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劝善治天下—风云?党崇雅 |
正文 | 劝善治天下 —风云?党崇雅 明末清初30年 长篇小说之二十八 杨广虎 皇帝复诏,推辞不掉。特别是顺治皇帝说“朕求贤图治,惓念老成”,又说“宜勉遵前谕,速著来京,君亲兼顾,忠孝两全,卿心可安,朕怀亦慰。”党崇雅无法推辞。 父母,八十多岁,需要人侍候;自己告老还乡,没有锦衣回乡的感觉,反倒是觉得心里很亏欠。党崇雅能理解,自己生在周礼之乡,耕读之家,家风传统,儒家教化,仁者爱人,讲究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等德目,而自己作为汉人,侍奉明、大顺,清三朝,为村人所不齿,也是情有可原。怪只怪自己,生逢乱世,苟全性命,成了大节有亏之人。扪心自问,朝代更替和皇帝更换有多少区别呢? 国有国法,家有家法,乡有乡约。虽然自己没有犯罪,但回到故乡,回到村里,比犯罪还严重,党崇雅深深地感到自己被故乡所遗弃了,被乡亲所唾弃了。 村口的老槐树上,那口大钟已经锈迹斑斑。党崇雅记得下时候,跟着老师,每年早晨朗诵北宋学者吕大钧所著的《蓝田吕氏乡约》:“见善必行,闻过必改。能治其身,能治其家。能事父兄,能教子弟。能御僮仆,能事长上。能睦亲故,能择交游。能守廉介,能广施惠。能受寄讫,能救患难。能规过失,能为人谋。能为众集事,能解斗争,能决是非。能兴利除害,能居官举职。凡有一善为众所推者,皆书于籍,以为善行。……”老师将《乡约》概括为“德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患难相恤”四句话和宾仪、吉仪、嘉仪、凶仪23种礼仪守则。自己村也里有“约正,负责主公道、决是非、息讼争、定赏罚。村子民风淳朴,和睦相处。 看来自己难进党家族谱了。 父母不愿见自己,皇帝又催得紧,无可奈何,虚岁七十的党崇雅辞别好友袁楷,拖着孱弱的身体上京见驾了。 “数行丹诏,徒烦彩凤唧来;一片闲心,已被白云留住。党兄多保重,我练我的睡功去了。但愿长醉不愿醒。”袁楷说。 “烦请兄弟多去看看我的父母。这次去京,恐要老死他乡了。”党崇雅道。 “我在灵山等你,咱俩还要喝松针茶了。”袁楷说。 “但愿吧!?”党崇雅道。 路过河南孟津,党崇雅去了王铎的坟头墓地,尽管他死前“遗命用布素殓,垄上无得封树。”后人还是垒起了一个孤孤零零的小坟头,墓北有凤凰山上的大宋会圣宫碑做伴,南有芝田附近的宋陵七帝八陵相陪,风水不错,王铎为自己所修、四个深豁所环抱的拟山园,也无人打理,荒废一片,党崇雅烧了几柱清香,物是人非,无限悲伤。 钱谦益在为他作的《墓志铭》中写道:“既入北廷,颓然自放,粉黛横陈,二人递代。按旧曲,度新歌,宵旦不分,悲欢间作。为叔孙昭子耶?为魏公子无忌耶?公心口自知之,子弟不敢以间请也。” 这位明天启年间进士,官至翰林院编修、少詹事,充经筵讲官,清兵入关后,任南京福王朝廷东阁大学士,任次辅,六次辞官不做。顺治二年(1645)入仕清朝,官至礼部尚书、弘文院学士,加授太子太保衔的王铎,自己主张“文要有骨,要沉着”,“藻太丰,风骨不起”,可是自己身逢乱世,仕途多变,由明朝旧臣变为清廷新贵,始终抑郁不乐,醉心书法,顺治九年(1652),奉旨祭祀西岳华山,南下入蜀,登览峨眉山,染病归家而死。 王铎有“神笔王铎”之称,入阁拜相后,皇帝让他书写一幅匾额:天下太平。