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回首梦依旧 |
正文 | 我一直都不认为我是一个乐观的人,从呱呱落地到现在的这19年里,从没有停止过我的眼泪,我为一些不经意间的忧伤而落泪,为一些难过的往事而难过,也为一些真情的流露而感动地落下泪水。但外表强壮的我却又时常咧开嘴地笑对每一个令我开心的人和事。 当我18岁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在学校里闲逛,双手插在裤兜里吹着口哨在学校的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走,偶尔走到操场边那一排东倒西歪却充满南方气息的树下,看着一年到头打死不掉叶子的树,伸手摘下几片叶子,仔细地看它的形状和脉络。我不会分辨树的种类,只知道那些不掉叶子的树要比我坚强许多。 我曾经问L,为什么香樟在夏天也会落叶,问他为什么相思树的叶子又细又长,为什么阴香的叶子不香,为什么大叶桉的树干撑得老大像榕树。一连几个问题让他哑口无言。他伸出左手放在自己长满青春标志的额头上,然后伸出右手,用手背贴在我的额头上,两颗咪咪眼向我狂翻白。良久,他极认真的说:“身体状况良好,唯一症状就是你又老了几岁。”我一掌打掉他的手,不屑地说:“你懂什么,这叫成熟。”转过身去看天,用只有我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其实我只是累了。”L却不食人间烟火地说了句特没良心的话:“累就回去睡觉,别特SB地在操场上树叶子。”我正奇怪他是怎么听到我的话,然后就看见他迅速远离我五步,我想这样的距离对于我来说他并不安全,但我确实是累了,我和蔼又轻蔑地说:“回去吧,赐你无罪。” 我16岁的时候认识L,一起浑浑噩噩地度过17岁最美丽的是时光,到18岁后还是一起昏天暗地地数日子。这三年里令我最郁闷的事就是我发现我喜欢上L了,一个个子小小,一身白皙的皮肤,一个讨人喜欢和令一大票子女生羡慕的小瓜子脸。我曾经强烈地谴责他说:“你干吗不是个女人,逼得我搞同性恋。”然后他向我投来标志性的白眼骂我变态。我也标志性的不屑,以示对他的轻蔑。 我们学校外有一个别致的小公园,里面有水有桥,还有一年到头打死不掉叶子长得七上八下的树,所以每天晚上这里挤满了从学校晃出来的情侣。有一次我特神秘地对L说我发现了一天伟大的定律,然后我指着一对刚走出校门仍保持1米距离的情侣说:“两个相爱的人都是由远及近,然后由近及远,最后形同陌路。”L将信将疑地看着我,我说我们跟着她们走一圈就会明白了。 事实证明我说的没有错,那一对情侣从校门口开始,每走过10米,距离相应地减少10公分,到后来就是0距离。等到返回学校的时候由会每走出10米,距离增加10公分。到进入学校后就完全地分开形同陌路。L傻傻地笑,说我可以当科学家。我说当科学家太小看我,我可以当伟大的理论家,不折不扣地哲学家。L马上补充说我是理论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我“哼”一声以示我的不屑,然后我和他都沉默了,迎着北风向宿舍走去,突然想起泰戈尔的一节诗:“似海鸥与波浪的会合,我们相会,我们亲近;似海鸥的飞去,波浪的荡开,我们分离。”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是不是有一天我们也会形同陌路?”他笑笑,伸出食指在我面前遥遥说:“你的定律只对情侣有用。”我说:“我们不是情侣吗?”边说边带着诡异的笑,他朝我猛翻白眼,手插在裤兜里头也不回地尽管走。北风一阵比一阵刺骨,迎着北风向前走,忽的有些失落。 我喜欢冬天,冬天很好,可以穿得厚厚的衣服,这样我会比较有安全感。我对L说,其实男人也需要有安全感,不是你们女人才需要。