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惊弓之鸟 |
正文 | 路非千辛万苦地进化验室两年时间内一直是一盏灯亮着,张瑟和任伶俐抱成团,她俩说往东就往东,说往西就往西,路非大气不敢出。一直是相安无事的。第三年风向变了。任伶俐有点七拱八翘了,用张瑟的话说,就是伶俐翅膀硬了,想单门独户,自个儿拿主意了。任伶俐倒是对路非出奇地好起来了。她先是在路非的面前大讲特讲张瑟怎么怎么独断专行,怎么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明目张胆地私自收费,连人也不背一下。路非只是听,从来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她害怕这是苦肉计。她还是觉得她俩是穿连裆裤的。想试我,没门!我才不上你们的当。又过了一段时间,张瑟迷上了赌博。白天黑夜,通宵达旦。她不想上班。她就找老吴,说她头痛,说她身体不适,需要休假一个月。老吴知道自己惹不起她,只好放人。然后她对任伶俐路非说,让她俩把她的主班顶过去,事后她分毫不差地还。开始的时候,任伶俐不说什么,长此一往,她就不依了。她说张瑟会算帐,把我们俩当憨子盘呢。她是上班赌博两不误呢。工资一个子不少拿,班不是完璧归赵了吗?麻将照打不误。听说她火好,大赌大赢,小赌小赢,逢赌必赢。等她下次来上班时,我们不让她还班了。路非听来也觉得有点道理。可是张瑟的火爆脾气,她能心服口服?她一定会闹得科室里乌烟瘴气的。路非隐隐约约地有一丝担忧。她想说出来,可是一看见任伶俐决绝的表情,她知道这个女人认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她不会计较一切后果。她只好闭上了嘴。主动权永远掌握在别人手里,谁让自己总比别人晚一步呢。果然那天张瑟的歇斯底里终于再次爆发了,她先是在门诊大厅里破口大骂,然后威胁说,信不信她一个电话,她的老公鲍斌立马出现,不把你们两个搅破天捶得稀乱。然后她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板,全身抽搐,一下子昏了过去。任伶俐是一点儿也不怕,面不改色必不跳,她一个劲向拢来看热闹的医院同事们解释,说得头头是道,说得吐沫星子直流。是老吴带着一帮子张瑟的亲信特别是当初的门诊部主任王朝阳把人事不知的她抬进了一楼的医生值班室。路非哪里见过这种骇人阵式,她以为这回是闯下了大祸了,她以为这回一定收不场了。路非赶紧骑了自行车回家了。化验室的门洞开着。她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她不想平白无故地挨一顿收拾,听张瑟叫嚣的形迹,这场架是非打不可。张瑟一定觉得是任伶俐和自己合伙欺负了她。鲍斌能把这场窝囊气搁那儿?他还不把医院掀个底朝天。路非心里七上八下。一个小时过去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就这样走掉有点不合适。她惴惴不安地又回到了医院。门依旧很安静地开着。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小心地走进去,看见任伶俐笑容满面地坐在面朝着门口的办公桌前。背对门口坐着一个身穿黑呢衣的女人,轻声细语的款款地说着,她不是张瑟,又会是谁?脸上异常温和。泪痕早已没有丝毫痕迹。倒是路非觉得万分尴尬,好像一个冒然闯入别人领地的侵略者。还是张瑟打破了冰层。“路非,人都是几十年的光景,抬抬胳膊,一切都过去了。刚才我都对鲍斌说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能上多少年的班?大家一起撕破了脸皮,还怎么在一起共事?”路非使劲地点头。伶俐也在旁边附合着。欠她俩的班,张瑟再也没有提还这档子事了。想起发生的那一幕路非还是心有余悸。而且果然不出所料,鲍斌气势汹汹地带两个人杀进了医院,大摇大摆地在大白天封了化验室的大门。把排成长队拿着化验单的病人挡在门外。限吴院长一小时内给出来答复。要么就让化验室在历史的今天永远划上句号。后来老吴亲自出面跟鲍斌谈判。不知道答应了什么“丧权辱国”的条件,他们一帮子人才得意洋洋地离开医院,化验室总算是体面地保住了。