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你能比他们有钱么—《你愿意做大款吗》之七 |
| 正文 | 一九九四年春天。我来到北京海淀区永定路21号办事。这是著名的民营企业南德集团所在地。一进大厅，紫红色丝绒做底的几行鎏金大字映入我的眼帘：“为社会主义经济体制改革服务，为搞活大中型企业服务。”我知道，这是南德集团总裁的语录。这位总裁就是一位大款，被人称为中国大陆首富（后来被称为“首骗”）的牟其中。 牟其中是四川万州人，他不像我们常见的四川人那样矮小，不知道的，光看他一米八二的身材，很容易把他当成山东人或西北人。他穿着一身普通的红色运动衣，留着领袖式的背头，说话的气魄大得惊人。他以300元起家，曾经成功地用800车皮轻工业品换回俄罗斯的4架飞机，获利近亿元；他曾经把两颗商用卫星送上太空；他曾经成功创办了南德经济学院；他提出了“第四产业”“智慧经济生产方式，智慧经济企业模式”和民营企业“平稳分蘖”的理论；他曾经要修建满洲里到俄罗斯的铁路；他曾经要炸平喜马拉雅山，把印度洋的暖湿气流引入西藏，把西藏变成江南…… 1994年，美国《福布斯》杂志将牟其中列入当年全球富豪龙虎榜，位居中国内地富豪第四位。1994年以后，牟其中又在国内先后获得“中国十佳民营企业家”、“中国改革十大风云人物”、“中国商界十大风云人物”、“百名优秀企业家”、“中国知名企业家”等称号。一时间，牟其中的名字在经济界如雷贯耳。 在我的心目中，他不仅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商界领袖，还是经济学家，传奇人物。他在“文革”中被判过死刑。但他不仅活了下来，还以自己的成功实践和经济理论鼓舞了一代人。他的手下，有经济学家、文化学者、卫星专家和商界精英，有的人投奔他不仅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瞻仰他的风采，学习他的经商之道。体现他的理论的《南德视界》报，当时是我最爱读的报纸。我见到他时，总是用仰视的目光，这不是因为他高大的身材，而是因为对他的崇拜。 但是，大款有大的开销，大款有大的难处。1995年初，国家实行紧缩银根的政策，南德集团在银行的贷款渠道被堵死，而前期贷款陆续到期，加之经营卫星业务急需继续投入大量资金，牟其中不得不广开门路融资，包括用信用证的方式。据后来法院认定，1995年以来，南德集团编造进口货物协议，通过湖北轻工对外开立远期信用证，在香港渣打等银行议付信用证得等手段，从湖北中行非法获取资金达6。2亿余元，并给国家造成了2。9亿余元的经济损失。2000年5月30日，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南德集团构成信用证诈骗罪，牟其中作为法定代表人，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现在，刑期已经减至16年9个月，牟其中仍在武汉洪山监狱服刑。 但牟其中不服罪，也不服老。他说：“历史要将我推向高峰，所以要先将我打入深渊。”据说，已经年逾70的牟其中在狱中每天坚持跑步，寒暑不辍。他每天坚持平地跑6000米，或者爬楼上下100层，从未中断过一天。牟其中自己也评价这样的运动量是“惊人”的，并称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每当跑步体能耗尽，气喘吁吁，本能停止下来时，我就自勉：把监狱耽误的时间夺回来，又昂头向前了”。对于牟其中的“诈骗罪”，我不知详情，没有资格评论，对他的不屈不挠的意志我还是佩服的。但是，“廉颇老矣”。即使有一天刑满出来，76岁的老人还能做些什么？ 每当看到商人们为蝇头小利沾沾自喜，为借贷融资急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常常想起当年踌躇满志的牟其中。我想说：老板们，你们的买卖再大，有购买飞机的能力吗？你们的资金再多，有发射卫星的本钱吗？“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因嫌纱帽小，致令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到头来，总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红楼梦》不是经济学，却唱出了商界的众生相。到今天，南德的卫星还在天上遨游，牟其中在哪里？当人们还在津津乐道“罐头换飞机”的传奇的时候，牟其中在哪里？ “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再过几年，牟其中这个名字就像昨夜的流星，被人们遗忘，黄光裕、周正毅、仰融等巨富的名字也不再被人们提起，更何况名气远远不如他们的那些“大款”、“中款”、“小款”，你能比他们有钱么？ 何苦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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