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阿薇,你在哪里? |
正文 | 阿薇,你在哪里? 在我的相集里,珍藏着一张退了色的照片:炯炯有神的眼睛,胖胖微笑的小脸,小脑袋后伸着一对倔犟黝黑的小辫。每每看着她,我记忆的闸门就被往事的洪水冲决开来,涌进我不平静的心田里。 谁的幼年没有几个可心的小伴侣呢?记得我六岁的一天,我正在隔壁阿薇家玩“办酒酒”,她家的一位远房亲戚来柳州旅游,用随身携带的相机给我们拍了照。那张照片,我爱惜地收藏着。谁知,它竟成了后来时时催我自新的动力,成了我对阿薇永久的记忆和怀念。 阿薇姓唐,祖籍广东。父亲早逝,母亲是中学语文教师。阿薇跟阿婆生活。阿婆家是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无不通慧。阿薇也聪明伶俐,耳濡目染,多有喜好,严然象个小艺术家。那时,我也是个阿婆所说的“听话,爱干净”的好孩子,阿婆只许阿薇上我家玩。于是我和阿薇便成了“莫逆之交”。“玩家家”、“办酒酒”毕竟是有年龄限制的。记得在小学六年级期末快考试时,放学后我还贪玩足球,阿薇便“虎”着脸说:“小真哥,快回家复习功课,等下阿婆会骂人的”。我马上顺从地跟她走了。 其实,我怕的不是阿婆,而是阿薇。 阿薇,真正成为我的偶像还是在中学时期。一次,阿薇妈给我们一人买了一本共青团章程,勉励我们好好学习。那时,我们刚刚进入理解人生的朦胧时期,我和阿薇在一起也开始有了一种朦胧的感觉。然而,男孩毕竟比女孩贪玩,什么理想、前途,那是大人的事情,成天打斗、集邮、玩球,学习成绩一天天下降。阿薇的话也不那么灵了。第二年,阿薇以优异成绩毕业,我却仍然留在学校里。阿婆和阿薇妈安慰我,用司马迁和王冕的故事启发我,一夜之间,我好像长大了,而且特别看得起阿薇。阿薇的美术作品开始在报刊出现。同时,省级文艺刊物也开设专栏研讨一位年仅十八岁女作者小说的创作风格。主人翁的影照,正是阿薇。我开始更加对阿薇敬而远之了。 其间,阿薇多次写信想与我延续联系,我却暗暗发誓,不混出个样子,绝不见阿薇! 那是一个少有的严冬,树枝上屋檐下挂满了白茫茫的冰凌。忽然,一场变故把我和阿薇隔在了两个世纪。洪老师被送回原籍了。洪老师不就是阿薇妈吗?阿婆和阿薇也跟着去了。我并不知道她们的去向,更没能与她见最后一面,我一个人在家里哭了。我拿出阿薇留下的唯一照片,心里只有阿薇家三代母女的深深的倔强的眼神……。 时间过得好快啊!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这期间,我也和所有的老三届一样,插队务农。进厂务工,还入了党,提了干。我一直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在日记里,我记着我的幼稚和彷徨,录着我的快乐和惆怅,也经常记些我儿时对阿薇一家的回忆片断。我多么想知道阿薇一家的近况。 终于有一天,从母校老师的手里转来一封梦寐以求的信。信的封面有着和阿薇一样秀拔而熟识的字体。我心激荡,有如冲向关外大草原的骏马。 信没有称呼,只是以《沁园春》启笔: 沁园春·太阳雪一夜冬云,绿枝垂冰,红花裹莹。看寒凝大地,万千壮景;绚琦世界,肃穆成晶。静里藏声,昂然生气,遍野茵草飞憩莺。放眼望,晨日微微笑,社稷回更。 江山如此峥嵘,岂有志青年不动情?憾半途而废,逆流怯进;书生意气,缓步阿迎。几又娇狂,休闲逸豫,跌个粉身遗臭名。猛回首,效英贤先辈,笃志前行。 词后有几句话:“阿婆一回家就去世了。第二春,阿妈临走时要我告诉你:任何时候不能忘记思考和学习。忘掉我吧,小真哥,我很好。祝你幸福……”。 信上的字迹模糊得像一片云雾。阿薇,仍未留下任何踪迹。就像一根还没有启头的红丝线,也没有收尾。而“小真哥”那熟识而亲切的孩子气的呼唤,却永远把我留在了幼时的意境里。 我再也见不到阿婆和阿薇妈了?我永远地失去了小伴侣阿薇!我捏着信纸的双手茫然地向前伸着,仿佛要把阿薇找回来!但在偌大的一块土地上,去哪儿找阿薇呢? 于是阿薇时时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在我女儿的学校里,仿佛有阿薇在教唱“明天会更好”的歌曲;在部队的军营里,仿佛有阿薇在护理为守卫祖国边陲受伤的健儿们;在与外商谈判的桌面上,阿薇仿佛在挥动手臂,取得又一个回合的胜利…… 啊,阿薇是应该长大的,我应该寻觅阿薇,向幼时的伴侣述说我的成长,我的前行,述说我正奋力走在用懊悔,羞愧和思考铺成的路上。 然而,上哪儿去找阿薇呢?阿薇,不是在我的相集里吗? 炯炯有神的眼睛,胖胖微笑的小脸,小脑袋后伸着一对倔强、黝黑的小辫…… 阿薇,你在哪里? 阿薇,你在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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