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你是一条河 |
| 正文 | 2013年11月7日，阴，立冬。第三个没有雪的冬天。 我想家里阳台的窗户上一定是结了厚厚的冰，窗外是白茫茫的雾气；我想今年有了集体供暖，我们家一定每一个角落都暖暖和和的；我想今天你一定精心调好了香喷喷的饺子馅，和爸爸在厨房正忙得不可开交。 我想，你一定会念叨我：重庆的天气怎么样了？天冷了要穿厚点啊，今天去买些饺子吃…… 嘿嘿，我没敢告诉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立冬那天没吃饺子，往后我的耳朵真的冻了呢； 我没敢告诉你周末我在外面做着兼职，虽然很累，可我一直是风雨无阻； 也没敢告诉你我偷偷买了件外套给你，应该过两天就到了吧，你又要说我乱花钱了…… 可我想你一定知道在一千六百多里外的重庆，我是如何在每一个阴天雨天想念那个北方的平原小城，想念院子里每一缕雪后初霁的阳光，想念你蒸的香喷喷的红豆包。 正如你空闲时坐在我的床边上静静想念我的心情一样。 瞧，今天雨后我们学校的桂花又开了，走在校园里满身都是幽幽沁人的香气。 要是你一定欢天喜地。 记得小时候别人问“你爸爸好还是你妈妈好？”我总是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爸爸好。”是啊，爸爸每天教我做奥数题，每天给我在作业本上签字，带我去公园玩，带我到处旅行，多好哇！而妈妈呢，总是指指点点，说我这科没邻居小朋友考得好，人家谁谁又被选上参加什么比赛了，每天追着满身泥巴的我满院子地打……这样的母亲怎么叫人喜欢呢？你总是指使我去擦桌子扫地，帮你拿针线晾衣服，你会剪断我辛苦养活的蒜苗用来炒鸡蛋吃，还逼着我穿我不喜欢的衣服……儿时的母亲，则更像是个高高在上的封建家长，纵使厌烦愤恨也绝不敢反抗。 上中学时，我们总是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吵起来，鸡毛蒜皮的事却足以弄得家里鸡飞狗跳风云变幻的。现在想想，那时你一定很累吧，白天要工作，晚上回来还要和正处在叛逆期、肆无忌惮的我对峙。 真正开始理解你，理解母亲这个身份在我生命中永远无法替代的地位是在高中住校后。第一次离开家住学校，两个星期回去一次时，我才发觉原来以前每天都可以穿干净整齐的衣服，是因为有你；每天可以吃到美味可口的饭菜，是因为有你；每天可以把东西乱丢而从不用担心会找不到，是因为有你。记得冬天你在家洗衣服时总是忘记兑热水，那次看到你那被冷水冻得通红的双手时，以后每次我回家都会趁你出门把衣服全部洗干净；记得那年秋天时你来学校看我，买了双新鞋子给我穿，校门口的保安不许家长进来，你就把鞋子高举过头，穿过学校铁门的栏杆递进来。我第一次止不住在你面前流泪，因为我想起了朱自清的父亲，而你的头上也有了许多银白的发了…… 高中时读三毛的《万水千山走遍》，北美、墨西哥、撒哈拉、法国、德国……异国令人诧然失语的绚丽景色与迥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像远处亦真亦幻的海市蜃楼一样吸引着我。外面的世界多精彩，不奢望能走遍世界，但如果可以一个人背着背包离开家踏上一个全新的旅途去看看外面，多好。 于是我毅然来到了这一千多里外的山城。当录取志愿下来后你终于忍不住大哭“真的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啊！”那时的我果断而坚定地想，妈妈是多么的妇人之仁，年轻人总要去闯闯的。 呵，年少的轻狂啊，如风中张扬的花朵。外面的一切都是全新而闪亮的。闯闯是对的，可我忽略了一件事——万水千山走遍之后终究要回来，人在旅途中拼命追寻的不过是对故乡的归属感和对家人的依赖感。 也慢慢了解到，原来母亲是一条河，我们这些孩子们在河里玩耍嬉戏，享受着河水的滋养与爱抚；原来只要有你在，不管多么紧急的事件多么杂乱的场景多么无助的情形，都会感觉心安。只要有你在，便不再担心不再害怕。 “妮儿，多穿些衣服。缺什么了给妈打电话！” 你总是喜欢叫我妮儿。真好。原来我们是如此相爱的母女。 所以，你该感到欣慰。也许以后我还会走很远很远，会看到许多这样那样不一样的风景，会遇到许多这样那样的不一样的人，会经历许多这样那样不一样的事，但我终会满身疲惫地归来，轻轻偎依在你的怀里，向你说着我这一路的见闻，就像小时候你把我搂在怀里给我讲各种动听的故事一样。 我从不说我爱你，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了解我全部的爱。你也从不说爱我，因为伟大从来不是说出来的。 可有一天我一定会突然地紧紧抱住你，在一个充满阳光的午后，在我们出去散步的花园小径上，在你微笑的瞬间，我会轻轻地告诉你：“妈妈，你是一条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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