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上帝请开窗之六部分《还给我,儿子的“独一无二”》 |
正文 | 六、还给我,儿子的“独一无二” 儿子消失了,日子没有消失,吃喝拉撒睡的本能还在,不能总在屋里,终归要出去。于是我强迫自己止住眼泪,硬撑着轻飘飘的身子走出家门。 与外面的世界仅仅阻隔十几天,忽然觉得什么都不对。抬头看天,不似原来那么蓝了;低头瞅地,也不似原来那么黄了;再看看家门口熟悉的花草树木,一砖一石,都一改往日的熟悉和亲切,多了一层隔膜,多了一份陌生;还有那扑面而来的风裹夹着未曾有过的悲凉;连时时呼吸的空气也混杂着凄苦的味道。原来大悲大戚也是有灵性的,能改变天地,改变万物啊。 都说大连冬无严寒,可刚刚立冬就北风刺骨,露出笑脸的太阳也没能给我带来一丝暖意。 我神情恍惚,两眼茫然,走到哪里,儿子的影子跟到哪里:中山路小学,儿子出入六年;实验中学,儿子从这儿毕业;小渔村饭店,和儿子一起吃过饭;同泰街储蓄所,和儿子一起取过钱;玉华副食品店,门坎差不多让娘俩给踏平了。那一幕一幕,如芒刺在胸,越疼越想,越想越疼。 我穿着羽绒服,背着包,像一具驱壳,机械地走,机械地想。 走进大商一楼鞋柜前,发现挎包拉链不知什么时候被小偷拉开。我不似以前,不似其他被扒窃的人,第一反应是看装有数百上千块钱的钱包是否还在。我首先看我的手机,那个对我意义非凡的手机。那是儿子送给我的礼物。来电铃声是儿子专门在上海地铁里录制的:“下一站,人民广场。有在人民广场下车的乘客————”甜甜润润的女声,每每听起来,心中也荡漾着甜意。儿子说:“这款手机不稀奇,这个铃声却是独一无二”。儿子不在了,我把儿子留给我的这个手机当作最好的纪念,每天都放几遍铃声,想儿子说的话。她是我的无价之宝啊。该死的小偷恰恰偷走了这个独一无二。躺在最下面的钱包却安然无恙。 我不甘心,把包倒扣过来,“哗啦啦”,里边的东西撒了满地,却唯独不见手机!我像重新丢掉儿子,脑袋“轰”地炸响,懵怔在那儿,思绪一片空白,有如一座雪人,被兜头浇下滚烫的热水,不由自主瘫坐在地。 半晌,我一手摸着空空如也的手机袋,一手举起鼓鼓囊囊的钱包,不管不顾地坐在那儿嚎啕大哭起来,用我仅有的一点正常思维边哭边哀求:“好心的哥们爷们,你把手机还给我吧!我把钱包给你,这里边的钱够你买好几个手机的啊!” 渐渐地围拢过来一些人,有的上前劝我,有的窃窃私语。 我披头散发,抹一把鼻涕抹一把泪,衣服裤子满是污垢,这哪里还是一个具有高级职称的知识女性,分明一陷入绝望中的农村妇女。什么斯文啦体面啊,要它做甚。我当时什么也没想,一心盼着奇迹出现,盼着饿狼从嘴里吐出鲜美的羔羊。周围人们及议论我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继续高一声低一声地哭求:“这个手机对我太重要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还给我吧,我把你当成一辈子的大恩人!”可是,任我再逻辑混乱、伦理颠倒地哭诉,哪有什么奇迹。若奇迹出现,那可真是奇迹了。 这件事过去许久以后,我才发现我当时犯了个多么愚蠢的错误。我哭天抢地求助那个无良扒手,为什么不去求助铺天盖地无所不能的网络呢?我抱希望于专给别人制造痛苦的小偷,为什么不抱希望于惩恶扬善的人民警察呢? 同样是儿子去世,同样手机被当做“儿子”,同样手机“儿子”被盗,可是长春母亲王富华和新疆母亲王国兰,却比我幸运多了。 王富华的儿子马冬冬曾被称为东北的“拉丁王子”,身患疾病后,儿子在临离开这个世界的前一天晚上,特意穿上舞蹈服装,为母亲跳了两个多小时的舞,并让母亲用手机录下视频。虽然是一部仅值400元的普通手机,却珍藏儿子最后也是最宝贵的镜头,王富华和丈夫把手机当儿子,天天看视频,天天看儿子。这部成了王富华生命的手机,2010年在公交车上被盗。 王国兰的儿子差18天满20岁时,被白血病夺去了生命。儿子生前用手机给妈妈留下多段录音,“妈妈,想我没?嘻嘻,一定想了对不对?”“妈妈,别哭,我爱你……”王国兰把手机装在上衣口袋里随身带着,时不时就要摸一摸,再不就听听录音,对这位可怜的母亲来说,手机成了儿子的化身,是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2011年也是在公交车上被盗。 这两位幸运的母亲,在又一次将儿子“丢失”后,由于媒体的关注,由于广大网民的同情,由于公安部门的介入,最后都找回了手机,找回了失散了多日的“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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