说完后就直勾勾看他的眼睛,等着他对我翻白眼。可是这次他没有了那标志性的动作,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脸的忧虑和不安。我看出了他有话要说,我说:“有事你就说吧,别像个怨妇整天皱着个眉头学西施。”我故意刺激他,看他的反应推测出他肚子里装的是什么料。可是他没有要改变脸的的意思,欲言又止。我说:“你别跟我卖关子,有什么屁你快点放。”我讨厌他婆婆妈妈的样子,太懦弱的性格让我觉得他就像一坨糊不上墙的烂泥。我不理会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只烟点上,自顾自地细细品味,时不时吐几个烟圈。“其实我只想告诉你我和她在一起了,所以以后你就自己去吃饭,自己去散步,自己去打球。”L用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我想他是憋足了气才说出来的吧。我的心里先是一惊,随后很快地我堆起脸上的肉笑得特别邪气,我丢掉手中的烟,一把抓过他的脖子直摇晃。“我说你小子行啊,你没骗我吧你?什么时候给你捡了个这么打的便宜啊?”也许是他看到我开心的样子,又或许是他自己也觉得这便宜他确实占得够大够他乐。他傻傻地笑,然后向我坦白了一切。 我坚持拉L请我吃晚饭,作为对他的祝贺以及当作我和L是分家饭。我们跑到食堂一人点了一大盆子菜,大吃特吃。突然我萌生喝酒的冲动,L说:“学校的食堂怎么会有酒,只有汽水。”我说:“汽水也行啊,以汽代酒嘛!”于是我一下子要了10瓶汽水,然后用L的饭卡乐呵呵地看食堂的大妈用哭似的笑容刷掉L一个星期的饮料钱。我看到L在旁边猛翻白眼我差点认为他要撒手人寰。我说:“你小子别有异性没人性,都这节骨眼上了你还跟我叫真。”他不再翻白眼,有些不自在地躲避我的眼睛。 回到桌子上我们都不说话,努力地喝汽水,频繁地打嗝你一个我一个交相呼应,像两只青蛙对山歌,周围吃饭的女生一个劲地抛来凶猛的眼神。不一会儿我回头,发现方圆5张桌子没有女生的迹象,我哈哈地笑,对L说:“以后我自己吃饭,自己散步,自己抽烟自己喝酒,你放心,除了不能自己打球我不打扰你们。吃完这餐我们散伙。”我好事哈哈地笑,一点也没有难过,倒是L有些撑不住地把粉脸憋成通红,我说:“你想撒尿就去撒,别它们磨磨蹭蹭地千金小姐。”说完我有些后悔,话说得太重我担心被他看出我的心思。L离开桌子,朝着厕所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从我身边走到远处的拐角,一转身,便消失在我的眼睛里。我觉得鼻子突然冒出酸味来,用手使劲地揉揉鼻子,掏出烟,发现这是在学校食堂。我想我应该离开了,把手插进裤兜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我承认我在意,我承认我难过,只希望出了这学校,哭过之后,我真的能忘了你。 高中第一个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我像所有怀揣梦想的孩子一样,抱着忐忑的心情踏进新的校园新的教学楼。顺着教室的门牌号我找到了写着高一(8)的教室。走进教室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我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傻坐着四处张望。过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味,正无聊的时候看见一个女生拿着一张纸向我递来,我接过来,看了一下,是注册表。我拿出笔在姓名那一栏里写上“朱”字,等我写到第二个字的时候,那支笔却怎么都不听使唤,就是写不出字来。她看我特别努力地写却没有下文,哈哈地笑起来,拍拍我的肩膀说:“你是不是叫猪头啊?”