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生死离别 |
正文 | 小小说 生死离别 常留邦 那冬风狂雪骤,飘飘洒洒的雪花象无数只蝴蝶在天地间飞舞。安全骑了一辆摩托车到液化气公司灌气,取下瓶,说:“我上回灌的这瓶气半月就用完了,用着一点也不耐实,你给里边的废气抽抽。” “气用着费,是瓶得检,一百块检瓶费,看你检不检?”罗乐连瞅也不瞅一下瓶,“啪”的一声一手将“白板”牌打出去说,一手接过安全捏在手的一张百元人民币,说:“过两天来取瓶。” 安全骑上摩托车回了。罗乐赶紧将瓶喷喷柒。看上去,旧瓶跟新瓶一模一样。 过了两天,安全去灌了瓶气带回家里,安上煤气灶,一打着火,冒的火焰蓝中带红,不好好着,此刻,他那叶想象的白帆又驶回了遥远的童年,在记忆中的每一个温暖的港湾里停泊了一下。她想起在天鹅村解冻的阳土坡上,他和罗乐用肮脏的小手一块刨“蛮蛮草”吃;想起夏日里的八仙河,水流一片碧澄,他和罗乐浑身不挂一条线,嬉闹着互相往光身子上糊泥巴;秋天的凤凰山,崖畔上缀满一串串红艳艳的酸枣,罗乐赤脚爬上去,给他摘了那么多;冬天虽然寒冷而荒凉,但他们心里热呼呼的,手拉着手走过八仙河的冰面,穿过香草坪落光了叶子的枣树林,跨过胭脂河上的小桥,在黄栌湾的草丛里寻找那些破碎的瓷片。是的,破碎。一切都破碎了…… 他憋了一肚子闷气,扛把锄头,踏雪出户,到地挖菜,挖了会儿,就闻着刺鼻的液化气味,瞩目观看,液化气大罐上白花花的气直冲云霄,后果令人不堪设想。远处围观的人一下子吓得面如土色,像受了惊吓的袋鼠一般,蹦跳着跑到远处,站在了紧靠着农场的道路上。值班的罗乐也愣到那里,半天才给老板联系。安全凭着寒暑假打工烧锅炉的经验,扛上锄头,用最大的速度,积蓄着最大的力量,急如风奔跑到液化气厂区,对着大罐,纵身一跃,仿佛地球人登陆月球,弹跳力剧增,就将自己已经相当雄伟的身体搁置在了铁架子上,铁架子正好架住他的两条腿,使他的身体上下颤悠。他的长腿跨越高高的架子时很是吃力。液化气冰凉而黏稠,宛如窖藏多年的酒浆,寒冷刺骨;犹如放飞成群的白蛾,在他头上飞舞;如同喷泉,在他铁塔般身上流淌。他艰难地使劲拧了拧阀门,弓着腰,拾起锄头,撬住阀门,往紧处竭尽全力拧了拧,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腾空而起的液化气象巨蟒钻进洞里一样蓦地消失,令人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恢复了平静。可是,安全身体僵硬,满脸青紫,头发凝结成团。远处围观的人心放下了,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老石…… 液化气公司老板闻讯赶来,随手掏出一张伍拾元人民币往他手里塞,一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要不是你,这得了。” 安全一片憨直,执意不要,婉言谢绝。老板不问个青红皂白,骑上雅马哈摩托车一溜烟儿似蹿了。罗乐也同牌友们匆匆忙忙垒起了城墙。 过了半年,液化气公司忽然人气凋零了,业务很是清淡,罗乐呢,整天玩,仿佛公司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公司玩亏损了,变卖了资产。正好安全的一家亲戚买了它。乐乐趁资产交接之机,浑水摸鱼,连夜大大超出标准偷罐了一满瓶气带回家里。 安全安排到了公司,打理生意。安全平时话不多,心平气和,但做起生意却是同伙中最麻利的一个。用户爱叫他灌气,因为他是那么信任地瞧着你,那洁如水晶的眼睛告诉你,站在那里忙忙碌碌的这个小伙还不知道什么叫受骗。他对拿到液化气公司充气的每个瓶他都要看看日期,到期的气瓶,他都给人家仔细检瓶。用户拿的气瓶如果有废气,他赶快给人家的气瓶抽得干干净净。气瓶若有毛病,他拿来工具给人家修修。忙完后,他还不知道怎么讲价钱,只说:“你看着给吧。”你望着他那洁净得仿佛一分钟前才诞生的面孔,心中会升起一种美好的感情。安全每次灌气都给人家灌的一两不少,把钢瓶推出充装间,还帮顾客把瓶装到车上。闲暇时,他常到罐区转转,瞅瞅,记记……天冷时,他仿佛用一缕阳光呵护刚长出的菜苗一样,给每个阀门涂上防冻液。晚上值班时,再冷一夜起来看好几次,直到没有任何异常情况,他才进入梦乡…… 两个月后,那家公司扭亏为盈了。罗乐用完了那罐气,拧开角阀,在自家院子里倒瓶里的废气,不小心气着了火,轰隆一声巨响,瓶爆炸了,他送到医院抢救,罗乐驾鹤西去,安全闻讯第一时间赶到,有关罗乐的怀念纷至沓来,犹如浪潮追逐着往沙滩上奔涌;犹如飞蛾,一群群扑向火焰;犹如铁屑,飞快地粘向磁铁;犹如气味,丝丝绺绺地钻进鼻孔:犹如颜色,在上等的宣纸上洇开;犹如他对那个的伙伴的怀念,不可断绝啊,永难断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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