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爸爸 |
正文 | 喜欢一首歌,苏芮的《酒干倘卖无》,“多么熟悉的声音,陪我多少年风和雨,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每每听起,泪湿眼眶,无尽的怀念,有一种揪心的痛! 喜欢听散文朗读,尤其是朱自清的《背影》,其中有一段描写他父亲去帮他买橘子,原文是这样的:“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从来没一次听完过这篇散文,每到此处,我也需要独自走开,让眼泪流完再回来继续听。 我出生在鄂西大山区,家住一座高山的半山腰,父母都是农民。“一头白发,满面皱纹,双手干枯粗糙。。。”这些词别人也许第一联想到的是农民老爷爷,但到现在为止,在我心里的第一定义依然是爸爸。因为我出生时爸爸已经四十五岁了,在我有记忆开始,爸爸就是如此形象。 听几位叔伯告诉我,爸爸在当时算是文化很高的人,四十年代,读过九年私塾,解放后在城里当干部,也是共产党员。后来因为妈妈风湿瘫痪,爸爸毅然放弃了前途,回到大山照顾妈妈,从此就再也没走出过那座大山。经几年的四处求医,艰辛治疗,妈妈勉强可以下床行走,但基本失去了劳动能力。后来陆续有了姐姐和我,妈妈瘫痪前有一个哥哥。爸爸就这样独操家中内外,照顾妻儿,养育供读,碌碌一生,直到四年前去世,享年六十九岁。 我看见辛勤的老人,就会不自觉的想起爸爸的一生,也会禁不住几声哀叹,多少童年往事,浮现脑海! 记得小时候上学比较远,需要走近十里的崎岖山路,一二年级每天都是爸爸背着我送去学校。当时他已经五十多岁,背着我已经稍显吃力。那时我很调皮,哪知他的辛苦,在他背上,沿路还要玩耍嬉闹,偶尔还伸手摘扯路边的野花野果,每次到学校他都气喘吁吁,浑身汗透。为了汗水不会湿透到我的衣服,他还特意在背上先披上一层胶纸,再让我爬上去。因为他的年级都较其他同学的父母大,同学老笑我爸爸是个糟老头,为了不被同学取笑,每次送到校门外,我都不让爸爸进去,汗都不知道帮他擦就飞跑逃进教室。现在想来,我那时真是过分,心中那种无比的愧疚,根本无法用文字描述。 记得初二那年,哥哥已经结婚了,不久就分家了,因为条件也不好,并不能帮爸爸分担家庭负担。那时姐姐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那笔现在看来并不多的学费,却成了当时的天文数字。两个学生对于当时我们的家庭条件,爸爸已经不负重荷。他有个从不求人的性格,但面对那笔高昂的学费,为了我和姐姐的前途,他低头了,想到了借。 先去的是舅舅家,一个亲舅舅,五个堂舅,爸爸带回来的是50元,那是我最小的堂舅给的,其他的舅舅也许是真有困难,也许是不想借,反正都有没钱的理由。 第二天早上天没亮,爸爸又去了城里的伯伯家,希望能得到他的援助。我记得那天晚上下很大的雨,天很黑,很晚爸爸都还没回来,我和姐姐还有妈妈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也许是焦急,也许是担心,我看见两行泪水从姐姐的脸上滑落下来,妈妈眼中也有泪光。 晚上一点左右,爸爸从雨帘中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因为天太黑,雨太大,他没有手电,走近到了眼前我们才看见。他浑身是泥,满身湿透,我知道他一定摔了很多跤,可以想象他是怎样的艰难,摸黑走了十几里山路才回到家的,当时他已六十多岁。进门后爸爸一言不发,疲惫的瘫坐在椅子上,我递上毛巾给他擦水,他推开了。这时我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有悲伤,有失望,还有隐隐的惭愧;脸上有雨水,应该也有汗水,肯定也有泪水。我感觉到这次求援肯定失败了,我知道他为什么推开我递的毛巾了,他不想擦干脸上的水,他怕我们看到他的泪。后来他从怀里掏出了一百元,这就是城里伯伯的援助。姐姐从小就懂事,她脸上并没有失望,她抢走我手里的毛巾帮爸爸擦水,边擦边哽咽着说,我不想读书了,高中也够了,我出去打工,挣钱供弟弟上大学。