我想起从小学到初中,班里的女生们都是这样叫我的,原因是我姓朱,又是班长,她们习惯上把班长叫作班头,然后两个称呼合并起来就成了“朱头”。我小小说:“你怎么知道的,以前的同学都怎么叫我的。”她乐了,笑得很开心,把我也笑得心情畅快了许多,原本些许的紧张气氛顿时烟消云散。她递给我一支笔,我用她的笔特顺溜地填完注册表,递给她。这时我才仔细地看她,头小小,不太长的头发自然地落在肩膀上,很白的皮肤,很干净很好看的脸。她接过我递过去的表,还是一脸的快乐。 第二天正式上课的时候我迟到了,进到教室我不知道该坐在哪里,班主任指着一张空座位让我坐在那儿。我匆匆地走过去放下包,听到有人叫我朱头,我转过脸看到是她。并排邻座,隔着桌子间的走道,不远也不近。她看着我傻笑,问我是不是寄宿,我说:“是啊,怎么你又知道?”她解释说:“因为我以前没见我你啊。”我笑笑,心想这样的理由似乎并不能推测出我是否寄宿,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她有很多的朋友吧,笑笑,默认了。 一个上午的课各科老师都在不停地夸耀学校的设施是怎样的齐全,怎样的价值连城,互相赞美各科老师的时候顺便炫耀一下自己的丰功伟绩。我并没有在听这些溢美之词和虚假的宣传。我看玻璃窗外,那些浮云,一直,一直,没有说话,我在思索着我的三年高中将如何地度过,将会有怎样的朋友怎样的事。9月的太阳还是很猖獗地炙烤这幢因破旧而不得不翻新的教学楼,教室里数量少得惊人的电风扇疯狂地转动,头顶上的电灯剧烈地左右晃动,我真的很担心它会因承受不了风扇的威力掉下来爆我的头。我看到旁边的她也在密切地关注着来自头顶上的威胁,她皱着眉头很惊讶地问我为什么电灯会晃动得如此厉害,此时我突然想起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于是我答非所问地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她看着我笑,又很担心地皱着眉头往头顶上看。我说:“你不用担心,它掉不下来。”听我这么一说,她心里的顾虑似乎一下子消逝,于是对我说;“叫我AN好了。” 早上的课从8点一直上到12点,等到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我的肚子发起了大规模的罢工,此时an抱着一袋超大包装的薯条,一片一片地往嘴里塞,其周期之短,频率之稳定令我深为撅倒。她发现我很奇怪地看着她时,很茫然地看着我,但an的手和嘴仍然配合得十分默契,丝毫未受到我的影响。我说:“你别刺激我的胃了,正罢工呢。”她把薯条递给我表情极不情愿,我识趣地摇摇头说:“算了,我不和你抢吃的,尤其junkfood。”an撅着嘴继续她的动作。我问an:“学校附近有没有好吃的东西。”an顿时有了精神,放下薯条,开始手舞足蹈地给我介绍美食。从学校正门的东街说到后门的西巷,各个小吃店一一道来,如数家珍。最厉害的是an每介绍完一家,都会给出她对这家小吃店的评价,哪家的辣椒够劲,哪家的服务周到,哪家的卫生极差,哪家的老板凶神恶煞。我很耐心地用很神奇的眼神看着她,并且时不时抬头看看讲台上唾沫横飞,对着我们直翻白眼的老师,我真担心眼前这位更年期妇女会大吼一声让我们去连草都长不出来的操场乘凉。直到下课的铃声响起班里的同学收拾好东西一哄而散的时候,an才停止她的精彩演说,我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an收拾好她的书包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我说:“不如去食堂吧。”她撅起嘴巴说:“我说了那么多你都没有产生兴趣啊?”我笑笑,没有说话。“也好,我倒没有吃过学校食堂的东西。” an说,由于我们刚刚认识,因此要请我吃饭。