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娘》(中篇小说)连载 |
正文 | (3) 自从刘福根走了以后,旺婶隔三差五就来看看根嫂。 她怕她憋屈出病来。让她凡事往开了想,人死不能复生,别散心,带着孩子好好过。 旺婶子是个快言快语的人。她半劝半开玩笑地说:“你别听别人瞎咧咧,煞下心好好过日子。以后若遇着合适的,婶子还给你张罗。”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根嫂知道旺婶的心思,忍不住也扑哧笑了,并朝她感激的点了点头。 现在的根嫂,心如直水,她不敢想感情的事。她怕再害了人家。一来,自己现在这个状况……谁敢要啊?二来,自己现在心里根本就容不下任何人,整天除了福根还是福根。 魏孝清心里总是憋屈。他明明知道根嫂已经知道了根哥的死因,但这件事儿毕竟是和他有关系,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去根嫂家,和她说说。说说,说说这心里可能就会好受一些。否则,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安生。 趁吃午饭的时候,他去了根嫂家。当他走到根嫂家大门口的时候,碰上了大队书记杜贵的大儿子杜小川了。 魏孝清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他最烦的一个人,就是这个杜小川了。 杜贵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杜小川,不务正业;小儿子杜小北,人老实,本分,还挺有头脑。 杜小川,见人先笑后说话,说话办事,一屁仨谎,在这说话,你的上五十里地以外听去。他吃喝嫖赌占全了。仗着他老爹当大队书记,自己整日里游手好闲;你看他短粗的个儿,黑不溜秋,一对色眯眯的小眼睛,三十岁出点头;白瞎他媳妇窦花那个人了,人能干,又贤惠。他有一个女儿叫梅子,和根嫂家的旺真晃上晃下。小姑娘长得俊俏,懂事儿,会说话儿,挺招人稀罕的。你说说,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他咋就摊上这么一个爹呢?其实他应该在家好好过日子才对。可是他偏不守本分,总在外面沾花惹草,这好像已成了他的职业。屯子的人都恨他。大伙还给他编了一个顺口溜儿:抽烟喝酒耍大钱,粘花惹草杜小川;看着像人不是人,光着屁股不要脸。 魏孝清从福海那趟街,绕到了屯子东头,回来,才去了根嫂家。 当他推门要进屋时,见杜小川正坐在根嫂家的炕沿上。 一时间,弄的两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杜小川见魏孝清进了屋,立马站起身,点头哈腰儿,笑眯眯地说:“啊,孝清来了?啊。。。。啊,你们聊聊,你们聊。。。。。”他边说边往外走。 根嫂并没有出去送他,只是朝他点了点头。 杜小川走出房门,来到院子,回过头向屋子里的魏孝清和根嫂使劲吐了一口吐沫,然后,哼哼唧唧朝大门外走去。 “嫂子,就这号人,以后他要是再来,别理他,给他骂出去。”魏孝清很气愤又一脸严肃的对根嫂说。 “你说挺大个人来家里串门儿,嫂子咋好意思把人家撵出去,还要让我骂人家。”根嫂显出一副无奈又伤感的神情。 魏孝清坐在炕沿边上,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正视根嫂。两只手不住的抠着手指甲;额头渗出了汗珠子。 “孝清,你来有事儿啊?”根嫂问。 魏孝清正愁不知自己怎么开口说话好,根嫂这么一问,他总算找到了个说话的台阶,随即鼻子一酸,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他竟然孩子似的哭了…… 魏孝清哭着说着。 根嫂也哭着。 根嫂哭了一会,不哭了。他擦了擦眼泪,对魏孝清说:“你也别哭了,嫂子没怪你,怪只怪你哥他命短,要是你赶那挂车,说不准啥事儿都没有。”说着说着,她又眼泪汪汪的了,“孝清,嫂子真没怪你。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我不好,是我尅死了你哥!这就是我们俩的命。” 魏孝清一下子站了起来,“嫂子,你别哭了,是我不好,这全都是我的错,我要是不让我哥赶我的车。。。那天我要是不闹肚子…… 我哥他就不会。。。。。嫂子,你要是委屈,就打我吧!” 魏孝清说的激动,他抓着根嫂的手,让她打自己。 就这功夫,福海媳妇手里拿了一块蓝布料,开门进屋了。 福海媳妇向根嫂借了一把纳鞋底儿的锥子,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魏孝清见福海媳妇走了,自己就又劝了劝根嫂几句,然后,紧跟着福海媳妇,走出房门,回了自己家。 福海媳妇连跑带颠儿的回到家。 “你上哪去了,一上午都找不着你人影?快吃饭吧!”福海见媳妇才回来,有点不高兴。 “哼!”福海媳妇盛了一碗饭后,生气的往桌子上一跩,脸瞅着福海,说:“杜小川跟我说,我压根儿就没信。” “杜小川说啥?”福海嘴里含着一口饭,还没有咽下去,就不动了,半张着嘴,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媳妇。 “说你兄弟媳妇跟魏孝清不清不楚。”福海媳妇手里拿着筷子,几乎是把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完了。 “你净他妈的扯犊子!”