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伤心歌塘 |
正文 | “七月二十赶歌场,远近闻名早传扬;要问歌节怎么来?请君跟我上三塘。” 这是一首北侗三塘歌,流传于锦屏县九寨高坝。 高坝是个高原大坝,位于锦屏、剑河、天柱三县的交界处,有上、下寨之分,上寨属剑河,下寨属锦屏。但界线都是虚设的,高坝人不认这个,高坝人只知他们是高坝人,高坝人只知他们都是“啦更”(侗家人)。 高坝人爱唱歌,九寨歌节的源头,在高坝。高坝,是北侗民歌的一张名片。 高坝有个伤心之地,叫三塘,又叫“三星塘”、“犀牛塘”、“肖家塘”。之所以叫“三星塘”,是因为山高水高,有三个水平如镜的大塘,许多星星倒映在水塘里,星辉闪亮。这三星塘,因生在海拨1200米的高坝山脉的最高处,当地便有了“三塘连天天连塘”之说。之所以叫犀牛塘,是因为这塘是个深渊无底的烂泥塘,有人看见过犀牛在塘里洗澡。之所以叫肖家塘,是因为高坝有个大善人叫肖公,是他出资把犀牛塘堤坝加宽筑高,把塘面拓宽,灌溉农田千余亩,还在塘边栽植了大片的油茶树。说它是个伤心之地,是它与肖公的女儿肖玉娘有关。清朝末年咸丰年间,国运衰微,内忧外患,民不聊生。黔地苗侗山民,不堪清廷的重压,暴发了台拱(今台江)人张秀眉首倡并领导的苗民起义,姜映芳率领侗人在天柱九龙山竖旗响应。一时间,黔东南大地,风起云暗,刀光血影。清水江一带百里侗乡的男性青年,纷纷加入了姜映芳的队伍。与肖公亲如兄弟的吴公的独男吴承祖,就是参加义军的一位高坝侗家青年。吴承祖和肖玉娘这对良人,生于高坝,长于高坝,一个勤劳善良,英俊能干;一个貌美如花,能歌善唱。二人情投意合,常到三星塘的油茶林里,赏月唱歌,因歌相知,因歌相恋。农历7月20日这天,二人来到大塘边,面对青山绿水蓝天白云,海誓山盟,订下终身。承祖出征时,玉娘深明大义,毅然送行。他俩来到立订终身的大塘边,用凄凉的歌声表达依依难舍之情,并憧憬着有朝一日凯旋归来,两人喜结良缘,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但生于乱世,身不由己。战争是魔,越美的事物越易被毁。终于,噩耗传来,吴承祖的义军所部,因叛徒出卖,在剑河县的八卦河全部壮烈牺牲。“乌鸦嘎嘎来报信,以为我郎转回程;哪想得讯泪水下,天昏地暗死得成。”得知消息,玉娘心如刀割,悲痛欲绝,想不到百年心愿,竟成好梦一场!“万不想,我郎杀敌把命丢;只想郎去几年转,哪想美梦付东流。”从那以后,每年的农历7月20这天,玉娘都要到大塘边,焚香祭拜,长歌当哭,以歌代悲。因歌声悲凉,传遍八方,唱得路人“锄者忘其锄,行者忘其行”。附近的青年男女,闻歌而动,成群结队,来到大塘边,劝慰玉娘,与之同歌。此后,玉娘终身未嫁,直至终老,葬在塘边油茶树下,墓头朝着义军驻扎的方向。玉娘对于爱情的坚贞,感动了乡人,从那时起,每年的7月20这天,锦屏、剑河、天柱三县的侗家青年男女,成群结队,自发来到三塘,对唱山歌,纪念玉娘,年年如是,从不间断。“侗家有女肖玉娘,一门心思恋吴郎;生离死别心不变,留古代代来传扬。”从此,7月20,便成了北侗人民的歌节盛会。为纪念一个人而设的节日,在中国,就我所知,只有两个。一个是端午节,一个是七月二十高坝歌节。一个是纪念诗人,一个是纪念歌者。 这故事挺美,美得有些凄凉,美得让人落泪。驻足大塘边,背倚油茶树,望蓝天白云,怅青山渺渺,叹绿水悠悠,昔人已去,歌声犹在。就让世人,就让那些忠于爱情的痴情男女,去纵情长歌,去代代相传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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