当an点完她的中餐——冰淇淋和饮料之后,猛然发现她没有办饭卡,我很自觉地帮她刷并且面带微笑,后来还帮她办了一张饭卡。她再三重复说会还钱给我,我任然面带微笑说不话。回想起来我当时的表情一定特傻,因为这一餐几乎用掉了我一个星期的伙食费,我内心的挣扎难以言表。 这一餐唯一令人感到安慰的是我可以很得意的坐在食堂里慢慢吃我的饭,不时地收到旁边糟粕的男生投来既羡慕又凶狠的眼神。之后的数天里我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中自鸣得意。 我和L在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宿舍,同一张床的上下铺,L在上,我在下。an不在的时候我都会和L一起吃饭,也因为an几乎都不在学校吃饭,所以我就得成天和L一起吃饭、散步、打球,偶尔抽抽烟,等到夜幕降临后,乘着月黑风高把烟屁股扔到学校的操场上,以示我对学校的不满。 我常和L说李煜的词是多么忧伤悲凉,而L一直在引诱我和他一起玩梦幻西游。我一向对网游保持高度的鄙视,并且顺便鄙视L拉我下水的恶劣行为。但他仍然不顾我的鄙视,每周一三五的早晨5点,准时用闹钟吵醒全体舍友,自己保持做梦状态,最后由忍无可忍的我对着头顶上的床板恶狠狠地踹上一脚。在大家凶猛的眼神中L小心翼翼得穿过宿舍管理员的窗下,迅速地从宿舍楼后低矮的铁围栏翻出学校,向网吧奔去。我曾经亲眼目睹数十个与L志同道合之人前赴后继地翻过围栏,向着网吧这一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目标英勇冲锋,其生手之敏捷,让我对祖国的国防建设信心倍增。 南方的冬天来的很迟,很突然。冗长的夏天在一夜之后就会让你领略到冬季的寒风刺骨,然而树叶依然不肯落下,随着呼啸的北风不停地变换它的舞姿,发出沙沙的声响。傍晚,在操场上散步。夕阳已靠山了,天上迤俪着的几块白丝涤般的云彩,涂上一层晚霞,宛如鲜艳夺目的彩缎,装饰着黄昏将尽的天空…… 元旦那天我和an去山顶上看日出,凌晨5点我站在车站等待她的出现,我穿着厚重的衣服双手捧着嘴呼出大团大团的白汽,整条大街上只有我和清洁工人的身影,公交车时不时的从身旁驶过,而我不停的注视公交车来的方向,一辆一辆的55路驶来又驶去,我的激动随着一次一次的燃起又熄灭。阴冷的空气冷透了我的全身,我拿起手机给an发短信,我说:“天很冷,记得加衣服。” 之后我便蜷缩着身子坐在站台的椅子上,看着车将驶来的方向,默默等待。 an很突然的出现在我眼前,问我冷不冷,我傻傻的笑,很违心的说我不冷。an告诉我她是打的来的,怕我等久了,然后她不再说话,直到我们爬到了半山腰上。 山很陡,天很黑,路也不好走。我不停的叮嘱an要小心,在走到一个很陡的斜坡时,an伸手要我拉她,我很欣然的拉起她的手,但我却忘记了该放下,直到天开始亮起,我们在一个较开阔的地方停下,注视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彼此不说话。我仍然牵着她冰凉的手。太阳在遥远的天际渐渐变大、变红。新年的第一缕阳光在我和an的注视下变成一个火红的灯笼,并不耀眼。阳光映红了an的脸,我看到她眼睛里发出的喜悦,很安静的脸。突然我有一丝的朦胧,说不清楚的感觉。我问她在想什么,她说:“太阳好漂亮。”我的心里却跳出了或明或暗的忧伤。 风很大,软绵绵的晨曦还没有带来任何的温暖,an拉着我的手,靠近我,说我身上会散发热量,我很无奈的说:“没办法,太瘦了没脂肪,热量都往外跑了,其实我冷的要命。”an鼓起眼睛开我,我边笑边说:“这是幸福的烦恼,谁让你不锻炼,光长肉。”然后意味深长的说:“你要减肥了!” an甩开我的手,独自往山上走去。 山顶上的风大的要命,因为出汗,并不觉得像刚开始时的寒冷刺骨。