爸爸脸上的水怎么也擦不干,因为有泪水不断的从他眼中涌出。姐姐眼中也有泪,我和妈妈早已泣不成声。后来我知道,爸爸那天去和回来都是走路的,来回约是240里路。经年后,每逢雨夜,我就会想起那个难忘的晚上,想起爸爸对子女的付出,同时也会感慨人情的冷暖。 就这样我继续上学,姐姐南下打工,爸爸仍然艰辛劳作。因为有了姐姐的分担,家庭条件也渐渐好转,一年后我初中毕业了,去了县城上高中。 也许是家庭条件的好转,也许是城市的灯红酒绿,也许是少不更事,我渐渐忘记了曾今的辛酸,也不再那么刻苦学习,慢慢的,我来往于一些损友之间,做过不少坏事。有一次因为帮朋友打架,头受了点伤,包上了纱布。当晚,刚好一个同村的同学回家,爸爸问起我,她便告诉了我受伤的事。第二天早上,我和损友一夜疯狂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苍老的身影,在校门外焦急的来回度步,天啦,那是我爸爸。我低着头走到他面前,怯怯的叫了声:“爸爸”。他没有打我,甚至没骂我,只是紧张的询问我头上的伤。知道我没事后他问了受伤的经过,之后就是慈祥的说教。我问他怎么这么早,他说知道我受伤后马上就出发了,因为晚上没有班车,他是走一段路拦一段便车,几经周折才到县城的。我说怎么不早上再来呢?他说你这样我能睡着吗?我惭愧得流下了眼泪,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不会有下次,一定要好好读书! 损友一旦交上,想要脱离就不容易了。爸爸上次的连夜赶来和慈祥的说教,我已经体会到了那份深深的父爱,深知自己的错误,但还是没能一下脱离那个损友圈,后来因为一次严重的打架,对方有个人伤得严重,有几个损友已经被抓,我侥幸逃脱。藏在一个朋友家,联系上了爸爸,他又是很快就赶来了,见面什么都没说,递给我一叠百元大钞,说:“拿着,快走,去找你姐姐。”我看着他粗糙颤抖的手,万分的惭愧和心痛,好久都不敢接。他又说:“我不想看到你坐牢,以后的人生自己走,我已经六十五岁,我以后怕是帮不了你了。”我接过钱,眼泪夺眶而出,扑到了爸爸怀里,他摸着我的头说:“去吧,知错就好,家里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临走时,爸爸一直站在门口目送着我,我几次回头他都还没有走开,一直看着我,我看到他苍老且布满皱纹的脸上不断有泪流下,眼中有那么多的不舍,我突然发现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挺拔,不知何时,头上已找不到一根黑发。我已经走了很远,回过头还依然能看见爸爸模糊的身影,我的泪放肆的流淌,我不再去拭擦,不再怕被路人看见! 后来到了现在这个城市,妈妈打电话告诉我,爸爸当时并没有回去,而是找到了哪个伤者的家属,借了一万块高利贷,给了赔偿,并代我赔礼道歉,苦求伤者家属不要再追究我。 从此,我洗心革面,发奋工作,在姐姐的帮助下,终于略有小成,工资每月上万。我和姐姐每月都寄钱回家,可是爸爸却从来舍不得花,他总是说:现在我还能动,你们不用操心我和你妈,先把自己的事业基础打好! ……………………………… 苍白的文字述不完父爱的点滴,无力的文笔写不尽爸爸的如海深恩! 我24岁那年,准备年底接父母南下享福,可是天不予我,就在六月,爸爸突然昏倒在干活的地里,去医院查出已是癌症晚期,当姐姐哭着告诉这个消息的时候,犹如晴天霹雳,我突然呆住了,脑中一片空白,压制不住泉涌的泪水。 当天,我和姐姐赶回了老家,看到病床上的父亲,我和姐姐强忍着眼泪,还要装着很开心,因为爸爸不知道自己得的是癌症。我们哥姐弟三人商议后,决定给爸爸做癌细胞切除手术。爸爸得知要做手术,第一个问题就是问要多少钱。我们太了解爸爸了,因为如果钱太多,他肯定不愿意做,我们第一次欺骗了爸爸,告诉他只是个小手术,可能需要一千来块钱,爸爸这才同意了。可是手术并不成功,医生说爸爸体质太差,最多还能维持三个月,我们哥姐弟三人在医生办公室抱头痛哭。手术基本花完了我们所有的钱,接下来的三个月每天需要近两千的药费,才能维持住生命。