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阳春三月开河鱼 |
正文 | 进入三月应该是咱东北人心理上春天的起点。 冰消雪融。时而温柔、时而剧烈的春风,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席卷着沉睡了一个冬天的大地,一阵紧似一阵恨不得一霎时就把寒冷吹去,取而代之的是姑娘般飘柔欲仙的五彩轻纱。 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开河的季节,而人们趋之若鹜地东奔西走“品尝”开河鱼无疑是迎接春天的最好仪式——在冰封水下,鱼儿们处于休眠之态,安而不动净化五脏,排解体表储存营养,肝糖转化养尊处优,这种变化增加了鱼肉质的鲜美和纯净。俗话说的“开河鱼、下蛋鸡”是如此的诱人,听没听过“新姑爷进门小鸡没魂”的说法?不同的是那小母鸡炖蘑菇是老丈人老丈母娘招待新姑爷的“杀手锏”,只要你表现好日后随时就能吃到,而那活蹦乱跳的开河大鱼就更为珍贵了。 于是,有人便找理由说古往今来吃“开河鱼”是如何如何的讲究——一个“鲜”字被鱼儿占去半边。据说那古代的皇帝每年都要吃开河鱼尝鲜儿,可以包去百病延年益寿呢。民间还有关于“最美”开河鱼的说法,视开河鲤鱼为最,给予鱼中之王之美誉,也有“开河鲶鱼赛人参”之说……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那里是一个水的世界,与江南的小桥流水截然不同,它一面是十里稻田一面是大片大片的芦苇荡,到处都是沟沟坎坎坑坑洼洼。离我家不出一公里就是咱盘锦的母亲河——辽河。那时的辽河毫不夸张地说是水面宽阔鱼跃鸟翔,大雁、野鸭在河中游弋,河两岸林深草密,野鸡、野兔、狐狸等动物自由出没其间,绝对是一幅莽莽苍苍的天然生态景象,可以说在我们那儿一年四季都有鱼吃——不过,那时不论城里农村家家户户的生活都非常贫困,最难耐的就是口粮不足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春荒”自然是躲不过的。 于是,一过完年人们就盼望着开河捕鱼,孩子们一般是去那些自然形成的大坑小坑里捕鱼。说是“捕鱼”,其实就是在水塘边迎风“守株待兔”——那些因缺氧的鱼儿们渐渐漂浮到水面上,有的坑里白花花一片片的,大多都是鲫鱼草鱼鲢鱼胖头鱼,它们没有任何力气,有的喘息着有的早已经死去,随风飘向岸边,只要用抄捞子鱼叉等简单的工具就得来全不费功夫。将死鱼喂鸡喂鸭,活鱼自然要用来改善生活填饱肚子。 最快乐的当然是跟爸爸到大河去捕鱼,用的工具是技术含量比较高的旋网。来到大河边,爸爸选好地点便熟练地敛网,左右手分握,然后运劲儿前后悠动,逐渐加大幅度,积累动能猛地向前上方抛去,那网便神奇地在空中张开,随后“唰……哗!”在水面扣出一个鸭梨形,网下去后几秒钟那纲绳轻微一动,接着越来越激烈——这时,没有谁不会怦然心跳,爸爸的脸上洋溢着那种神秘的喜悦:“撞网了!” 若干年后我们家搬到盘山县城里后,爸爸仍然比较钟情用旋网到城南的辽河捕鱼,还手把手地教我如何使用——牵纲、敛网、抛网、收网,我糊里糊涂地了解了旋网操作的大致步骤,而后就迫不及待地进入实战,战战兢兢地抛出了平生第一网。说时迟那时快,那网带着纲绳飞了出去,之后“哗啦”一声入水,水面砸出一条梭子形,波纹向四处散去……不用说,纲举而目不张,是不可能网到鱼的。接着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爸爸不失时机地鼓励我:“不急,慢慢来!” 我不得不“认真”琢磨着失败的原因,肯定是敛网时左右分配比例不当,而且网口前后错位不够,所以鱼网出去后张角过小……慢慢调整思路后,充满信心地运足力气,又一次抛出了网。 “好——成功了!” 啪!一条白亮亮的大鱼随着收网进入我们的视线,它似乎很不服气地双目圆瞪一挺一挺扭动着身躯,带着鱼网腾起足有一尺多高。 “哈哈!是条大鲤子,有三四斤呀!” 那时炖鱼也没有什么佐料可放,用现在的话讲叫纯天然的,其味道却特别鲜美令人难忘……都说咱东北人苦,半辈子在冬天里度过。春意迟迟,心就更急……开河了,好日子就来了。 流水无痕,时光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走过一季又一季,那些挥洒着青春热泪与激情的岁月渐渐远去。漫漫人生路,时而春暖花开,时而凄风苦雨。 如果说当年盼望开河是为了捕鱼填饱肚子,那么现在人们渴望春天就是一种对多彩生活的想往,一种紧张工作后欢喜的放松——咱的天咱的地咱的河流鱼儿肥。休闲之余与亲朋好友回归大自然来到原生态的农家院,亲眼目睹刚打上岸的原生态的开河大鱼被迅速地剥鳞、去鳃、挖内脏炖到大铁锅里,兴高采烈饶有兴趣地围坐着,言语中都流淌着清澈凉爽的河水音乐,在满屋子都可以闻到的清鲜味中期待,更是现代人追求一种简单幸福的快乐。不是吗?吃开河鱼,喜的不是鱼而是开河,吃的是春天的鲜美,品的是春天的鲜活,意味着这美好的日子一定会长长久久。 “长铗归来乎,食无鱼!”两千多年前冯谖的感叹,让我们回想起那一段催人奋进的古老故事,那是一曲追求平等、建功立业的人间绝唱。孟子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喻为舍生取义的生死观。同时,也让我们知晓了鱼儿作为一种美食,已经占据了鼎食之家的上席。 不管怎么说这开河鱼就是鱼之精品。当掀开那最原始的木制锅盖,“传说中”的开河大鱼“毫无羞涩”地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这就是今天咱们的主攻对象!此时此刻谁还会去考虑那些所谓斯文的高雅? 倒满一碗火辣辣的地道小烧,畅快淋漓地煮酒论英雄,还能说什么?就一个字——爽! 2016年3月1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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