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古巷?一枕梦秦淮-经典散文范文赏析-四季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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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鸦古巷?一枕梦秦淮

正文

才子词人，风流倜傥。方巾、古扇、衣袂飘飘。澄心堂中挥毫而就的长短句，宫阙中裙裾翩翩的霓裳舞。人间帝王，曾几何时沉浸在一场欢畅。觥筹交错，今宵酒醉，不做繁华主。越明日，梦醒的时候，惟余薄衾、孤檠、昏鸦、早燕。人生，竟是可以如此应接不暇；命运，如此多舛。他，李煜，是一代词宗。他的一生被传唱成一场那么美丽和忧伤的梦，如同十月份的新寒敲窗雨，还有随风而落的一地梧桐。---题记

（一）

我在许多年以前就开始喜欢李煜的词，因为他的词有一种意象、一种联想，一份一千年的心心相通。那时候我第一次知道了风景可以这么被排成一个忧伤的回廊。很难想象，一个人的心里能有那么多沉降下来的伤感，多到能够让他剪不断、理还乱，多到能够让他写出“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他的伤感，因为他是李煜。一个注定要因为流芳千古的词作而闻名的人，上天赐予他的命运，是照拂、还是无情？一千年后，我们无从知晓他自己的内心世界。李清照的词中写“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李煜看不见远处弥漫的血气和硝烟，恰如李易安看不到窗外零落的秋海棠。但是他们都知道自己看不到的东西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无奈，还有惆怅。

几曾识干戈。

（二）

不少文学大家都说李煜的词要分成两个部分来解读。在他生命的前一个时期，主要是闺中词、艳词；亡国以后才是有深度的作品。这一点我一直不能苟同。我想，如果有人问李煜，什么是亡国之苦，他很可能会讲“听不到金陵城的笙管笛箫，看不到秦淮河的涓涓流水”。他不是一个当大事的人。纵使生有骈齿、一目双瞳，李煜也不能摆脱他性格中的那一份超然和潇洒。抑或许，在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九五至尊、霸王大业。

而同样的，那些所谓的闺中词，真的都是香艳旖旎吗？李煜有自己的惆怅。大周后的夭折，如同五弦琴断霓裳舞殇。切骨之痛，如何能够再消受世间的欢愉。纵然娥皇后面还有女英，可再也不是结发的夫妻了。

所以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那个美妙的誓言，不过是生命中如同白驹过隙一样的燕尔新婚。

（三）

李煜在他的那首破阵子中写道“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为什么要垂泪对宫娥呢？大好河山满目疮痍，难道不心疼么？难道就吝惜写出一句“垂泪对关河”吗？

这样会让人觉得李煜像那位乐不思蜀的后主刘禅。他们的的确确有相似的地方，譬如他们都同样的苟且偷安。就像刘禅没敢像孙皓那样对着晋武帝喊出“我在南方，也设了这个座位以等待陛下”的毒咒一样，李煜在宋太宗夺走自己的小周后时竟是徒叹奈何。或许，李煜之所以有别于刘禅，是他的清高。

读书人把名誉看得重，所以即使是怯懦的读书人，也会在生命之火将息的时候喊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那时候，再没有什么忍辱偷生，再没有什么韬光养晦。抒胸臆，宁愿一死。

（四）

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接天的雨啊，从春天下到秋天，转过寒冬又下到春天。一年在金陵，一年在汴京。故国的亭台啊，午夜的梦回啊，怕是今生今世也不再能相见了。纳兰性德有一句词写得好“夜寒惊被薄，泪与灯花落”。永别，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李煜眼里的一切都是凄惨和黯然。雨在哪儿不是下呢，花在哪儿不是谢呢？可以在李煜这里，它们一下子就都有了悲伤的理由。凭栏无限呵，天际蒙蒙、细雨蒙蒙，穿过这汴水旁的雨幕，是不是就回到江南了？那里是家。十里秦淮、百年旧宫。自问，还记得那些卿卿我我的花前月下吗？辘轳金井、淅沥银床，眼前都是那么熟悉的风景啊。又一阵风吹过去，那些影子就一一散了，只留下远处凄清的更漏。

写完最后一阕词就要睡了。想要熄灭小楼的华灯。唉，最愁人，灯欲落，燕还飞。

（五）

命运的帷幕总会落下，该逝去的东西就都随遇而安罢。如果是梦，那也应该醒了。秦淮再好，养得了你的性灵，也葬不了你的遗棺。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李煜就是一颗太过璀璨的流星，划过天幕，谪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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