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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散文老爸,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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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老爸,对不起

双峰/游延年

今年 8月21 日,是父亲逝世20周年的忌日。谨以此文,纪念我的父亲。

——题记

“老爸,对不起!”——写下这个标题的时候,不觉心酸起来,泪水一直在眼眶内颤动着。因为我曾经答应过父亲一个诺言,然而最终未能如愿而成为了萦绕在心间永远也忘不了的情愫。

父亲在世时很少出远门,也许是“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吧。在我的记忆里,他最远的地方就是到过韶山,还是文化大革命初期工人联合会跟着红卫兵全国大串联的风头组织去的。这次出行,父亲感到很荣耀,虽然不能去北京接受毛主席的检阅,但能瞻仰毛主席的故居也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儿。

爸爸六岁那年就失去了父亲,为了让家里少一张嘴巴吃饭,他去孤儿救济院当了童工。每天两顿照得人影子见的粥水,像凝固剂一般将他的身材浇注成了瘦弱的模型。即使在以后我们的生活好了起来,也没有办法再让他已经定了型的躯体发生改变。

苦水里泡大的父亲,对“翻身”二字有着触及灵魂的体会。他常常说,没有共产党,就没有他的今天。因此,他十分珍惜从奴隶到主人的地位变化,工作劲头十足,一天忙到晚不知道什么是累;生活咸淡不嫌,哪怕是粗茶淡饭也总是觉得格外地甜。他后来当上了单位领导,也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因为他坚定地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党,才能对得起良心。

父亲虽然貌不惊人,但忠诚憨实、吃苦耐劳的本性,还是赢得了姑娘的芳心。这位姑娘就是我的母亲,是组织上做工作和父亲走到一起的。因为父亲苦大仇深根正苗红,组织上不仅重点培养他当了干部,而且还考虑了他的终生大事。

我的童年是在“大炼钢”和三年大饥荒时期度过的,然而那时候的情形,今天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只有五岁那年的一次生死劫,却是刻骨铭心。

我家离资江河畔大约一里地远,家乡每年有着过端午划龙舟的习俗。这一天上午,我和四、五个邻居小伙伴们正在玩跑风车的游戏。突然有人喊着:“看龙舟赛去!”以前的端午节看龙舟赛,都是吃完午饭后父亲抱着我去的。于是我说:“等会儿爸爸会抱我去看。”话刚出口,就招来了他们的嬉笑,羞我这么大了还要大人抱。最后经不住他们的鼓动,还是跟随他们去了。

来到河边,黑压压的一大片人。我们好不容易从人缝里挤到前面,邻居的钟叔叔也在旁边。河面上,有三条龙舟在飞着。船上队员们的头上都扎着白毛巾,但每一队褂子的颜色却不相同,分别是红色、黄色和白色。每一只船的船头有一个人一边跳着一边挥动着红绸,鼓声随着红绸的舞动敲得格外地起劲,龙舟也随着这一跳一动顿时活了起来。岸边的人们好象比划船人更着急,忘形地绷亮嗓门使劲地叫着,一波又一波的“加油”声,催得红龙、黄龙和白龙越飞越快。

这时,我被簇拥的人群突然挤进了河里。“咕咚咕咚”正喝着水儿,意识中有人拧着我的头发将我提了上来。到了岸上,才知道是钟叔叔救了我。也许是受了惊吓的缘故,被冷水浸透的我浑身哆嗦着,皮肤也全部变成了紫色。

钟叔叔把我背回了家,跟爸爸妈妈说明了事情的经过。爸爸急得在房间转来转去,仿佛失了神似的,一会儿摇着头,一会儿叹着气。妈妈一边给我换衣服,一边用干毛巾擦我的身子,脸色比我的肤色还要难看,就像猪肝一样的。突然间,母亲跑到门后拿来一把竹条,狠狠地抽打着我,嘴里在喋喋不休地愤骂着:“打死你这作孽鬼!打死你这作孽鬼!”爸爸见状不知所措,既不好劝阻妈妈,又不敢夺走竹条,索性趴在我的身上挡住了鞭笞。妈妈无奈之中,扔下了竹条,汪汪地哭了起来。

自从走进学堂门之后,这个生我养我的家庭便渐渐地有些疏远了。一晃几十年过去,读书、下乡、工作……我也从稚童变成了父亲。然而,当父亲60岁生日我们回家给他庆寿时,倏然发现父亲满头已是白发,并且身子也开始佝偻,我的心里不由得滋生出无限的感慨:岁月真的是不饶人啊!

