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门(一) |
正文 | 突然就想起那道门,拼命忆起它的摸样,却又什么也看不见。但它就在我的心灵深处张开着,无形却有质。门里,一片橘黄色的明亮,在黑黝黝的夜色里温暖着我黯淡的少年生活。 那时,我上初中,母校是金川公司四中。学校里有一个图书馆,现在看来,充其量也就是阅览室。许是精神生活的匮乏,爱书的孩子很多,爱写两笔的也不少,我是其中一个。 其时,我和好友一起办着一份校刊,是自己刻钢板油墨印刷的那种。办刊中,知道了学校有一个图书馆,但必须要借阅证才能进去。我不符合办证条件,只能偷偷的扒在门口,向里小心翼翼的张望着,书架是那种简单的奶黄色木架,各色杂志和期刊排列的稍有凌乱。管理员先是一位女老师,大约30多岁模样,短发,秀气,性格温和。也许是看我扒着并无恶意,有时,她有意识的叫我进来看一会。我想,我看书的样子可能吓到她了,有点饿狼的感觉,所以,一开始他总偷偷的盯着我,以防我把书窃回家。我不好意思白看书,每天就插空帮她拖拖地,擦擦桌。管理员话不多,有时,去几次她都不说一句话,但我们俩还是形成了默契。下午四点钟,她总会提前开门准时等着我。偌大的图书馆,就我一个人,徜徉在书的世界里。 书到底是什么?对我来说,似乎不仅仅是知识这么简单。他可以让我逃避苦闷的俗世生活,只要翻开书,只要短短的几分钟,我就会忘了一切,沉浸其中。少年是,青年是,中年也是,就像缘分。可贫穷是一道推不开的门,它阻隔了我对书和其中的一切向往,以至于我为书不择手段,譬如偷家里的鸡蛋换钱孝敬给同学,换来一本书;譬如帮同学写作业换书看,却因为期限紧张而放弃考试;譬如到书店因为不够钱买书而恼羞成怒和售货员吵嘴;譬如眼睁睁看母亲烧了我的小人书不敢反抗,却在心底里千遍百遍的诅咒着。 因为此,我对那个图书馆和那个管理员几乎生出膜拜的虔诚。 但后来,管理员换人了,换成一个个头不高的南方人,我叫他王老师。王老师总是穿一身藏蓝的制服,却由于瘦削撑不起来,给人的感觉不是很精神。可能是前任的介绍,他一来就用欢迎的姿态接纳了我。和女老师不同,他更喜欢养花。因此,图书馆的窗台上总有一些新育出的小苗,在阳光下勃发着蓬然生机。这样的书馆就是我的天堂,我用各种姿势在天堂里游弋,趴着、侧坐着、站着,甚至还可以偷偷的将脚搭在椅子上。 但是,我忘了那道门,图书馆的门,它很快将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当时,我最爱看的就是《少年文艺》、《儿童文学》,还有《奥秘》什么的。后来,就发现一本叫做《古今传奇》的,似乎就是在这里面,我读了《七剑下天山》,还有《三寸金莲》,这些故事为我打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让我着迷。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想不起具体是在看什么了,反正,最初身边还有人,后来,人越来越少。可我没有抬起头,我仍然在自己的天堂里。等抬起头,才发现窗外已夜色黛青。我拼命的摇着那扇门,回家后的挨打和静寂恐惧一起袭来。可门从外面锁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人回应。银白的月光从窗外照到走廊上,又从门缝撒进来一线,充满了鬼魅的味道。室内静得可怕,除了我自己的走路声,什么都听不到。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听到楼梯上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接着,整个走廊明亮起来。门开了,是王老师,我呜呜的哭,完全将自己没遵守纪律的羞愧抛在了脑后。 后来,我知道,那天回家后,他怎么都觉得没来由的心神不宁,想起似乎没见到我出馆,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图书馆。 王老师将我送出门,他瘦小的身子很快就淹没在书架后。我回转身,图书馆的门向两边大张着,里面,一片橘黄色的明亮和温暖,在黑黝黝的夜色里映照着我黯淡的少年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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