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闲庭醉(绘本校园)14 |
正文 | 第13章 不期而遇 文学社社长尹相舒整理内部资料时,把保存的大量报刊杂志翻出来,竟然看到许多新老社员的文字刊登在里面,欣喜之中,他想:何不把这些文字整理出来,修订成册,献给学校呢?明年,是学校三十周年校庆,尹相舒也该去实习,此前他一直思考:不是所有的学生都有机会遇到学校举办校庆,自己作为文学社的社长,应该送点什么祝贺祝贺,但什么可以表达自己情感呢?此刻有了,这些文字,书写的不光是文学社的成长历程,也记载着学校往日的风情风貌,如果整理出来,借着校庆这个时机献给学校,一定会变得有意义,顺便还可以留下自己的功勋在这所耕耘了几年的校园。尹相舒主意定下,便马上开始行动,第一步是要把稿子清理出来,他有意栽培皓纯,便把这任务交给了她。 学校附近有座月台寺,寺内的树木,常年葱绿,树丛里多处设有桌椅,记忆中,那些雕砌的桌椅似乎专为读书学习、谈情说爱而准备,常见一些学生铺了书埋头学习、情侣相对窃窃私语。只是自从入冬后,那景象渐渐不见了,寺内一天比一天冷清,除了僧影,少有游人。皓纯倒偏爱这种幽雅与清静,所以常过来游赏。前天,她应诺帮社长整理稿件,接过一大堆报刊杂志后,想到的便是来月台寺整理,等到周末,真独自过来了,寻一处地方坐下,开始静心翻看报刊。 尘封的纸张虽已破旧,但却多有清新秀丽文字,锦心绣口篇章,读来使人心平气定,神远情遥,皓纯便忘却寒风的萧瑟、石桌的冰凉与四周的寂寥,累时稍做休息,但见满院草木含笑,朱门红瓦有情,兼落叶梵音,无人扰,无鸟鸣,真让她身心通透,大有灵魂被沐浴之快感。 月台寺内,有个叫“广钦佛教图书馆”的借阅室,馆名为赵朴初所题,可见月台寺有些名堂。到这借阅室看书,比学校的阅览室简便,只要登记签名,就可以坐下看书。在博胜心房最灵动的地方,单单一个“禅”字,可谓特别温柔,也许是早在来的地方他拾取来的,又也许是遥远的某个地方他将要搜寻的,他道不清说不明,只是一丝一缕清澈明了的事物总牵引着他,牵引他去思考去领悟。由禅及佛,由佛及寺,除了学校,月台寺也是博胜常出没的地方,结识“广钦图书馆”自是理所当然了。这一天博胜过来,不料图书馆的门却无情的锁着,他想大约是时至年末的缘故吧,于是只有作罢,打算在院内逛一逛然后回去。 博胜若不做闲逛的打算,自然没有故事,但一逛便撞见了皓纯。也不知是哪尊菩萨开的玩笑:安排他们在这个午后巧遇,致使一位佳人从此记挂怀想了好长好长的时间。少女皓纯看见博胜走近的时候,脸是刷刷红了,因为在她看来,当时多少有点像风月笔下一场爱情的胚胎。幽雅闲适的院子,两个少男少女不期而遇,美妙的说应该是邂逅,比起约会来,似乎是要精美得多的。像这样一些浪漫的情节,曾好多次出现在她的幻想里,此刻不期然变得真切起来,这样的惊喜令她感到昏眩。脸越发红的时候,她不加掩饰,她愿意把自己纯真的情怀展露在这位男孩面前。 博胜在皓纯对面坐下,看到她通红的脸,认为是她害羞,不惯于在光天化日之下和自己单独校外相处,担心他人误会吧。博胜本亦羞怯,但此刻既然来了,不能不佯装坦荡,于是平心静气地问她:“你喜欢来这里看书?”皓纯脸上红晕慢慢褪去,把缘由细说了一遍,博胜听后关切说:“天气这么寒冷,你也受得了?”皓纯说:“并不觉得有多冷啊!”博胜又说:“那我帮你吧,做完了早点回去,要不然,手上长了冻疮就不好了。”说完问皓纯该如何做,皓纯一边道谢,一边拿了报刊给他,说:“把我们学校学生的文章仔细的找出来就行了。”又说:“想不到我们学校前几届还大有人在,很多文笔都不错。”博胜听了说:“但现在是一届不如一届了,这一届我们新生的素质和老生比,差得很远。”皓纯:“我也觉得是这样,招生制度改革了,不能和以前比。”