父亲的晚年生活其实并不幸福,积劳成疾的肺气肿、支气管炎常常折磨着他。我当时的工作单位虽然离家只有20多公里,但是成天忙碌于事业之中,没能分出心来照顾着父亲和母亲。可是他们都没有怨怪过,只是一个劲地鼓励着:只要你们过得好,我们就很幸福。直到有一天,父亲晨跑时踩在冰草上摔成骨折卧了床,才捎信说:“如果有时间的话,就回家来看看。”这一年父亲66岁,他在病床上度过了人生的最后一个生日。

我真正能够静下心来陪护父亲,是在他辞世前的一个月里。因为夫妻两地分居,我正在办调动手续,所以有了空余时间。看着本来就没有份量的父亲如今骨瘦如柴,我的心里十分懊悔。百善孝为先啊,我还是一个儿子吗?!

父亲见我来到身边,拉着我的手要我坐在床前,那张受病痛压迫的脸上有了笑容。他想和我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我递了一根烟给他,他摇了摇头说戒了。我问他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他想了一会儿才说:“好想去北京看一看毛主席纪念堂。”我一口就答应了,并说只要他能下床活动就一定陪他去。他像个孩子似的,笑得更加灿烂。

母亲在一旁悄悄地抹起了眼泪,但没有惊动我们。之后,她把我带到了外面告诉了一个霹雳的消息:父亲得的是肺癌晚期。她不想让父亲知道,就一直隐瞒着。我的泪水唰唰地流了出来,母亲劝慰我并一再叮咛要对父亲保密。后来的这些日子,我不知道是怎样过来的。当着父亲的面,要装作若无其事地陪他谈笑风生。可是,只要一旦转过身去就再也无法控制,好多次还从梦中哭醒。

一个星期后,父亲就开始进入迷糊状态,喉咙渐渐地嘶哑起来,声音也变得十分微弱。我每天都陪在他的床前,经常用耳朵贴近他的嘴前,倾听着那隐隐约约的语言。此时此刻,我又仿佛回到了躺在爸爸怀里听他讲故事的年代。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二十来天,父亲忽然又醒了过来,虽然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但能辨别出他想要表达什么,脸色也有了红润,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回光返照。恰在这时,新单位通知我去面试。我有点放心不下父亲,老爸知情后用沙哑的声音对我说:“你看,我好多了。去吧,事业为重,事业为重。”泪眼朦胧中,我踏上了征途。

三天后的黄昏,我在异乡收到了“父逝速归”的电报。听到噩耗,碗从我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成了碎片,身子软软的直往下沉,幸亏妻子在后面搂住才没有瘫在地下。我们一家三口急急忙忙找汽车赶到娄底,再转火车回到家乡时,已是深夜一点多钟。

父亲安详地躺在灵柩里,只有七岁的儿子跑过去喊着:“爷爷,我回来了,起来带我去玩。”妻子连忙抱开儿子,哭着告诉他:“爷爷睡了,再也不会起来了。”儿子还在迷惑地问:“为什么呢?我好乖的,没惹爷爷生气呀!”我久久地呆立在爸爸的面前,哭不出声,说不出话,是在忏悔自己的不孝,还是在谴责自己的良心?!

后来,我去中央党校学习,参观了毛主席纪念堂,特意买了一枚铜制纪念章。回到家乡,将纪念章放在了父亲的遗像前,以偿他一生的夙愿,当然更多的是在弥补自己曾经的过失。我深情地给爸爸鞠了一躬,满怀愧疚地说:“老爸,对不起!”泪水顿时决堤般地从眼眶中泄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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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4 14:0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