楷书巨匾挂上后,在一片赞扬声中,一个太监忽然发现“太”字少了一点,成了天下“大”平。众人抬头细审,果然是真。正待发问之时,但见王铎不慌不忙地手握颓笔,饱蘸浓墨,将笔向匾上掷去,不高不低,不歪不斜,恰好点在“大”字左下方,遒劲洒脱的一个“太”字,活灵活现地展示在众目睽睽之下。登时一片喝彩,齐夸王铎神功。皇帝惊喜万状,脱口称赞道:“王爱卿真乃神笔也。” “一臣不事二主。”博采众长,法古入化,笔力雄建,神韵飞动,纵而能敛,放而能收,以险取胜,长于布白,风格独特自成一家的王铎和自己一样为名节不保而懊悔。王铎与倪元璐、黄道周是同年进士,同朝为官,同为好友,相约革新书坛,被称为“三狂人”。倪元璐在清军攻入北京,崇祯皇帝自缢后,束带向阙,北谢天子,南谢母亲,自缢殉国。黄道周则坚持抗清,兵败被俘,宁死不屈,慷慨就义,时年已六十二岁。他们以死报国的壮举为后世所敬仰,而王铎却以南明次辅之职降清,由明朝大臣变为清朝官吏。这些,宛如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他心上,使他喘不过气来,良心上的愧疚,道德上的谴责,难以安宁,直至生命终结。 才华横行的王铎书法达到“戴八纮,吸十日,侮星宿,嬉九垓,撞三山,踢四海”的艺术境界,却和自己一样生于乱世,遭逢奇变,贪生苟活,留下污点,被人羞辱。有人说:“王铎在明清二朝的官场上丧失了自我,在名利诱惑和屠刀逼迫下自毁人格。” 那自己呢? 上京的路上一片茫然。 北宋的东京,开封已无画家张择端《清明上河图》摩肩接踵,川流不息,人口稠密,商船云集的繁华,一片寂寥。 王铎在诗中《频入》中写道:“频入长安过九衢,谁知幽梦在髭须。只今人路何从说,渐审岩居不可无。屈指箸筹赊日月,伤心戎旅满江湖。此生休外韬真处,锦瑟琪华待醐。” “只今人路何从说”,何处说呀? 顺治十一年(1654)四月,以原任户部尚书党崇雅“清端老练,素所眷倚”被召为国史院大学士。 明朝万历十四年(1616),努尔哈赤建元称汗。当时正是开创之初,中枢机构很不完备。天命建元前一年(1615),努尔哈赤建立八旗制度,同时建立议政会议,成为后金政权的中枢机构,“每五日一次,使诸贝勒大臣聚集衙门议事,是非公断,作为常规”五大臣是集理政、听讼、征伐于一身的,军政不分。清太祖努尔哈赤时以费英东、额亦都、何和理、扈尔汉、费扬古为五大臣, 清太祖努尔哈赤建号后,诸子皆长且才,故五大臣设而四大贝勒执政。随着诸子侄年岁增长,于是有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太、四贝勒皇太极,合称为:“四大贝勒执政”及八王敦“共议国政”。 天聪五年(1631),仿明制始设六部: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以贝勒王主部务,下设承政、参政、启心郎等官,满汉兼用。天聪十年(1636),将原来掌管翻译文书、记注国史、出纳奏章、传宣诏令、办理“国书”、撰写功臣敕书的“文馆”改为内三院,即:内国史院、内秘书院、内弘文院,分任职掌。其基本职掌为:内国史院,职掌记注皇上起居、诏令,收藏御制文字;凡皇上用兵、行政事宜,编纂史书,撰拟郊天告庙祝文及升殿宣读庆贺表文,纂修历代祖宗实录,撰拟矿志文,编纂一切机密文移及各官章奏;掌记官员升降文册,撰拟功臣母妻诰命印文,追赠诸贝勒册文。凡六部所办事宜,可入史册者,选择记载,一应邻国远方往来书札俱编为史册。