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另类的淡定 |
正文 | 他端正地坐在台阶上,凝神望着远方,眼神颇为犀利。 陈旧的古铜色的皮肤,一览无余。 衣服很破,也很烂,烂得如纸片一般。 裤子也破了,而且破得恰到好处。原本蜷缩在裤子里面的东西,现在得见天日,如沐春风。 它搁在石阶上,黑的冰凉。恰如船舶搁浅。 几乎没有人去看他,仿佛这种情景并不令人惊奇。 或者有人看了,但也只是瞟一眼而已,抛下不屑与厌恶而离开。 他也没多看别人一眼,依旧坐在那里。“坐怀不乱”。 他是不是人?为何如此淡定? 他当然是人,而且是个大活人。死人是不会有他这么精神的。 只是他的身份有些特别,是个乞丐,但绝不是职业乞丐。 他没有哀求任何人的怜悯与同情,也没有做出任何卑贱的行为。 他不动,也不说话。仿佛他的心已静如止水。 红尘滚滚,也不入他的眼。 这难道不是禅?以此境界而论,他甚至是高尚的。 然而,这个人现在十分贫穷,穷得连内裤都穿不起。 如果一个人穷到这份上,他难道不会绝望? 或许绝望的背后,是淡定,是无边的冷静。 他虽然自由,但是自由得一无所有。除此之外,他还剩下什么? 命。一条贱命,一条不值钱并且被人轻视的命。 既然他还有命,为什么不拿去卖? 因为没人买他的命。其实,谁都买得起他的命,但谁也不能真正买去他的命。 那么,除了命之外,他还有什么? 一双手,一双腿,一双眼,一对耳朵,还有一颗跳动的心。 手可以创造劳动,自食其力,他为什么不干? 也许在他成为乞丐的那一刻,他已经被舍弃了一切。 亲情、友情、爱情,所有的一切社会关系早已荡然无存。社会也已几乎抛弃了他。 于是,手也只是“废手”、烂手。 腿可以用来走路,或行千里路,或行万里路。他为什么不走?非要坐在那里? 但是,走能走到哪里?是天涯?还是海角?还是另一个世界? 他不想走,也不愿走。与其浪费体力去走路,不如坐着不动。 如果一个人能多活一天甚至是只能多活一个小时,他也万万不肯提前一分钟去死。 这样的道理,他似乎也很懂。 他的眼睛还不瞎,还能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只是这种美好,他只能看在眼里,却无法拿在手上。 有时候,瞎子比不瞎的人更幸福。 他的耳朵也没坏,还能听许多声音,许多故事。只是在所有的声音和故事中,唯独听不到他自己的。 也许,对于外面的世界,他不该多听,也不该多想。 也许,他应该闭上眼,什么也不想,去做个好梦。 也许这样,他才能稍微享受一下梦中的幸福。 一个乞丐,一个并非残缺不齐的人,他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是等死吗? 等,本就痛苦;死,更加痛苦。等死,简直是生不如死。 或许,如果他还有一点求生的欲望,就该用他那双能动的手和会跑的腿,去干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或去偷盗,或去抢劫,什么都行。 假如他被抓进监狱,我们应该祝福他。 假如他只是被暴打一顿,又被扔回大街,至少他可以获得很多人的同情。 倘若真是后者,我只能说,这社会太黑暗,太惨无人道了。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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