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跑着去围垦的人 |
正文 | 老早搞围垦,要么用两只脚走,要么用二个轮盘骑着自行车去,要省力气的话就坐船,可偏偏有一个人是跑着去围垦的,他就是阿常。 阿常是我四十年前,在村小教书时认识的一个农民,那时萧山有一个人类历史上的大创举——拦海造田。当时岸上走的是人,公路上跑的是汽车,河里行驶的是船,全都为着一个共同目标——拦海造田,一律的向北,向钱塘江开拔。这长长的队伍,都是一样的装束,肩挑扁担,前头挂着土箕、铁耙,后头是饭篮、碗、杯子、干菜、霉豆腐。条件好点的,骑着自行车,不停地打铃。 这前望不到头,后不见尾的队伍在行进到半途中,总有一个人大步流星地赶上来。他长长的胡子,红脸膛,敞开着胸怀,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对比起。”我感到这人很奇特,既然要这样跑,何不早点起床,这样跑,挑土时还有力气?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这位叫阿常的人在工地上从不偷懒,且泥土比旁人挑得多。加入挑一担用一粒染过的毛豆计数,到傍晚毛豆粒数最多的肯定是阿常。围垦大堤最高要挑30多米,站在大堤脚下,仰望高处,人会两脚发颤,头皮发麻,可阿常他们就是那么“哼呦” 、“哼呦”地把土挑上去了。阿常的力气仿佛永远使不完。临到收工时,假如我们和阿常同时出发,又是他把我们一个个都抛下。更好笑的是,阿常还要嘲弄那些骑自行车的人,说:“老爷车,好扔掉了。”骑车的人气不过,丢过来一句:“有种,我们比比看。”不管阿常同不同意,猛蹬几脚,自行车就飞驰而去。但阿常有绝招,骑车的人要过竹桥,或者要沿着河绕个圈,阿常这时就脱下衣裤,打成包裹,只剩下裤衩,然后走下河去,高举工具、衣裤,淌水而过,骑车的远远看见阿常已在前面,直恨得牙痒痒的。阿常却得意地大笑起来,胡子在翘,满脸越发放红光,因此,几番比赛下来,阿常声名远播,十里八乡都知道阿常脚下功夫了得。 阿常也有垂头丧气的时候。一连生了四个小孩,尽管阿常白天忙,黑夜忙,常常下河摸蟹,摸鱼,摸螺蛳,但总归填不饱全家的肚子。我老是看见阿常穿着一件褪色的中山装,胡子老长,头发是乱七八糟的。 此时阿常又有怪招:每当乡政府食堂要开中饭时,阿常准时“出席”了。这个时候,书记、乡长都在,开始阿常红着脸说不出来意,后来大家再三询问阿常才告诉实情。书记、乡长自然大发慈悲心,照顾他二、三十元,还叫阿常吃了饭再走,阿常自然不会再吃饭了,怀揣着钱飞跑而去…… 阿常现在再也不用跑着去围垦,要去就乘儿子的轿车去围垦里兜一转,那个叫围垦的地方阿常说完全变样了,隧道开通,地铁造好,大桥架在钱塘江上,飞机场就在家门口,阿常说现在的围垦真当是应验了老早沙地人的一句话:“眼睛一煞,赖孵鸡变鸭,人都要呆煞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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