内秘书院,职掌撰与外国往来书札,掌录各衙门奏疏及辩冤词状,皇上敕谕文武各官敕书并告祭文庙,谕祭文武各官文;内宏(弘)文院,职掌注释历代行事善恶,进讲御前,侍讲皇子,并教诸亲王,颁行制度。崇德元年(1636年)六月,清朝更定内三院官制,在衙门中设大学士、学士等官(其中,内国史院设大学士一人,学士二人;内秘书院设大学士二人,学士一人;内弘文院设大学士一人,学士二人)。内三院建制上仿效明朝内阁,内三院对臣工奏议无票拟权。即大学士“掌献替可否,奉陈规海,点检题奏,票拟批答,以平允庶政”。顺治元年(1644),清军入关。五月初二日,多尔衮进入北京。初六日,多尔衮令:“在京内阁。六部、都察院等衙门官员俱以原官同满官一体办事。”在此之后,任职内院的大学士们开始承担一些票拟事务,内三院从而具有了部分政府职能,当时内三院所票拟的大多是无关痛痒的“官民奏闻之事”,对朝廷“用人之政”却无发言权,大学士冯铨、洪承畴对清廷权力发出失望和不满之辞:“国家要务,莫大于用人之政。臣等备员内院,凡事皆当与闻。今各部题奏,俱未悉知,所票拟者,不过官民奏闻之事而已。夫内院不得与闻,况六科夫?倘有乖误,臣等凭何指陈?六科凭何摘参?按明时旧例,凡内外文武官民陈奏,并各部院复奏本章,皆下内阁票拟,已经批红者,仍由内阁分下六科,所以防微杜渐,意至深远。以后用人行政要务,乞发内阁拟票,奏请裁定。”内阁票拟范围一度扩大。顺治二年(1645),“以翰林官分隶内三院,称内翰林国史院,内翰林秘书院,内翰林弘文院。”顺治十五年(1658)七月,清廷改内三院为内阁,“内三院旧印俱销毁,照例给印内阁”,内阁大学士俱加殿阁衔,为“中和殿大学士”、“保和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另设翰林院,内阁从此成为正规的政府衙门。 顺治皇帝福临十四岁亲政以来,发奋苦读,博览群书,重视文教,以儒治国。顺治九年(1652),皇帝亲自率领诸王大臣等到太学祭奠孔子,行两跪六叩头礼,并对学官、诸生说:“圣人之道如日中天,讲究服膺,用资治理。尔师生其勉之。”福临还命内院诸臣翻译五经,他赞美说:“天德王道备载于书,真万世不易之理也。”他认为“治平天下莫大乎教化之广宣,鼓动人心莫先于观摩之有象。”顺治年间,内忧外患,西南有南明永历帝、东南有郑成功等抗清军事力量,顺治皇帝一方面借助于军事剿杀招抚共用统一中国,一方面也注重文化建设,依照明代科举制度正常地实施之外,在“正人心、醇世俗”的道德教化方面,大力提倡忠孝节义。顺治九年敕封关羽为“忠义神武关圣大帝”,神化了关羽的忠义。他一再下令旌表各省的“忠孝节烈”之人,并注重实行满汉一致。顺治九年(1652)他谕“命诸王宗室内有孝友义顺及守节贞烈者,宗人府核实具奏,礼部照例旌表”。从此开始在八旗中旌表忠孝节烈。十年四月决定满洲部院各官与汉人官员一样实行“离任丁忧”制,满汉臣工尽忠尽节,表彰北京被李自成攻陷时故明朝臣之“殉君死难”者,赞扬其“幽忠难泯,大节可风”,下令礼部“详访确察死节职名并实迹具奏”,“给谥赐祭”。连明司礼监太监王承恩,也称道他“目击艰危,从容就义”,特为立碑致祭赐谥为“忠”,以“使尽忠者以为劝,不忠者以为戒”。 于是,他主持编修《资政要览》、《劝善要言》、《顺治大训》、《范行恒言》、《人臣儆心录》等,均亲自撰写序言。 面对一次次的忠孝运动,党崇雅不问其他,只是专心协助编写皇帝《资政要览》。皇帝通过此书,要使:“俾朝野咸知激劝,百官躬奉职守,万姓仁厚风俗。” 