闲话数句,两人开始搜索,博胜便在《寻梦船》上见到九四届一位学长的两首《江城子》。 其一:那日路半风雨骤,无遮挡,且乱投。店内钗裙,绝色使信步。满屋骚动是爱慕,难把持,频转目。 欲问芳名把物购,数完钱,复缄口。像是君子,佯装无欲求。只是惶恐伊知道,雨小歇,忙上路。 其二:将行不知西与东,来往者,自匆匆。明月徒照,满城是霓虹。风流喧哗不相干,且回去,小房中。 静处独舔愁几种,灯点燃,书影重。四壁无言,执管又无从。闻得上楼娇笑语,心撩动,度芳容。 博胜不爱闺怨诗词,因为感觉里像是同一种声调,无非是自做多情地塑造了几个怨妇,同情她们若有若无的凄婉悱恻,而那些作者,就如一只只靡丽的画舫,这一只载着她们到了南岸,另一只又把她们载来北岸,后面的不想雷同,便载着她们向东或者朝西。一路的景色,除了小桥流水落花,晓风残月烟柳,再就是楼台珠帘秋千,梧桐芭蕉阑干。一路的心情,除了新愁旧恨,相思弹泪;再就是惜春悲秋,叹风伤雨。看得多了,自然腻烦,但此时看着这两阕《江城子》,也许是把那惯用的女性换做了男子吧,玩味之处竟然大增,大约是情真意切,竟把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刻画得模样清晰,博胜不由看得痴醉。一边的皓纯看见,问他道:“看到了什么好的,这么入神?”博胜回答:“两首词。”皓纯于是拿过去品读,末了苦笑说:“明月徒照,写得好伤感……”又问:“你知道是谁写的吗?是我们文学社上一届的社长,我见过他一面,看外表不象是个会写文章的人。”博胜忙说:“人不可貌相。”皓纯道:“但你却完全不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个热爱文艺的。”博胜听了心里窃喜,不发一言,只重新拿过来一叠报刊,便看到了一个相袋,忙取来搜看,里面装的正是皓纯的玉照。 皓纯性格温柔含蓄,长相清秀文静,虽不是大家闺秀,却也算是小家碧玉,但这个照相的人技术太过平常,既不懂造型,亦不通构图,更不晓光影,是位把人框下来就认为OK的泛泛之辈,博胜看着照片上的女孩,感觉和面前的皓纯相差甚远,等到皓纯问他怎么样时,博胜答道:“还不如我给你画一张,比照相艺术多了。”皓纯听了欢喜道“其实我也很喜欢你的素描,有空给我画一张?”博胜笑道:“素描也是刚学,还不怎么会,但对着相片,应该可以把人画出来的。”皓纯说:“那我把照片给你,你给我画一张。”博胜见她认真,答应下来。皓纯于是在相片后面题上一绝—— 别过动荡处,月色寂寞时。瑶池频相照,不敢染瑕疵。 写完递给博胜说:“画好后把这几句也题上。”博胜读完诗笑道:“有位诗人说见到龙就是中国,现在我要说:看见月亮就是你皓纯。”皓纯喜道:“不是,我只是喜爱而已,没有把自己比成月亮。”而后两人都无心整理稿件,只顾着说话。将近傍晚时分,博胜看见远处有一群学生正在游玩,顿时意识到如果此时被同学抓到,一定有理说不清,于是对皓纯说:“我不但没帮上你,还打扰了你,等明天再帮你弄好不好。你明天还来不来?这个地方好。”皓纯含笑说:“还来的。”说完,两人收拾书本往回赶,都害怕被同学见了闲话,两人不敢同行,分先后回到了校园。 话说学校里流行打扑克,安(1)自然也是一样,就有一些不情愿和同性玩耍的男生,但是却因天气严寒,双休日教室里冷清,呆不下去,便设法把女生骗到男生宿舍来。这日下午,秦玉兰和阿姮女扮男装混进了(401)男生宿舍,与千谊钟志偎在床上打升级。其他室友聪明,都到别处去了,单留下他们四人,因为开心,直玩到天黑,得知礼堂那边电影开始放映了,才收手散开。整个下午,四人都不曾方便,及至起身,顿感内急,按女生优先的规则,阿姮和秦玉兰得先上洗手间,千谊和钟志则在外边守着。偏偏秦玉兰要解大手,在洗手间内吩咐阿姮说:“你好了先出去,在外面等我,不让他们进来了。”