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袁珂老师 |
| 正文 | 袁 珂 老 师 .袁珂老师廋高个，国字脸，微翘下巴，薄嘴唇，天生一个活动家、演说家的材料，没成气候，也只能说他是时运不济。 你看他，先是有教养的‘咯咯’地轻声自笑，作见面礼，接着就开始了他有目的游说，或动员学生入学（五、六十年代的留级生很难动员入学），或向村委、领导请求什么，给点什么支持啦。‘哗哗哗’地从他的薄嘴唇里冒出一连串的话语来。有时是婉转迂回，插些轻声细语的征询；有时是据理力争，叫你插不上嘴。总之，他可以把你的一腔怨气说没了，可以把你紧皱的眉头说到舒展开来，可以把纠结死的事情说活了。话语中还夹杂些轻声的‘呵呵’的亲昵笑声，叫你绝对舒服。不信吧？！ 那时没什么车子，为工作，一双罗圈腿练成了飞毛腿，走起路来，两条腿像风车轮似的转动，同时，头、身体略侧向前倾斜，以加大前进动力。我跟在后面，几乎要小跑步。是个急性子？还不够准确，他是卯着一股子冲劲，坚定了一个信念——要办的事，力争成功！ 我跟袁老同事有好多年了，说同事，其实是跟他继续学习吧。我参加工作，还是个大孩子，什么都不懂；他已是四十多岁响当当的顶尖老师，跟他一起工作，学了不少东西。 袁老喜欢干点有响动的事情，不喜欢因循守旧，办事也果断。比如说七十年代，政府提倡扫盲办夜校。旧社会来的人，没有文化的多。要扫除文盲，真是件难事。多数老师都说难，难动员，更难巩固。袁老却是拼全力，动真格。他的人缘也好，平时喜欢编导文艺节目，下村与学生同台演出，什么快板书，对口词张口即来，很受群众喜欢。他跟村干部的关系也不错。经他一联络一宣传，村村办起了夜校。学员中，不但有青少年，还有中年，甚至有一些老人，也戴上老花镜，进夜校学习呢。有的老人有点文化基础，也很想听听时事新闻，也进了夜校。当时学员的劲头真的很高。这就成了全乡的典型了。接着县、市领导也来视察，召开现场观摩会。袁老也就红起来了。 他不但口才好，文笔也来得特快。有一次去县参加劳模表彰会，临时通知要他带典型材料去打印。可是原先又没准备什么材料，怎么办？好在他干的事也实实在在，综合能力也强，就在坐车的途中，他一挥而就，几千字的书面材料写好了。这等神速让人佩服吧，哈。 到过马鞍中心胡勇村的人，都要驻足观看马安小学，背后的茶园。一米高的茶叶灌木丛，随着地势呈波浪式的展开，每棵灌木丛都有一米多直径，中间的行距也挤满了。整个一片茶园，就像一块大绿毯。绿油油的的茶叶，泛着柔和的绿光，令人赞不绝口。 可是你知道么，这似绿宝石的茶园，以前却是荆棘丛生的坟丘地呢。当地人习惯叫它戴家滩，就是个刺蓬小山峦，有七八亩地的面积。这里办校史也很长，据说很久以前就有私塾设在这里。从来就没有人想到要改造这个荒丘。 七十年代初，爱劳动的袁老，一来就盯上了这个荒丘。他带领师生，劈荆斩棘，挖土开荒。一两个学期就基本上改变了，不堪入目的坟丘荒地，栽上了几千棵茶叶苗，整出几块蔬菜地。成了勤工俭学的好典型。那时的会多，动辄就是现场会。又是老师学习会，又是村干部现场会；袁老又是会上传经，又是外地送宝。哈，袁老的脸上灿开了花啊。 这块茶园，产生的经济效益真的很可观。学校有了大笔钱，老师、村干部也有茶喝。人们都说袁老师干了件大好事——美化了环境，增加了收入，了不起啊！ 袁老也并不是一味的工作狂，也是一个热爱生活，充满情趣的人。 仲夏的夜晚，明星亮月。袁老常常用自制的小罾，在校旁的水塘捕虾。