一个星期后医院召开了全体职工大会。从来不参加会议的张瑟破天荒地出现了。嘴角挂着笑。她仿佛期待着什么好结果。可惜老吴讲了很多,就是没有涉及她张瑟,包括负面的都没有。等到最后一刻也只字未提。张瑟有点气急败坏地第一个冲出会议室。第三天办公室下了一个通知,关于张瑟同志调到卫生防疫科的通知。这个科室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科室。奖金全院第一,而且一个月只上三天班(他们十三个人,轮流上主班)。剩下任伶俐和路非呆在化验室了。路非长出了一口气。她终于不用跟张瑟有任何瓜葛了。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眼前那个任伶俐更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就是这个徒有其表的女人后来甚至差点毁了路非她后半生的幸福。 张瑟走之后,路非和任伶俐无所顾忌地在化验室上班了。忙碌了许多。日子不闲不淡地打发着。好景不常,有一天任伶俐突然眼圈红肿着跑到科室里找路非。她支支吾吾地说家里出点事情,她打算休一段时间的假,她的主班恳求路非暂时替她顶着,她不想让医院里知道她们私下里的事情。才因为调班捅出过大篓子,她欲言又止,反复地说她是万般无奈,不得已才为之,以后路非会慢慢明白的。路非爽快地答应了,说谁还不能遇到点七灾八难的,谁也不能从天上开门。任伶俐感激涕零地走了。很快医院里传得沸沸扬扬,任伶俐唯一的弟弟在深圳出事了。她这个弟弟是超生的。当年为了要这个宝贝疙瘩儿,她的父亲被医院贬到卫生所里上班,一呆就是十年。而且她的父亲甚至为了这个儿子还结了扎。千辛万苦地得到的根苗儿,真是捧着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惜这个凤凰蛋却并不领情。混世魔王般地长到十六岁,书念不进去,跑到深圳打工。谁知道半路跟一帮子小混混搅在了一起。钱总是不够用。那天晚上多喝了些酒,跟三五个哥们儿想出去捣鼓俩个子儿花花。地下隧道里停着一辆东方雪铁龙。他们准备下手。说时迟那时快,他们冲上去用铁棒砸车窗玻璃。从车里出来一男一女。小任从怀里抽出来一把人把高的大砍刀高举过头。就像电影里面那样,一股英雄气概,热血沸腾。一颗冰冷的子弹从耳边呼啸而来。小任觉得一腔***辣地液体从他年轻的身体里面喷溅而出。他倒了下去。耳边还听见纷杂的脚步声,近了又远了;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有人好像踹了他一脚。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一点力气儿也没有了。他的眼前模糊起来。他彻底失去了知觉。他知道这下子完了。后来他也被人送到了医院,可惜太迟了。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把命丢在了异乡。等到任伶俐和父亲老任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廉价的黑色骨灰盒。一抔轻飘飘的青灰而已。老任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的眼泪早在家里流干了。两眼珠子红通通的。倒是警方给出了一个说法,像是天方夜谭。他的儿子伙同一帮子小混混抢劫了一辆正在执行任务的便衣警察乘坐的轿车。他的儿子拿着一把大砍刀准备袭击毫无防备的警官时,出于正当防卫,警方开枪了。小任倒地后被紧急送到了医院,可是由于出血过多,医生也回天无力。当场也抓获了其他三个涉案人员,缴获了一把带血的大砍刀。还跑了一名嫌疑人,据被抓获的同案人员交待,逃的这个人是死者的同乡。警方希望老任能够配合协查,尽快把逃脱的罪犯抓获。这也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公民应尽的义务。警方很欢迎老任能够替死去的儿子带功赎罪。老任真想嚷嚷你们饶了我吧。我一个花甲之人,失去了最亲爱的儿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将来我挣钱给谁花?我老了指望谁?