站在山顶上,看到极远极远的地平线,我想起慕容引刀说过:“古人说的天涯,我们叫它地平线。”我觉得古人总是充满了诗意,天和地永远不能相会,在古人眼里,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我问an:“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an指着天和地的尽头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看似在一起,事实上,永远不能相会。”我正无言以对,手机响了起来,是L。我接通后,只听见机枪扫射和手榴弹爆炸的巨大声响,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我喊了很多声也没人回话,却听见L在喊打喊杀。我知道他又在玩cs了,也许他太过激动不小心碰到了电话,我也就挂掉了。 元旦后an很认真的对我说她要开始晨练,并坚决要求我作陪练,我疑惑地问:“天这么冷你起得来吗,懒虫?”an看着我,露出邪气的笑容说:“你打电话叫醒我就行了。”我趁火打劫地说:“有好处吗,没有好处的事我可不干。”an不假思索地说要用买早餐作为对我的犒劳。我欣然同意。 由于天冷,L决定由原来的每周一、三、五的早晨去网吧,改为每天都去,但要推迟半小时出发,这样不仅可以满足赖床的欲望也可以正大光明地从学校的大门出去,省去了突出重围的艰难与危险。对于这一决定我颇为担心,因为这对伟大祖国的国防建设事业将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最重要的是我将永无宁日。 之后我每天早晨的工作,就是听到L的闹钟后对着头顶的床板猛踢一脚,然后打电话给an说:“大懒虫,现在是减肥时间,赶快起床。”末了我还要提醒她要给我买早餐。 讲台上的老师不知疲倦地重复着那些枯燥无用的课程,窗外的天空很蓝,看不到云彩的踪迹,我呆呆的坐在座位上,周围或真或假的喜笑怒骂,似乎都与我毫无相干。那些喧闹的人群里从来都不会有我的身影,在我刚刚懂得什么叫安静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你,只属于安静。 在我所熟知的地方,到处都是欢乐的人群,到处都是熙来攘往的街。我不知道偌大的世界哪里可以容下渺小的我,让我安静的等待属于我的人,属于我的友情和爱情。 An曾一遍遍地对我说,朋友最重要。说到我的耳朵起茧,说到我也只能默认。我并不否定她的观点,只是在我的记忆中,朋友就像满月夜里的星星,又少又暗淡。我无从知道友情对于an来说有多重要;她的朋友,是否会有我一个?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当爱情已经桑田沧海 是否还有勇气去爱” 我时常在想,雾里看花般的未来,是否真的值得去等待,而等待的结果又是何去何从。我想要的,只是在每一个阳光肆无忌惮的日子,在每一个喧闹的夜晚,你能陪在我的身边,安详地度过如梦的时光;空气中轻吻你的脸,梦中看到对我的笑。在宁静的巷尾得到你温暖的拥抱…… 南方的冬天并不漫长,然而阴冷的空气里夹杂着落不尽的蒙蒙细雨,让人难以忍受。 从我的教室向校外望去,可以看到一株大约6层楼高的梧桐树,威武笔直地守望着属于它自己的离合悲欢。冬去春来,万花齐放,争奇斗艳的时候,它开出了一树的白色,像是老人白了青丝,却依然挺拔。显出的,是看破一切的沧海桑田。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凛冽的寒风不停地拍打着这无望的人间,满树的白色被风吹得四处逃窜,悠悠的天际冒起悲伤的色感,顷刻间铺满了整个天空,似乎天地间全充溢着这伤感的色彩。 雨越下越大,伸出手,从指间滑过的,是一种冰凉的痛楚。那是我们的过往,还带着不曾消逝的旧梦。 