福海把嘴里的一口饭,全都吐在了碗里,腾地从炕上蹦了起来。 “谁扯犊子了?是杜小川说的。你冲我吼什么呀?” “不是,你,你,”福海攥着拳头,晃了晃,“杜小川,他他妈的放的屁你也信?” “你听我说。” “听你说个屁!我找他去。”福海下地穿鞋,要找杜小川问个明白。 “你坐下,听我把话跟你说完行不行?”福海媳妇强把他拉住。 今天上午,福海媳妇去了趟供销社,给儿子买了一块做裤子的布料。进了屯子,碰上杜小川了。他告诉她,说他看见魏孝清隔三差五就往根嫂家跑。一般都是黑天去。今天中午又去了。 “他咋知道的那么清楚?”福海嘟囔了一句。 “谁知道呢?你别打岔,听我说。”福海媳妇又接着说。 福海媳妇为了证明一下杜小川是不是在说谎,就以借锥子为由,去了弟媳家。 一进屋,就真的看见魏孝清和弟媳两个人在那拉拉扯扯的…… 福海,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自己老婆说的话是真的。 杜小川是个什么东西呀?啥屎都拉,就是不拉人屎。 魏孝清这孩子,他知根知底儿,人挺好的,在屯邻中特有人缘。虽然比自己小了十多岁,但他见了面一口一个哥的叫了这么多年,他也真的就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小弟弟 。 魏孝清跟旺叔家的桃子。。。。。一直处的挺好的…… 不可能的事儿。 再说了,弟媳妇人也不错的。老实巴交,心又善。 话再说回来了,弟弟走了才多长时间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魏孝清啊,魏孝清。。。。。”福海显得很痛心,自言自语似的叫着魏孝清的名字。 “我告诉你,你可别犯傻啊?”福海媳妇嘱咐了福海一句。 “我知道啊!”福海这会儿,像是冷静了许多。一脸严肃的对媳妇说,“我对你讲,记住了,这事儿,可不许出去乱说。” “我虎哇?家丑不可外扬,这个理儿我还懂。倒是你自己,可别犯傻,千万可别乱来。听见没?” “我有分寸。” 这时,领工员敲钟了,福海忙三火四,穿了衣服就往外跑。 一天,听说大队供销社有货底子要甩卖,东西可便宜了。 一大早,桃子和忠嫂就来找根嫂,问她去不去供销社。 根嫂想去给梅媚扯几尺花布儿做件上衣。于是她就从缝纫机里掏出了几尺布票和做缝纫活挣来的家里仅有的五块钱,用一个花手绢包好了,揣进裤子兜里,就兴高采烈的跟着她们出了家门。经过南河桥,朝前马架子走去—供销社(大队所在地)。 一年中,难得有这份好心情。女人们凑到一起,高兴时,免不了要捡一些笑料话来活跃一下气氛,逗一下该都逗的人,自己也跟着开心。 根嫂,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一路上她和忠嫂逗起了桃子。 “孝清都等你多少年了,你就可怜可怜他,快嫁给他吧!”根嫂说。 “可不呗,”忠嫂接着根嫂的话茬说,“你没见根嫂一个人到现在不找人家,她八成是在等着孝清呢。你要是不抓紧哪,她可就要抢人啦!” 三个人,你追我打,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到了供销社。 供销社里人很多,可是,真正掏钱买东西的人并不多。这其中,有的人想买,可他兜里没钱;有的人兜里有两个钱,却不敢轻易撒手。就在屋里转悠,犹豫,想买点便宜的回去;有的人根本就不想买东西,他们混杂在乱哄哄的人群中,想浑水摸鱼偷点东西。 这会儿,福海媳妇不知道啥时候挤到了桃子跟前,把嘴巴贴到她耳边悄声说:“盯紧点孝清,别让猫叼走了。”说完,“咯咯”笑着走了。 桃子,让福海媳妇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忠嫂在前面挤;根嫂的手抓着桃子的手,紧跟其后,也使劲往前挤,挤得她衬衣都湿透了,才终于挤到了柜台前。当他看中了一块粉红花的布料,手伸进裤兜儿掏钱时,她一下子就傻了—钱没了!她的脑袋翁的一下子。她哭了。 满屋子的人都在看她。不少人帮她找。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是杜小川,他手里举着空空的花手绢,叫嚷着挤了过来,“妹子是这个手绢不?” 根嫂一看见空手绢,哭得更伤心了。 “妹子你别哭,你想买啥,哥这有钱,哥给你买。”杜小川笑眯眯地说。 根嫂摇了摇头,哭着跑出了供销社, 忠嫂和桃子什么也没买成,一路缠着她劝着她往回走。 快到南河桥的时候,桃子和根嫂上了趟厕所。根嫂来事儿了,她用一块布,布里包着灰。。。。。桃子看见了。心想,待会儿回家,找一块软乎一点的布给她送去。 快到晚饭的时候,杜小川来到了根嫂家。他问这问那,不知咋献殷勤好了。最后,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块花布料,硬往根嫂手里塞,根嫂哪能要他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肯留下那块布料。后来,她见杜小川实在赖着不走,就板起脸来,连同那块布料和他人,一并推出屋子,“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这时候,桃子正好进了院子,她和杜小川碰了个正着。他没搭理杜小川。他知道他来准没安啥好心,肯定是被嫂子给撵出来了!她没好眼色的用眼睛剜了杜小川一眼,并朝他吐了一口吐沫,然后开门进了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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