞小镇，一过河就到了四川的辖地秀山县的红安（现在属重庆市）。那路其实并不难走。至于到四川的腹地，我最远的地方到了成都和九寨沟。一次是从广州坐飞机直达双流机场，一次是自驾从重庆走高速直抵成都。因此，都没有感到蜀道之难行。只有从成都坐大巴沿岷江峡谷，经汶川、松潘去九寨沟旅游那一次，才有了些许“蜀道难”的切身感受。山高、坡陡、弯急、弯多、路窄、水恶、路险，是这段蜀道的特点。这段500公里的蜀道，我们坐着中巴车硬是跑了足足两天！至于李白笔下的那些蜀道，我真的还没有走过，只能从诗人的字里行间去想象，去感受。 其实，南湾湖军垦农场的路，也很难走。那是另一种难。 南湾湖军垦农场的路全是用挖起来的万年亿年的湖泥铺成的。下雨后，堤坝上的路变得十分泥泞和粘滑。加上走的人畜一多，那路面的泥脚也就很深，坑坑洼洼的简直无处下脚。那时，我们穿的雨鞋就是部队发给的解放鞋。天晴下雨休息劳动都是解放鞋当家。下雨天，穿着那低帮的解放鞋一上路，走不出几十米，那鞋面早就糊满了泥巴，那两只裤脚也都不能幸免。 我们军营里的路也一样难走。从大堤到连部100米，到宿舍150米，从宿舍到食堂100米，从宿舍到厕所150米，都是一样难走。甚至比大堤上的路更难走。因为，我们的营区完全是在一块湿湿的围湖出来的稻田里新建，经过修建营房以及后来一个月每天160多人的进进出出，往来走动，整个营区早就成了一片烂泥氹。连里的解放军包括连长、指导员、排长，司务长，他们早就有了那齐膝盖的高筒雨鞋，在那烂泥氹里行走，就比我们潇洒得多。我们大学生都希望能买上那样一双高筒靴，但军人小卖部无货可买。大家写信四处托人从广州，从北京，从武汉、从青岛，从哈尔滨都无法买到，因为，那时的中国，除了人口众多之外，从牙膏到肥皂，从布料、肉食到粮食，几乎什么物质都缺。我们一个班，只有马来西亚的华侨生林玉教（中上大学物理系学生）让亲属从马来西亚的吉隆坡寄来了一双高筒鞋，他也成了我们羡慕的对象。我们穿着那解放鞋，在烂泥氹里走来走去，那困境可想而知。不仅那解放鞋被烂泥污得面目全非，就连那两个裤腿也都被泥巴糊成了泥墙。大家无不怨声载道，叫苦不迭。纷纷向连长建言得想办法弄点石头垫路。连首长同意了。 然而，在围湖造田的农场里，不缺泥巴，不缺水，不缺牛粪，唯独缺少石头！从解放军连队到学生连队都需要石头铺路。石头成了南湾湖农场的珍贵资源，如果你能在路上捡回一块石头，连长一定会把它当做你捡回了一块蓝宝石一样高兴！ 那么，周边哪里有石头呢？连长说“肖公庙！“ 肖公庙在哪里？在大通湖的东北岸！从我们连队到肖公庙，不通公路；即使通公路我们也没有运输汽车，连拖拉机也没有。得走水路。从连队前面的愚公渠下水，划船穿过愚公闸，进入连接大通湖的渠道进入湖中，再穿越大通湖，抵达对岸，再前进几公里，那就是肖公庙。大通湖是组成洞庭湖的四个较大的湖泊之一，面积12.4万亩。想想靠人工伐船穿越大通湖装运石头，也是件十分困难的事。好在有一批身强力壮的大学生可以使用，又是军事化管理，完成任务一定不是问题。连长安排了两个班的人力负责采石云石。他们花了大约一个星期的时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运回了一批石头，再组织人力填石铺路。路面填高了，不再积水，太阳出来晒了几天，营区里主要道路泥泞的状况终于有了改观。看到生活的环境有了改善，那怕只有这么一点点改善，大家都从心里感到非常高兴。在那种艰苦的环境下，人们的要求降低了许多，也比较容易得到满足。 有一天，晚点名的时候，石连长郑重其事地说：今天我给大家讲讲怎么走路！看看你们的两条裤腿，糊了那么多泥巴，一个个脏得像头野猪！你们能天天换吗？之所这样会这样，那是你们很多人不会走路！不是说你们不会走正常的大马路，是说你们不会走湖区的泥巴路！走这泥巴路，不能象走你们校园柏油路、水泥路那么要讲究姿势优雅。湖区下雨天走路，你必须把腰身稍微前倾，两只脚要稍稍分开大一点，迈步的时候，要尽量注意不要让鞋子从裤脚边擦过。这样，既可以保持平衡，避免摔倒，也可以避免每一步带着泥巴的鞋子擦到裤脚边上。要不，你们走路时，左脚擦了右脚擦，步步都往裤脚上擦泥巴，你那样子不像拱土的野猪象什么！说得大家一阵子微笑。连长还边说边做示范动作。之后，问我们听明白了没有？大家齐声响亮地回答：“听明白了！”连长才笑了笑，大喊一声“解散！”后来，大家都按照连长介绍的走路方法实践，还真是管用，裤腿上的泥巴真的少了许多。这得感谢我们的石头连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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