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桐枧冲游记 |
| 正文 | 第一次听到桐枧冲这个地名是很多年前，在《红袖》上，一位老师出身的蒋君写的一篇桐枧冲游记。因为是模仿柳宗元《小石潭记》的口吻，半文言半白话，因此印象深刻。这蒋君我是认识的，我们不仅同乡，还是一个村。若干年前，当我的姑娘还是咿呀学语的时候，她刚师范毕业，还教过她“红手帕、黄手帕”之类的歌。在此，向她表示感谢！所以，到桐枧冲去的愿望，曾经有一段时间很强烈。后来，因为庸俗，因为繁碎，这念头慢慢淡漠了，像一个狂躁型的病人因折磨而抑郁。 但抑郁日久也有狂躁的时候。周专家最近讲：不良刺激是有效刺激。很有一点道理。 过了黄土岗镇，继续前行。在严家畈大桥北端，东折，沿着一条水泥铺成的河堤，一直往前，过山岗、爬山坡，逶迤而上十余里路就可看见一座水库，在四月的春风沐浴下，两岸的青山倒映其中，墨蓝墨蓝。风皱涟漪，无法看清山的苍翠，天的蓝碧，但水绝对天然，绝对纯净。这年头，能够看到大自然原生态的东西还真是一种福分，特别是水。往前走，越过一座石拱桥就到了桐枧冲了。 沿着山石小道前行，两边苍山葱葱郁郁，树木清香；脚下草肥叶软，花开姹紫；耳旁鸟声嘤嘤，流泉叠叠。在一处拐弯口，一阵阵的兰草花味清香扑鼻，停足注目，反复搜寻一蓬蓬青草，硬是不见兰草影。无奈，只有继续前行。约莫走了半里地，远远地就听见瀑布声，不是怒吼，不是咆哮，而是温婉如玉，清清脆脆，干净利落。 一进响水潭底，首先惊扰的是色彩斑斓的蝴蝶。这些小生命因为我们前行中拂动了树枝，一瞬间搅乱了它们的清梦。急促中，在我们眼前狂乱飞舞，但样子婀娜。在三面石壁的包围中，眼前的响水潭约百余平方米，正前方的瀑布，两丈来高，（一同事昨天还说，是麻城最大的瀑布，原来是反话。要说麻城最大的瀑布还是我们小时所见的白杲飞泉，只是现在被一帮龟儿子活生生搞得荡然无存）三叠成瀑。银白色的水流跌撞着深褐的岩石，化成一缕一缕的柔丝倾泻而来，溅起的白花如珍珠般在阳光下闪耀，彷如飞芒。这瀑布，其色如银如雪，其形如练如帘，其声如蜂如莺，其沫如氤如氲。气势虽然不雄壮，但在这干旱的春天还能滔滔不绝，还能珠花迸发就已经是一个奇迹，假如是在夏天的雨后，一定如万马奔腾，游龙喷薄。所以，我乘兴而来，丝毫没有失望。这些银白色的飞沫一入潭水便变色龙似的变成深蓝，与四周山峦倒影搅在一起，在涟漪中化成蓝黑。有人说生活是一个染缸，其实大自然也是一样。 坐在一块巨石上，耳旁是瀑布的清脆声。眼前潭水清澈见底，碧霭霭的青苔随着水流挥手般左右晃动；双手探入水中，凉丝丝冰润如玉。惊恐的蝴蝶此刻恢复了平静，正自由飞舞，毫无拘束。微风吹在面颊上，像婴儿的手，柔软而温润。四周的山峰只有百十米高，树木苍翠葱郁，间断处还可见似白非白似红非红、叫不出名的花朵在枝头上张望……此刻，我想起了一句唐诗：“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虽然不是非常贴切。 在我的身旁，在溪涧中，到处都是大大小小、圆润的鹅卵石。这些曾经坚硬的阳刚之物，被流水（瀑布）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冲刷，当初的坚强、当初的刚毅、当初的棱角已消失全无。所谓“水为至柔，而克万物”，这是最好的例证。只不知是幸还是命？ 这峡谷中还有一个特色，杨树占了一多半。从沙砾中，从石缝里，从土岸下，面对四周巨大的山峰，矮小、渺薄、嶙峋和丑陋的它，经得起热，耐得住寒，不怕水枯枝干，也不怕山洪淹没。即使其根枯烂，其干腐蚀，春天来的时候，也争取在枝头添一点新绿。我突然有些震悚，这些柔润而刚毅的东西，千百年来，因为一句“轻薄杨花逐水来“而被世人打入另类，被轻视，被侮辱，被淡化，但它们毫不自卑，也绝不气馁，更不松懈，忍受寂寞，忍受枯萎。春天来了，忘我地生长，冒芽、长叶、开花……升华一点，这或许也叫一种什么精神。 回来的时候，在途中，我一直在想。 （二〇一三年四月十三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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