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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他和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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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飞的纸屑,散乱的衣物,墙上黑白混乱的线条......他站在凌乱的写字台上,嘴里哼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怪腔,瘦小的身体胡乱的抖动着,脚下踩着她那挂着甜美笑容的照片。她下班回到家中,用疲惫的眼光凝视着眼前的一切,几秒钟后,她弯下早已累酸的腰,一点一点的收拾他所得意的成果。写字桌上,是他嘻哈的身姿在摇晃,写字桌旁,是她颤抖的手在擦拭墙上的污渍。那一年,他四岁,她二十六岁。

门框旁,他用颤抖抖的手将不及格的试卷递给她,窃声声的说:“这次是我考不好了。”然后垂着头看着光亮的地板。出乎意料的是,除了电饭煲熬粥的声响,他没有听到一丝声音,甚至,是她的叹气声。终于,他抬起沉重的头,却发现她的眼泪早已在沉默中划伤了眼眶,也刺痛了他的心脏。浑浊的泪水划过她略微苍白的嘴唇,一点一滴,落在他的心头。他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他,也一直未留心,还没有到四十岁的她,头上竟然有了白雪的痕迹。印象中那高大的身影,已在他的记忆中朦胧。他拧了拧酸红的鼻子,哽咽又坚定的说道:”我不会再让你为我的学习流泪的!“那一年,他十四岁,她三十六岁。

呼气的鞭炮声打破了宁静的上午,那一天灯火辉煌,他即将离开她,走向自己的生活。迎亲的车队早已候在了家门前,他却没有理会接连不断的催促声,径直的走进她的房间。推开房门,第一眼看到的是她欣喜的目光和脸颊旁的半卷银发,不知为什么,他却突然哭了。在这个让他心酸的女人面前,他好久没落过泪了,她已经够累了,他不忍心让自己的烦恼再给她添负荷。然而这一刻,他的眼泪却如骤雨般忍不住的倾泻。忽然,他忽然的跪下了,跪在了这个养了他二十多年的女人前。旧时的画面一幕幕在他脑海中翻阅:她的笑颜,她的愁容,她的泪水,她的心酸,她那粗糙而又细腻的手,她那坚强而又脆弱的肩。她那半卷白头发,以及她一直都不承认的眼角纹......他想起了那些记忆,为了孕育他,她数月忍受胆汁之苦;为了她的降临,她毅然忍受人间最惨烈的裂骨之痛;为了他能更好的成长,她忍着颈椎、腰椎的疼痛,在夜晚映着微弱的灯光剪线头;为了他能开心的度过无忧无虑的童年,正值风华正茂的她几年没添过一件新衣;她用自己的全部青春,培养出了村里第一个名牌大学生。只是,在他刚进入自己辉煌人生的时候,还未来得及与她分享,却又要带走她全部心血的凝结,他不忍心,却无可奈何。看着她那被沧桑塞满的眼眸,他用尽自己的力气喊出了多年来对她深深的爱:”妈!"那一年,他二十四岁,她四十六岁。

一声敲门声打破了小屋常有的安静,她慢悠悠的打开房门,不时的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腰。倏然,她脸上泛开了惊喜的笑容——是他带着儿子来看她了。她赶忙接过他手中的东西,高兴的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他的眼神不经意的略向四处却发现屋子已经不如几年前那般干净了,有的地方甚至罗密上了蛛网。他的心不禁抖了一下。是呀,她从前是那么的爱干净。他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这是他才发现,她真的老了。她的头上已布满了不听话的白发,昔日圆润的脸也略微有些干枯了。他松开了握着信封的手,清了清喉咙,柔声的说:“你跟我到县城一块住吧。”她差异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喜悦,却浅浅的说道:”一个人在乡下住长了,不习惯城市里的喧哗,你们只要以后常回来看看我就成。“他叹了口气,心却感到异常的堵。他犹记得小时候她为了激励自己学习,常说道:”好好学吧,将来有出息了把我也接到城里去享享清福,让我也过一下城里人的生活。“如今,他仍记着这句话,也终于有能力满足了,只是,她却忘记了。岁月卷走了她的热情,就连当初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也冲成了泡沫,只留下孤单的身影在旧房落中等待着儿子的看望。那一年,他三十四岁,她五十六岁。