一日,顺治皇帝福临经过紫禁城内的国史院,问党崇雅“朕以尧舜之心为心,而天下未平,何也?”党崇雅答道:“在善推其所为而已。”顺治皇帝福临听了若有所思,开始编写《劝善要言》,内秘书院大学士傅以渐协助。 顺治十二年(1655),《资政要览》编撰完毕,《资政要览》又称《御制资政要览》,共三卷,后一卷,共收文三十篇,分为三十章,计四万余字,每篇各自标目,以大字阐述其理,以分注核定其事一章,篇幅相当,正文之下是注解,引讲史,夹叙夹议,讲明道理,言简意赅,通俗易懂。清顺治帝福临亲自写序称: “朕惟帝王为政,贤哲修身,莫不本于德而成于学。如大匠以规矩而成方圆,乐师以六律而正五音。凡古人嘉言善行,载于典籍者,皆修己治人之方,可施于今者也。 朕孜孜图治,学于古训,览《四书》、《五经》、《通鉴》等编,得其梗概,推之《十三经》、《二十一史》及诸子之不悖于圣经者,莫不根极理道,成一家言。 但卷帙浩繁,若以之教人,恐末能一时尽解其义,亦未能一时尽得其书。因思夫记事宜提其要,纂言当钩其玄。乃采集诸书中之关于政事者,为三十篇。 又虑其涣而无统,于是每篇贯以大义,联以文词,于忠臣、孝子、贤人、廉吏,略举事迹,其奸贪、不尚、悸乱者亦载其内,使法戒炯然。加之训诂,详其证据。譬之萃众以为裘,范六金而成鼎。旨约而易明,文简而易阅,名曰《资政要览》。 观是书者,熟思而体之,可以为笃行之善人;推类而广之,可以为博雅之君子。毋徒求之语言文字之间,则朕谆谆教喻之心,庶乎其不虚矣。” 明太祖朱元璋曾尊奉孔子,对有仁政思想的孟子非常厌恶,把孟子从孔庙中都赶了出去,删掉了孟子的名言,诸如“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之视君为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之视君如寇仇。”等等。而顺治皇帝福临在“爱民”中写道:“大道之行也,选贤与能,讲信修睦,使民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亦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是谓“大同”。夫上之视民犹赤子也,赤子有欲,呱呱弗能出诸口,父母已意及之,谨其乳保,而察其寒燠,赤子之欲斯适。治民者亦然。养其生而弗伤,厚其财而弗困,节其力而弗极。不烦不扰,民自美安。如鸟覆卵,无形无声,而唯见其成。持家之长,惠及子孙。抚运之君,泽流天下,率斯道也。天之爱民甚矣。一物失所,元气为之舛戾。故人劳则星动于天,政乖则石言于国。为人上者,慎之哉!唐尧加惠于民,西伯施仁于无告,汉文帝赈恤于孤寡,明帝存养于笃癃,可谓知先务矣。武都绥聚,桐乡恩遇,清河涕沱,怀州收瘗:古之遗爱也。 彼郡无犬吠,人称卧虎,诬民为叛,违诏征租,所谓狼牧者欤?大鸟穷则啄,兽穷则攫。故财尽必怨,力尽必叛。周官六养,齐政九息,悦以先民,而民从之。 惠盎所以贵爱利者,可思已。”注意到了勤政爱民,加惠于民。 顺治皇帝福临苦读历史,深解其意,观察禹夏,透视殷商,深知胜国失败的原因,因此叮咛告诫,亲自撰写此书,使朝野皆知其所激励劝勉之事以共享太平,御题书名为《资政要览》。可见,明治官之术,崇尚喻世教化,是保国安邦的当务之急。 成克巩、党崇雅、金之俊、王永吉、傅以渐、陈之遴等做了后序。党崇雅在《资政要览》序言中写道:“臣闻汉儒有云:‘言之匪难,行之为难。’