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雪夜末班车 |
正文 | 天下起了雪,越下越大,下午才3点多一点,已似黄昏。从火车下来,急急忙忙向汽车站奔去,听说今天最后一趟末班车开走了。从458次慢车下来迟到的一些客人,还不断的向售票大厅的窗口涌来。人们敲击着买票的窗口,里面扎帐的售票员犯恨起来,她便叫来了站长。一大群急于回家的客人,团团围着站长八嘴八舌:“站长!你看这雪下得多大啊!快过年了,这么多人都要回家,你们不能加开一趟班车吗?站长……站长”!站长还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你们排好队,先数一数,总共有多少的旅客……”然后开始售票,站长去寻找驾驶员来开车。 “师傅!你去哪儿”?一个上海年轻小伙子问我。 “紫薇”! “——那离郭店远吗”? “七八里路,一站”。 七八里路与一站的概念,从他参照上海公共汽车的基数,怎么也构想不起来。于是带着困惑问我:“那边有个炒货厂的,你知道么”?他又从拎包中取出一封信,寄予着“你看了以后会明白的”希望。 “郭店是一个小村子,没有可以供食宿的旅馆哦。下这么大的雪,炒货厂也许早关门了,你如何在荒村中渡过这个寒冷的雪夜?不如把车票买到紫薇,在镇上过一个晚上,明日再返回去郭店,对你比较合理。或者干脆在县城里住一个晚上,比现在匆匆忙忙去那儿,必竟要方便许多”。 “——那我也去紫薇算了”! 当汽车开到郭店的时候,我告诉他:“这里就是郭店”。公路两边有零星的人家,门缝和窗栅中透露出点点的灯火。黄昏的雪村,好像冬眠的青蛙,只有狗在凄厉地吠吠。照在雪地上的汽车大灯,折射出十分耀眼的刺光,前途一片雪白,没有前车开过的车辙可鉴,小心谨慎的司机,神情非常严肃。 车开到镇口,我商量着与驾驶员说:“师傅,您是否在这里能停一停让我下去”?师傅虽然闷声不语,颇能体恤羁旅之苦,便“嗄——嗄”的把车刹住,同时有四五个人也一起下了车,走到岔路口,大家各自东西,不觉中,那个年轻却一直跟在我的身后。 过了桥,即是入街口,我对他说:“你一直往前走,前面有个叫‘第一旅馆’的宿夜店……”他递给我一支牡丹牌香烟,带着怯懦的口吻说:“我不知该怎么办……”于是我一同陪他去旅馆,大门闭着,我将旅馆的门敲开: “还有房间吗?” 她用牙签剔着牙缝说:“有的!”又问我:“他是你的客人吗?” 因为我们彼此熟悉。 旅馆不供应饭的,小镇上所有的饮食店都已关门,况且下着这么大的雪。我说:“就去我家吃饭吧,委屈些”。他腼腆地说:“那怎么好意思呢”! 家人知道我今天会到家的,所以门还虚掩着呢。衣服穿得棉鼓鼓的小女儿,冻得发红的小手牵着我的衣摆,两眼却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客人。 饭毕,我叫妻子拿来一双半靴换上,他说:“只能下次到上海来再还给你了”。并拿出五包香烟一定要给我,无论如何得收下。我说:“你拿去谈生意派用场,我是不抽烟的”。 夜里,我一直留心着天气,纷纷扬扬的大雪,竟然下了整整一个晚上,所有的汽车都停开了,叽叽喳喳的有线广播鸦雀无声,估计电线被雪压断了。我赶紧去旅馆邀他吃早餐,劝他今天不能走路,等天气好再说。那个熟悉的人对我说:“你的朋友老早已离店去了!我还劝说他呢”。 上午偶有太阳出来,雪霁,下午变本加厉的又下起雪来。过年只有两天时间了,他怎么走得出雪区去呢?又过了一天,我望着厚厚的积雪,想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人在哪里呢?小女儿啃着粽子,斜倚在门枋跟我说:“爸爸那个上海叔叔,坐飞机回去的吗”?我说:“哪能有飞机呢”。内人也说;“这么大的雪,不该让他去陌生地方的”。这个年,全家都为一个无缘无故的陌生人牵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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