最后我们决定,哥哥负责医院照顾,姐姐负责送饭和照顾家中行动不便的妈妈,我负责凑药费。 我在医院陪了爸爸三天,认真的听他讲以前听过千遍的,也是以前最讨厌听的为人之道,处事之理,但当时再次听来,却那么珍贵,那么好听。那几天我表面都装得很开心,很轻松,其实心里还在着急明天的药费。三天后爸爸催我了,叮嘱我说:“别放下工作,我已经没事了,住几天院就回去了。”其实我也是要走了,因为我要南下凑钱,医院已经欠账了。我顺势说:“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走了。”临走时,我强忍着泪水,“开心的”和爸爸拥抱话别,我知道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拥抱,也可能是永别,我多想再抱久一点,可是我不争气的泪水就要流出来了,我不得不松开爸爸,飞快的逃到了门外,泪水决堤而出,也不知流了多久,直到车站,直到上车,直到我在车上睡着。。。 南下后,我得到了老总、同事和朋友的帮助,勉强维持着每天的药费开销,三个月后,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爸爸的身体已经枯竭,已不接受任何药物。虽是意料之中的消息,当听到姐姐的电话时,还是感觉天色突然变得灰暗下来。我急忙赶回老家,病床上的爸爸瘦弱如柴,已经不能说话了,眼睛已经浑浊,但还是认出了我,一丝微笑之后,又疲惫的合上了双眼,眼角有一滴泪水流下,我放肆的痛哭。。。当天下午,爸爸永远离开了我们! 我敬爱的爸爸, 平凡的农民, 刚毅正直,碌碌平生。 我曾问起他的理想, 他说望子成龙是他唯一的梦! 两子一女穷其毕生, 养育供读历尽艰辛。 白发记录着岁月的艰辛, 皱纹编织出苍白的慈容, 瘦弱的病体失去昔日的挺拔, 双目浑浊哀诉着病魔的残忍, 干枯颤抖的手用粗糙描写着他的一生, 微弱的声音已不比当初教子的洪亮如钟, 这是爸爸在我心中的最后遗容。 一个阴沉沉的秋天, 我抱着重病的父亲, 一滴眼泪从他微闭的眼角滑落, 与我滴下的眼泪在他苍白的面颊上交集, 两行至亲至浓的泪水汇融, 喻意着最后永远的诀别。 爸爸在怀中异常的安静, 体温也逐渐冰凉。 也不知是太阳的落下还是爸爸的离去, 天突然很黑很黑。 我木然,好似随着爸爸的身体僵硬了, 我看到妈妈痛苦的表情, 她拉扯推摇着我怀中的爸爸; 我看到跪在床前的哥哥、姐姐脸上泉涌着泪水, 房中弥漫着冥币燃烧的烟雾, 。。。 一切都那么苍白而凄然。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 脑中一片空白。 许久,我开始听见了亲人们悲切的哀泣, 我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呼喊:爸。。。爸。。。, 可是他已走远, 我永远失去了我最敬爱的爸爸! 那种悲,那种痛,没有任何语句可以形容! 当时情,当时境,从不用想起也不会忘记!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种未尽孝道的遗憾,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四年后,我回乡拜祭爸爸,又是一个雨天,有淡淡的雾。山还是那么高昂挺拔,那条曾经的上学路,依然的蜿蜒崎岖,我独自走着,眼前爸爸背着我的身影那么清晰,耳边仿佛仍能听见爸爸喘着气的呼吸。家还在半山腰,但已经不再有炊烟升起;我已走到门口的山坡,也不再像往日有人欣喜的迎出。房顶已有藤蔓,青苔在四壁勾画着荒芜与凄凉。 屋旁深幽竹林边,久别恩父墓,感慨万千伤悲切。“伫茔前、满怀悲怆,腑身三叩。挥袖揩除碑上土,薅去坟头草瘦。”泪洒坟前地,深恩何祭,唯怀念,更心痛。久坐坟前不舍去,任细雨飘淋,浸湿游子衣,子不孝,心余愧,忆童年点滴。。。再叩拜,此一离,数千里,又回望,乡山渐遥,隐见孤坟雨凄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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