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兄弟,对个火 |
正文 | 历史上香烟素来是文人政客的象征,给人一种脱俗感。但一想到朱自清林语堂老舍等一系列骚客秀才为香烟大唱颂歌,想到当今各种文化名人叼着烟拍照片的吊样,还有各级官员中华玉溪往外掏的场景,心里不免觉得酸腐俗气。 这里不谈知识分子的酸烟。 历史学家吹牛说,远古时候就有香烟了。但自有史可考,香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是牛逼人物才受用得起的,平常人偶尔烧烧土烟叶就算不错了。在中国,香烟走向基层从民国开始,烟瘾在当时穷困潦倒的知识分子间迅速传染开来。真正走进寻常百姓家,还得是解放之后。那还不是什么时候都舍得抽,结婚时才舍得掏出几包飞马。稍微有点钱的城里人也就大前门。现在你就分给工地的穷瘪三,人家都不领情。连烟嘴都没有,几毛钱一包的破烟你也好意思哈。 七八十年代,香烟得以在当时的年轻人,也就是我的父辈们的嘴里显露出了本色。吊儿郎当的叼支烟,有烟嘴没烟嘴,大前门的红塔山的各种杂牌的。汗流浃背呼哧呼哧的干着活说着下流的脏话,最淳朴最有活力的市井穷困味充斥在烟云里。其实就跟现在的我们抽烟一样,知道什么烟味不烟味的呀。这就是一嘴瘾,另一种方式的偷懒炫耀和激扬。人们穿着灰不溜丢脏不拉几的土气衣服,疲于奔命。在这个压抑而又活力四射,平静却又动荡的年代里,香烟所扮演的角色滑稽而又真诚。热闹时抽烟是不可少的,人们得借此将澎湃的气氛更再升华一番。同时在工地漆黑的夜晚,“兄弟,对个火”这句话消遣的,却是一个汉子堵在心里头最深处的伤痛空虚和寂寞。 比之当年,今天的香烟,牌子种类翻了十倍,价格翻了十倍,买到假烟的几率也翻了十倍。分烟分出假烟是最尴尬的,特别是在饭桌上。酒喝到一半,一个兄弟大方地掏出中华:来来来,抽根烟。我们打火机一点,一口进肺就知道是假的,并且还假的离谱,身体反应很大。有个抵抗力差点的登时脸色刷白的倒下了。最后在医院门口问他哪儿买的烟,他红着脸承认是十块的假烟。 我们没怪他,只是觉得他实在有失我们打工小青年们的本色。要知道哥儿几个穷瘪三,抽差点没事,但这种死要面子的事…那也太丢咱们穷混混的面子了。 打工者抽的烟很野,都是贵烟中南海骄子之内的,不贵,超不过十块钱,但都是短烟头高焦油量重口味的。文人中也就鲁迅还吃得消,当今的白面书生呡一口恐怕都得晕菜,变成真正的“白面书生”了。学校是烟鬼的摇篮,当初当学生时抽根烟都得躲厕所,看到体育生在操场上肆无忌惮地抽,心里不禁大为钦佩:哇,好拽呀。出了学校后钦佩的方向就变了,比的是谁的焦油含量高。 父辈一代都很反感自己的子弟抽烟,一来觉得有害健康又烧钱,二来看着嫌拽不正道。其实仔细想一下,除去每一代人都有的流氓地痞,真正抽烟的孩子才是好孩子。大多数孩子不抽烟并不是你管教有方,他生长在温室,没有任何事要愁心,烟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不需要。就像当年你们在外打拼一样,烟就像一种寄托,消遣的是这个孩子坚强拼搏的内心最深处的伤痛空虚和寂寞。他们孤身在外疲于奔命,乌糟糟的社会里也就只有一根铁丝粗细的烟可以给他一点零上摄氏度的温暖。 我想到了一个跟我搭档的司机,二十五岁,贵州农村一个人出来打工的。有一天我们帮老板抢救仓库被雨淋着的螺丝,拼死拼活干了一个上午。结果中午老板提供的伙食却是些隔夜饭加醋拌黄瓜。分量一个人吃都不够。 吃完后我躲在厕所抽烟,心里堵得慌。这时候搭档也进来的,掏出一支贵烟在身上找火,半天没翻着。我想把火机借他,他摇了摇头,伸手把我嘴皮上粘着的烟摘过去。 “兄弟,对个火。” 宣叛司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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