一平方米蚊帐布，用两根小竹子弓起，就成了一个小罾。搞了两个这样的小罾。罾布中央放点菜油拌好的米糠作饵料，然后将罾轻轻放入水中。我也是湖边长大的人，还是头次见到过这样捕虾。清风悠悠，凉爽宜人，柔和的月光亲昵地抚摩着我们的脸膛。我们静静地等待着，也就几分钟吧，我怎么老觉得时间长，心里像有一头欢快的小鹿蹦跳着，在等待着起罾收获时的那份惊喜。起罾了，袁老用带叉的竹梢轻轻挑起小罾，快出水面就加速挑起。哈，真有一把大虾呢！也就十几下吧，就有一碗虾。太有味了！盘中熟虾着红袍，配上青椒，真的色香味俱全啊。这个美丽的小画面，在我的脑海里还是那么深，那么深。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袁老也不能是没有一点缺点，那就是他过于注重表面工作，比如说，勤工俭学上，劳动课安排多了些，影响学习，家长有点意见；在办夜校上，有些影响全日制教学。可能是他受压抑太重（五十年代初的一次出差去上海，给人带了几只热水瓶，有人怀疑贵了几毛钱，举报他有投机倒把行为。呵，就这事被运动整了。当时正赶上三反五反运动嘛，副校长的位置丢了，还弄了个降薪留用），恢复工作后，总想好好表现一下。他个人真的出尽了风头——乡典型，县模范，真的很风光。大家对他有些看法，说他有些夸大事实。不过，我还是佩服他的，风风火火说干就干的精神。 袁老因身体有病，提早办了病退手续。在家又闲不住，他边养病，边在后舍村开了个百货店。袁老是什么人物，会活动，会鼓舌；当然主要还是能守信誉，薄利多销吧。商店真的红火了几年，赚了钱。 不知什么缘故，商店开得好好的，又弃商信教，大概还是身体情况吧。呵，他很快又成了虔诚的基督教徒。他像变魔术一样，把个教会搞得热热闹闹的。他的三寸舌就是厉害，许多人居然加入教会里。有中老年人，还有青年妇女。建起了新教堂，与外省市的教会还挂上了钩。据说，他的神学理论研究得很好，没几年，就坐镇县总教会，主持工作。嗨，信教后，他的身体真的好起来了。 在村里，他用多年开荒来的土地，把屋周围的土地全换下来了，用篱笆、土砖围了个大大的土屯。有院门，门头上书有四个大字——‘感恩山庄’。 我到过几回山庄。里面有各种花卉、名贵树木、小片修竹；有养兔棚、鸽子笼；有水池，有假山；还有几块菜地，总之应有尽有，别样天地。那时袁老也有七十来岁吧，平整土地，担砖砌石，全是他一人。有人问，那样忙活累不？他总是乐呵呵地说：“不累，呵呵，吃饭还特别香呢。” 袁老耄耋之年，外面的活动明显少了。但在家里还是忙碌着。经常听到村里人说，‘那个老倌，锄头铁耙不离手，几块地被他整得可以吃了。’他们哪里知道，这才是真正文人式的田园生活啊！清早，袁老在田园里溜达一阵，吸收新鲜空气；上午，或扛锄或荷锹，除除草，松松土，翻翻地；累了，就坐到厅里喝杯茶，看看报纸；傍晚，又在田园里欣赏他夕阳下的杰作。他的晚年生活真的很充实，很惬意嘛。 袁老有句座佑铭——因循虽简，常存余虑；果决似忙，心有余闲。也就是说，办完了一件事，心里就踏实了。这句名言印证了他的一生，也影响了我的后来，蛮受用的啊。 现在，袁老离开了我们，但我还时不时的念道着他——老人家在天堂里是不是仍在忙着传道？ 胡振金 2018年 4月修改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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