生命与生命的诀别就像白色的叶子被风吹落,没有什么呼天抢地,没有什么竭斯底里,一切都那么平静,沉溢。没有些许的泪流,没有些许的泣声,一切都那么简单,那么自然。 一切如凝固般的沉寂,惟有风铃的叮铃声穿透时空般地在窗前不甘寂寞地响着,只为了生命的苍老和消逝,奏响那永世不忘的安魂曲。 我和an去医院看忘一个因车祸而不得不截肢的同学,回去的时候,由于没有直达学校的公交车,an提议走路回去,我欣然同意,虽然我知道20公里的路程会让我走到崩溃。 遥远的路途中,唯一的真实是与她走在北风呼啸的大桥上,左边的车和右边的江水都匆匆流过。 想起山顶上的日出,“我们说的地平线,古人叫它天涯。”慕容引刀的话不时的透过an干净的脸庞映入我的心里。我在想,我的天涯在哪里,在看不见尽头的大桥后面,是否有我想要的结果。 我看着右手边的江水,问an:“有没有想过找一个护花使者呀?”an很坚定的说:“朋友最重要,男女朋友可以做到的,我的朋友一样可以做到。我承诺不会去找男朋友,因为我有好多好多的朋友。”我不再说话。 天渐渐黑了下来,风也越来越大,我问an冷不冷,她埋怨我说:“你走那么快,我都出一身汗了。”我恍然大悟,提议休息一会儿,an却说时间不早了不能耽误时间,于是我尽我所能地放慢脚步。 在盛夏到来之前,我和L吃遍了an曾轰轰烈烈的介绍给我的那一系列小吃店,不厌其烦的逛了无数遍却怎么都逛不腻的小公园。我们搭着彼此的肩膀迎着北风漫无目的的走着,时不时唱一些寂寞男生唱的歌。开心,却孤独。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L会不时的说起an,说的绘声绘色,似乎在向我介绍我从来不认识的人。我很认真的听,听他们之间发生的事,随他的开心附和着我的笑容。 时间就这样不安世故的走着,高一一年就这样被我和L浑浑噩噩地度过,接下来的文理分班让我伤透了脑筋,因为我成绩比较好,分到了文科重点,而an和L留在了原来的8班。唯一值得我高兴的,是我们都选择了文科。 上完我在8班的最后一堂课,班里举行了一场分别会,大家把自己对朋友的祝福和想说的写在纸上当众念出来。轮到an的时候我很认真的听,却怎么都听不到写给我的话语,我曾天真的设想过无数个分别时的情景,现实让我突然失落下来,不知所措。忽然想起an曾说我笑起来特灿烂,特开心。于是我努力的笑。 回到宿舍后我点起烟,逗L找乐子,我却觉察到他眼里一丝的不安,而我突然感觉到害怕,怕我最担心的人和事。 L说:“我和她在一起了。”…… 吃散伙饭的时候我喝醉了,躺在包厢里的沙发上胡言乱语,我不知道我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我做过什么,只记得an一直在我的身边和我说着什么。 我还是一个人在学校里漫无目的的闲逛,不知不觉中已经认识了学校里每一颗树的名字。我最喜欢停在那一颗粗大的在夏天也会掉叶子的香樟树旁,看不断落下的叶子,偶尔看看天,看的笑容满面。 起初的时候L和an会时常打电话给我或来我的教室找我谈天谈地,而我总是喜欢摸摸an的头,保持着灿烂,开心的笑。当我转过身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起我们美丽的过去。 到后来我和他们生疏到只见面打声招呼,然后彼此匆匆地走过去。终于有一天,我走过an身边的时候,她没有看见,我想也许这就是遗忘吧。我仍然开心,灿烂的笑,却时常莫名地伤感。突然觉得我恪守的坚强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骗局。 在一个炎热地午后我听到手机发出的曾经再熟悉不过的铃声,只是这铃声很久未曾再响起。屏幕上的相片让我想起我和L看着镜头后的an傻笑时的样子。那些树荫和时光进入我眼睛的时候,an和L的身影就变成凌乱的碎片和剪影一段一段如同碎裂的时光。 