宋人又云:‘读得一尺,不如行得一寸’。自古至今,惟躬行实践谓之德,即谓之政也。皇上生知好学,固自卓越百王。臣更愿一动一静之间,较然行之不疑,断然行之不阻,慎终如始,久远行之而不易,将见皇建有极。彼为会为归者思近天子之光,实一时而万世之。” 4月29日,顺治皇帝福临尊清朝家法,“法祖为先”,依照《贞观政要》、《洪武宝训》等书,命开馆编辑《太祖圣训》、《太宗圣训》,使皇帝“得朝夕仪型”、子孙臣民恪属遵无斁。同时,以大学士冯铨、车克、成克巩、刘正宗、傅以渐为总裁官,麻勒吉等七人为副总裁官。 在帮助皇帝编写《资政要览》之时,内秘书院大学士傅以渐改任内国史院大学士,充文、武殿试读卷官。又承旨撰写《内则衍义》,逢户部呈进《新编赋役全书》,也命傅以渐复核。 善行天下。顺治皇帝福临一方面倡导行善,一方面对陈名夏处绞刑,南北党争,满汉之争仍然继续,言官纷纷弹劾陈名夏党羽,一些官员也乘机翦除异己,冯诠借陈名夏案弹劾了四十一名南方籍汉官,以致人心惶惶。党崇雅身处党争,急于回家。傅以渐多次劝留,只得帮着把《劝善要言》编完。 明太祖朱元璋还3次颁发“大诰”,共235条,禁戒劝诫百姓。顺治皇帝福临以因果报应警戒世人,并劝谕平民以善立身,希望由此获得天下稳定。他在《劝善要言序》写道: “朕惟天道至善,即以其善赋之下民。故人之生无有不善,其或有不善者,皆因内蔽于私欲,外染于污习,遂失其继善成性之本,而日远于天矣。人之存心行事不同,是以上天鉴察,降以灾祥。其降祥者固以显祐善人,其不得已而降灾者,亦以明戒下民,使之改过而迁于善也。从来报应昭昭不爽,讵不可畏哉?古人原天垂训,以教天下,正论嘉言不一而足,但文之深者,或不易通言之,简者又不能尽。朕恭承天命,抚育万方,深念上之教世,劝善为先,人之立身,为善最乐,故取诸书之要者,辑为一编,名曰《劝善要言》。语不欲文,期于明理。词不厌详,期于晓众。欲使贤愚同喻,小大共知。读此书者,当深思其义,体之于身,省之于心。善者则益当加勉而进于淳良,以求吉庆。其或无知而误染于不善者,尤当速改而归于无过,以免灾戾。庶几不负上天好生之心,而朕殷殷教化之意亦不虚矣!凡我人民,其敬勉之哉!” 顺治皇帝福临爱看戏曲,只要劝善,有些可以宽容。《大清律》:“凡乐人搬做杂剧戏文,不许妆扮历代帝王后妃、忠臣烈士、先圣先贤神像,违者杖一百;官民之家,容令妆扮者与同罪。其神仙道扮,及义夫节妇,孝子顺孙,劝人为善者,不在禁限。”面对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置酒宴会,优人演剧为乐”的劝告, 顺治皇帝福临发怒道:““我国肇兴,治弓矢,缮甲兵,视将士若赤子,故人争效死,每战必克,以成大业。朕常恐子孙弃我国淳厚之风,沿习汉俗,即于蹈淫。今汝等为此荒乐,欲求国家兴隆,其可得乎?” “天德王道备载于书,真万世不易之理也。” 《劝善要言》必须先翻译有关汉籍、格言,才能供他选用。是“取诸书”之要,共收录格言式的语录264条。主要从伦理正面说,如“积爱则福,怨积则祸。”“福贵在天,得之有道。” “势不可用尽,福不可享尽,话不可说尽。”“知足常足,终身不辱;知止当止,终生不耻。”“兴必由于积善,亡必由于积恶。”“功顺乎天则天佑之,功逆乎天则天弃之。”“以德胜人者昌,以力胜人者亡。”等。不谈“ 恶目”,而且基本没有鬼神报应。《劝善要言》当时仅有满文本,可以说是给满人看的。满汉合璧颁发异始于王公以下文官三品以上各一部。 