饭桌旁,其乐融融的温馨如火炉般暖着每个人的心。午夜饭是一次难得的家庭聚餐,她显得格外容光焕发,不停地给每个人夹菜,倒水......忽然,她微皱了一下霜白的眉头,对他说道:“你忘记了,你以前从来不肯吃青椒的,咬一小口就起鸡皮疙瘩。”他怔了一下,想起了自己儿时的习惯,一股莫名的暖流顿时涌彻全身。是啊,为生活忙碌了这么多年,一个接一个的应酬早就让他忘记了原来的习惯,没想到她还替他记得最初的自己。多年的漂泊,多年的冷暖心酸,却在她的一句话里烟消云散。这些年来,他独自在外为家庭打拼,纵使赚了不少钱,心里却仍感觉空空的。看惯了外面的灯红酒绿,总以为自己生活在一片繁华之中,原来,这一张小小的饭桌所融的氛围才是家。想到这儿,他夹起一块去了壳的虾肉送到她的嘴里,微笑的说:“你也忘记了你的身体一直是缺钙的。”那一年,他四十四岁,她六十六岁。

浓厚的黑云在空中凝抑着,天空没有一丝阳光。白雪飘零,路面也在车辆的碾压下变得很滑。他却没有管这些,车速加到了最快,在皑皑白雪中形成了一道迅烈的风。他怀着沉重的心情好不容易赶到了医院,刚下车由于太着急摔了一跤,他却无心计较疼痛的腿,跌跌撞撞的朝她的病房赶去。他恐惧,他不敢面对,他怕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女人舍他而去。短短的几十阶楼梯,他却仿佛走了一生。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的推开房门,还未迈进去,两条腿却已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他扑通一声跪下了。病床上的她勉强的指了指房门,示意让他进来。他满含泪水,急忙的爬了过去,嘶哑的哽咽道:“妈...我...我...来晚了,你...还...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她微笑的看着他身上的棉袄,那是不久前她亲手为他缝制的。忽然,她苍白的嘴唇微动了一下,轻轻的说:“天冷,穿厚点。“说完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只留下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在房间里回荡。那一年,他五十四岁,她七十六岁。

那一天,空中飘着稀稀疏疏的雪花,一片又一片的落在了她的旧棉袄上。十二月的冷风如针似地穿过他瘦削的身体,他却依旧像松树一样屹立在她的坟茔前,凝视着眼前冰冷的墓碑。他想起了好多好多:”小时候,自己一个小小的翻身,她都会起身小心呵护,几年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风吹过落叶堆积的地方,她指着遥远的天空说“那叫夕阳”;d第一次抬头,第一次爬行,第一次站立学步......点点滴滴无不蕴含着她的心血。时而以为自己的处境是最难的,直到此时他才知道世界上最难得工作,叫妈妈。记得哪个心疼的为自己擦拭眼角泪水的她,记得为自己做了一辈子饭的她,记得半夜在暗灯下织毛衣的她,记得为自己心酸流泪的她,这个坚强的女人,她似乎所有的泪水都只为自己流尽了吧。记得她的第一根白发冒出来时的慌乱,记得她脸上布满的每一层皱纹,记得冬日里她冻裂的手掌溢出的鲜血,记得夏天里她劳作时滴落的每一滴汗水......记得她的一切,也难舍她的一切。他静止的身躯突然动了一下,鼻子早已酸红,眼泪也流满了心田。他脱下自己身上的棉袍,小心翼翼地披在了墓碑上,忍住了倔强的泪,抱着墓碑,面带浅笑的说:“妈,天冷,你也多穿点儿。”那一年,他五十五岁,她却已不再他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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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13 6:5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