我想把那些曾经纠缠在我梦境中经久不变的幻影统统遗忘在天涯海角,可是它们全都随着L的电话跑回来,在我的梦境中和生命中继续纠缠如同黑色的风,永远没有尽头地吹。 我听到电话那头L的大呼小叫。我从未听过L用咆哮似地方式说话。我还隐约听到an在说着什么,我对着电话大声地喊,没有人回答我。后来我清楚地听到L喊出我的名字,还有同学聚会。我想或许是L不小心拨通了我的电话吧。我无意去听它们之间的争吵。挂掉电话后我努力回忆我喝醉酒后的情景,可是除了an的身影,我什么都没有想起。 一年后我考上外省的一所再普通不过的大学,当我看到天蓝色的校门后深邃的林道,我想起那个风雨过后洒满紫荆花瓣的校园。这些在冬季里经不起风雨吹打黯然离开的紫荆花一片片四处飘散,是花的离开,还是树的不挽留。 我是8月25日收到大学的通知书,但通知书上8月27日报道这几个僵硬的文字令我茫然不知所措,我只有一天时间去收拾我的行李和我的思绪,我甚至没有时间再见an一面。我站在学校那片因放假而显得空旷破落的操场上,拿着电话傻傻地呆立了很久。 我还是拨通了an的电话,我说我要走了,就在明天。An不说话,我对an说,我想见你。 我带an去吃她最爱吃的小龙虾,半夜了去开心吧吃烤全鸡,然后我们从二桥走到一桥,再走到麦当劳。之后我们坐在麦当劳里聊得天花乱醉,直到天亮。她和我说她旅行中的事情,详细可是简略,像是破碎的散文,一段一段地跳跃。 天亮后我送an坐上清晨的第一班公交车,上车前我摸摸an的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我第一次发现我这么笨拙。An的影子很快就消失,如同这个夏天的漫长的阳光,倏然而过。我知道,若没有别离,时代的光影就无所附丽。 人走,茶亦凉,有明月,照你的背影涉水而过。我总是无法避免地要抬起自己的头去望那个沉默的天空,然后听到飞鸟扇动翅膀时寂寞的嘶鸣声。周围的悲欢离合,生死离别是别人的热闹,我的寂寞。在空阔的接到街道上化作一个个无名的脚印,很快被后来者覆盖,湮没。那些脚印就如同我的身影或名字在an和L的心里不再停留,瞬间成为过去。 后来我去到了an曾和我说过很多次的凤凰古城,我拿着an在这座忧郁的古城里留下的剪影,寻找an的足迹。走过石桥,踏上青石板。我想我是醉了,却清晰地看到思念的来路和梦的去处。相望山水,于百转千回后,悄然转身,然后,离去。 爱或以爱的名义,一切都在我抽身之后上演。我没有告诉an我去了凤凰,也没有留下任何相片。我一直在想,凤凰,是向往还是记忆。我看到土家族的姑娘,很白很干净的脸。从我的身旁快乐地扬长而去,转过街角。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一刹那,一晃神,隐约看到初次见面时an的样子,开心地叫我猪头。我突然就笑起来,风把沙子吹进我的眼睛,眼泪流了好多。 “现在我寄住在旧梦里,在旧梦里做着新的梦。”张爱玲的诗浮现在我的脑子里,久久挥之不去。回首梦依旧,新梦旧梦,终究只是个梦,一个三四年的梦。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我蜷缩在校外网吧的沙发上,打开an和L的博客,给他们送上新年祝福。我看到an博客里新上传的图片,红彤彤的夕阳映红天际,寂寞而安详。在图片下是an的留言: “我看到了山顶上的夕阳,却找不到他微凉的手掌。 那个在寒冷的黎明等待我的人, 记得他的脆弱,记得他的疼痛, 记得无声的电话,记得新好男人的标准。 记得他的好,记得他对我的宠爱,记得他对我的好。 记得他对我的信任,记得我对他的心疼。 记得我们美丽的过去。” 我的眼泪不谙世故地簌簌而下,抹不去,也挡不住。 似海鸥与波浪的汇合,我们相会,我们亲近;似海鸥的飞去,波浪的荡开,我们分离。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