后有党崇雅.图海.傅以渐三人撰后序3篇。 党崇雅在《劝善要言》序 中写道: “《劝善要言》书成,皇帝制序于简端,命臣等作序于后。臣等谨稽首上言: 夫天之生人也,同此性善,习则远矣!非天心也。人日远于天,天日劝于人。作善降祥者劝,作不善降殃者,虽曰非劝,亦成其劝者,此天心也。然天有是心而不能言,智者明之,愚者昧之;善者修之,恶者悖之,未尽善者非天心也。皇帝体天心、布天道,以化天下而作是书,代天言、代天劝也。臣捧读之,下先以劝己,虽未能骤然为善,亦何敢不勉焉!夫天下人之恒性皆同,孰不可与为善?诚能诵言力行,寻要考精,劝己而复劝人,则智者愈智,愚者亦智;善者愈善,不善者亦善矣!习俗雍和,尽归于善,则天心帝心皆不违矣!臣愿与天下共勉之! 光禄大夫、少保兼太子太保、实支正一品俸、内翰林国史院大学士臣党崇雅谨序。 ” 顺治十二年(1655年)冯铨母丧,未守孝,遭顺治皇帝福临斥责,次年以年老离职。皇帝宣布:“以后论人论事,只许指实直言,不许再借陈名夏亲戚、党羽进奏。若有违者,定行重治。”党派之争才暂缓一时。 傅以渐不光在写,而且付诸实践。 远在山东聊城的父亲因儿子在朝廷做了大官,巴结恭维之徒络绎不绝,久而久之,就有些飘飘然,耻高气扬,眼里瞧不起人。一天,邻居来到他家,一揖到地对他说:“傅老爷,有件事想与你商量……”傅老太爷没等人家说下去,就大声地说:“商量什么?”邻居因有求人家,只得低声下气地说了下去。原来邻居是为三尺房基,想与他商量。傅老太爷不听犹可,一听便呼地站了起来,虎着脸说:“这是我家祖宗的遗产,有什么好商量的?”邻居碰了一鼻子灰,只得灰溜溜地出了傅家。邻居的两个儿子想想气不过,就找上门去与傅老太爷评理。可是,傅老太爷没等两兄弟开口,就叫家人把他俩赶出门去。两兄弟一气之下,就来了个先下手为强,请来泥水匠用干石灰,把傅家的三尺场地勾划了进去…… 傅老太爷见邻居胆敢到泰山头上来动土,气得火冒三丈,连忙叫五六个家西拿了棍棒上前阻挡。邻居的两个儿子并不买账,急忙跑回家拿出了锄头、铁耙……一时两家争执不下。前来围观的人见傅家仗势欺人,都不服气,纷纷指责傅家蛮不讲理。县老爷见此情景,也只是在两家中间用好言相劝,傅老太爷回到家,越想越气,给在京城当大官的儿子傅以渐写了信。要儿子写信到县衙,打赢这场官司。十天半月以后,傅以渐接到家书。他拆开一看,不禁坦然一笑,立即挥笔写了回信,并附诗一首: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人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傅老太爷看了回信,又细细体味了儿子附上的那首诗,感到儿子说得对。当晚,他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他主动找到邻居门上,表示愿让出三尺屋基。邻居见傅家主动相让,也让出了三尺屋基,结果各让三尺。邻家房子造好了,这六尺地方就成了一条小巷,后人便称为“仁义胡同”。傅以渐一封家书,使干戈化玉帛的事,一直被后人传为美谈。 “一善虽微,为人有益;一恶虽微,于己有损。” 同年,顺治皇帝福临谕吏部:“大学士冯铨、成克巩、吕宫、前因郝浴一事。或降三级。或降二级。自降处之后。勤慎有加。办事无误。且恩诏又有宽宥之条。著各复原品。以后须益殚公忠。以图报效。无负朕赦过任用至意。” 党崇雅心里最清楚不过了,郝浴是顺治六年考中进士,担任刑部主事,自己是刑部尚书。