老任说我会好好地想一下,说不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给我点时间。等我给你们打电话。我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起码我白白搭进去了一个半大的儿子。可怜他还没有结婚,连女人意味着什么,他也不知道,糊里糊涂地在世上走了一遭,哄我老头开心了十几年。逃走的人也应该付出他应得的代价。那么黄泉路上孤单走的儿子也应该含笑九泉了吧。任伶俐哭得死去活来。她不知道回家后怎么面对白发蓬蓬的母亲。母亲的一个个无眠之夜。还有老脸上条条刀砍斧凿的皱纹,一定添了许多吧。她不知道她的父亲心里正在排山倒海,正在做出一个抉择,会让另一个家庭也同样赔出许多的眼泪。老任知道到哪里能够打听出那个逃犯的具体地址。他整理儿子遗物时意外地得到一本写有家庭住址的黑色通讯录。他知道谜底一定在上面。他的心奇怪地轻松了许多。 老任不知道自己一意孤行的后果是什么。收获的一定有不屑一顾的白眼还有恨不得揭他皮食他肉的仇恨,他知道。他害怕过,动摇过,可是他最终选择了一条与常人大相径庭道路。他没有了儿子,他什么也不在乎了,他要报复。 很快那个杨洼子村的二十一岁男孩被老任揪了出来。深圳警方披星戴月赶到老任的家乡把一副冰冷的手拷戴在了那个叫王顺的嫌疑人手上。他没有反抗。他三岁的女儿哭得撕心裂肺。母亲的混浊的眼泪。父亲抱着头缩在墙角。还有他那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婚姻,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只是他做做梦也没有想到是自己死去的一直以来可以称兄道弟的朋友小任的父亲指控了他,虽然张顺自打回到故乡夜里老是恶梦连连,可是说实话,他也不想坐牢,或者说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和监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他没想到这噩耗来得未免太早了。一年后,张顺的姐姐张惠告诉说了这个真相,他在心里咒骂这个道貌岸然的骗子,他也曾经在那个编织着温情的家里吃过一顿饭,一想到这里张顺差点吐出来了。可是坐在牢房里的他拿老任没有办法,他姐姐又能怎么样呢。只是看透这种人的嘴脸罢了。 伶俐对路非从来没有提到过她的弟弟,就是没出事前她也一直缄口不提。路非见过那个男孩,是在医院里,穿着一个裤筒子大得能够塞下一只兔子,裸露着单薄的没有血色的***,偏分头,一颗暴起的虎牙,拱得嘴唇变了形。他没有一娘同胞的姐姐伶俐出落的漂亮。相反他有点丑,让路非看一眼就过目不忘了。路非也对此讳莫如深。 有一天路非心情特别糟糕,和一个病人吵了起来。起因是她一大早跑到财务室翻看了工资,不看不知道,一看她吓一跳。老天,防疫科人的奖金比她们化验室足足多了五倍多,路非的工资表清清楚楚地写着“441”,张瑟的工资表上赫然写着“2578”。起初路非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没错!就是这么悬殊啊。她又瞅瞅旁边纹丝不动的会计桑梓,掩饰不住内心巨大的失望说:“防疫科这么多,是不是弄错了?”桑梓不耐烦地瞟了她一眼,一把夺过工资表说:“我就说不给看,你们偏要看。只管看自己的数目对了就行,哪有那么多的费话?”这个本来口吃的桑梓从一名普通的收银员一步登天坐上了医院会计师的宝座,好像得了灵丹妙药,说话也流利了,越是激动,越是兴奋,她越是跟打机关枪似的,一口气说下去,连停顿也省了。听说她卫生局里面有人。路非悻悻地走了,情绪一落千丈。她真恨不得脱下身上这件白大褂一走了之。伶俐更是气不平。在科室里面把东西摔得啪啪响,自言自语:“凭什么呀,凭什么呀。这太不公平了。”路非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给你吃不怕你站得远。眼红啊,没用!”文章来源:博彩通,博彩网,博彩公司,博彩推介网,北京单场预测详情进:www。bct111。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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