阿姮出来说出缘故,两男生只得下三楼解决了然后上来。 阿姮心里早打主意,等他们上来,拉了钟志先飞奔下楼去,一边丢下话说:“千谊,你一个人在这里等就可以了。”千谊一时傻住,百般不依,但眨眼就不见了他们的人影,只是没法子。少许,秦玉兰终于出来,见只有千谊一人,自是难为情,微微红了脸,千谊瞅见,不好说什么,便要锁了宿舍门一起下去,却突然听到楼下歌声响起,听声音是博胜,正上楼呢。千谊再次犯傻:怎么偏偏是他呢?知道那小子一根筋,如果见到这边情形,定会误说了出去,到时百口莫辩,看一眼旁边的秦玉兰,同样是不愿意被博胜发现的神情,便不再落锁,同秦玉兰躲了进去。 却说这博胜离开月台寺回到学校后,感觉身子冰凉,急着跑来宿舍添衣,但同学们都到大礼堂看电影去了,自己没带钥匙,正着急时,发现(401)有人在,于是去敲门,半天后门才开,室内只有千谊一人。博胜不由纳闷:刚才在窗外看见的不是有两个吗?难道是还有谁藏起来想吓唬他。又见千谊神情怪异,一时以为真切,便不顾千谊辩解,笑着四下搜寻,终于在门后找到,但那藏着的人哪里是男生,却是秦玉兰,她见了博胜,羞着脸不自然地笑起来。真是自己为自己找难堪,博胜感觉是无地自容,脑袋发懵,说什么也不是,不说什么也不是,愣了片刻,一声不吭退出来,衣服也不向千谊借了。缩着头跑去大礼堂看电影,心里只觉奇怪:门卫不是查得很严吗,秦玉兰怎么进到男生宿舍来的呢?自去看电影,不提。 第二天礼拜日,子路得知博胜要去月台寺,央求和他同行。博胜双休日在寺庙偷偷和皓纯见面,这样的事情哪敢让子路知道,却又支支吾吾找不出推脱的理由,早餐吃过,子路开始催促。博胜无计可施,好在副部长传声赶来,交给他一本速写本,说:“部里面为你们每个新成员发的本子,部长要求你们每天画一幅,到时要检查。”博胜欣慰地连声应诺下来。 需要弄幅作品应付检查,以这个借口总算拒绝了子路的纠缠。博胜看看天气,随时要下雨的样子,想这样恶劣的天气,皓纯应该不会傻到还赶去月台寺,便把他们的约定抛到一边,拿了她的照片,打算画张她的素描,想这样既可以完成传声布置的作业,又可以履约,还可以得到子路的谅解,于是去了教室画画。画完已到中午,侯浪来教室,看见了皓纯的素描, 取过去一个劲儿端详,博胜看他着迷,不忍心要回,让他给拿走了。 皓纯自信地认为有吸引博胜的魅力,又相信他不是一个失言的人,所以次日依然到寺里来了,坐在原地等候,不料中午了,总不见人来。她一次次地设定一个博胜会出现的时间,时间到了,依然张望不到熟悉的身影,再设一个,坚信他肯定会出现,但时间又到,还是不见人来,却也不死心,总以为扭头之际,他会灿然而至;总以为下一秒他会迎面而至。留意着每一个来往的身影与脚步声,都希望是他,身后稍有动静,也当成了他,然而,一次又一次地只是落空。她频频地抬起手腕,看那时间分秒兀自流失,已经不早了,难道真的不来?她想回校问个明白,却又害怕错过见面时刻。 是不是自己太焦急的缘故呢?努力使自己静下来,不去多想。然而,虽然收拾起心神,目不斜视了,但身上好像有无数的眼睛,一道道目光总向着他昨天出现的方向,一有风吹草动,幻觉里都是他的到来。但哪里是他啊!这样的煎熬让人受尽折磨,能够慰藉自己的只有一句话:时间还不到,到时他一定会来的。 一直等到下午,便等来了一场大雨,她没带雨伞,只能躲在飞檐一角,面对着圆形的院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期盼凝望,凝望成句,落向心间—— 院门空敞无来人,望眼隔帘对泥泞。冰雨不解沸腾泪,冷冷凄凄送黄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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