郝浴主持正义,刚直过人,不畏强暴,向皇帝汇报了吴三桂统兵观望的情况,吴三桂深深记恨他。大学士冯铨等人交替上奏推荐郝浴,吴三桂就摘取郝浴保宁奏捷的奏章中,有“亲冒矢石”的话,指摘是郝浴冒领军功,论罪弹劾,部议要获罪处死,皇帝下令宽恕郝浴,把他流放到了奉天。明明是吴三桂栽赃陷害,冯铨等人推荐,反被降职,现又恩诏宽宥,是非颠倒,无非是为了笼络吴三桂而已。 二月,党崇雅引年乞休,得旨:“卿清勤练达,佐理著劳,览奏情辞真切,特允所请,著加太保兼太子太傅,驰驿回籍,休息颐养,以副朕优眷至意。” 以户部尚书陈之遴为内翰林弘文院大学士,户部仓场侍郎王永吉为内翰林国史院大学士,补吕宫、党崇雅病老告退之缺。 傅以渐却没有这么幸运。顺治十三年(1656年)八月京察,傅以渐上疏自陈,乞罢归乡,皇帝亲批御旨:“卿辅弼重臣,醇诚朴慎,勤劳密勿,倚任方殷,岂可引例求退?著益抒猷念,佐成化理。” 党崇雅将回籍,在南苑拜见皇上。皇上赐衣、帽、鞾袜,说:“党爱卿今辞朕归籍。不能复见朕矣。抵里后、服朕赐衣。即如见朕。”崇雅老泪纵横,回皇上说:“臣因年老不能效力于皇上。引例辞归。念此衰朽余生、有何报效。复蒙皇上破格优待。加以宠锡。臣更何言。臣老矣。生既不能图报。惟衔结圣恩于地下耳上命坐赐茶饭。”皇上恋恋不舍,告诉党崇雅临行时、再来陛见。 元明清三代,限购房产,“凡有司官吏,不得于现任处所置买田宅。违者笞五十,解任,田宅入官。”国家对养老进行补贴和资助,明太祖朱元璋问鼎皇位之后,规定年龄在70岁以上的老人,可免除其一个儿子的所有徭役,专职赡养老人。再次规定,全国各地所有80岁以上的老者,只要品行善佳,都要记录在政府档案中,以备国家财政补贴和资助。其中,80岁以上的贫穷老人,当地政府每月要赠送大米近100斤、猪肉5斤、低度酒60斤。政府下令,或强制或引导,让富人出钱,在全国各地建立公共墓地,使那些死后无钱买坟地的老者能够落叶归根。还有,养济院和施棺局等救济机构的运行资金,很多都是民间大户人家和官宦贵族捐助的。清朝初年仿此执行。 没有任何挂念。党崇雅准备回家。 闻听到西安府属、陨霜杀麦的消息,他更坐不住。赴南苑和皇上辞别。皇上召见,赐茶,温语慰劳、良久。马上殿试,皇上劝党崇雅充汉读卷官。党崇雅不愿意再出现坐师门生之嫌,执意回家。皇上没说什么,命大学士车克送别。 走了之后,顺治皇帝福以殿试充天下贡士。命大学士车克、额色黑、学士叶成格、能图、石图、禅代、张长庚、麻勒吉、铿特、祁彻白、侍郎、苏纳海、觉罗额尔德、恩格德、觉罗科尔昆、郭科、启心郎对喀纳、通政使喀恺、大理寺卿吴库礼、充满洲读卷官。侍读学士索诺木、侍读穆成格、充蒙古读卷官。大学士金之俊、王永吉、成克巩、傅以渐、学士张悬锡、胡兆龙、梁清宽、李霨、詹事陈爌、尚书李际期、侍郎卫周祚、王弘祚、李呈祥、袁懋功、左都御史龚鼎孳、通政使朱鼎延、大理寺少卿霍达、充汉读卷官。 别人做官都骑马,只有党崇雅和傅以渐爱骑毛驴。傅以渐曾扈从皇上出行,在骑驴归帐时被皇上看见,因作为画幅,题“状元归去驴如飞”句,送给傅以渐。 党崇雅拒绝任何人相送,不顾酷暑,一个人骑着老驴回老家。 这次,真正回故乡了,一直到入土为安了。 2014年7月18日夜于南山 来自杨广虎个人新浪博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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