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一朵夕颜的花开花谢 |
| 正文 | 在放飞孔明灯的那一刻， 我虔诚地许下一个愿望—— 如果真有来生，我只愿意做你窗前的一朵朝颜。 在你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的瞬间， 就能看到我鲜艳灿烂的笑脸……。 ——题记 壹 一直等到睡在身旁的丈夫鼾声跌宕起伏，夕颜才猛地睁开眼。她就像是做了一场恶梦，神情有些惊恐，呆滞的目光盯着微微泛着亮光的屋顶。好一会，她才动了动，想支撑起身子，一阵一阵火烧火辣的疼痛马上在满身的肌肤间撕扯开来。她咧了一下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默默地裹上睡衣，悄悄地滑下床，再替酣睡中的丈夫掖了掖被子，缓缓地走出卧室，到了阳台。 这是一套老旧的居民楼，夕颜家在6楼。对面有几栋高高的电梯公寓，挡住了夕颜想要看得更远的视线。她便微仰了头，从那些楼与楼之间的缝隙处，眺望着夜空。通过这样狭小的空间，她居然也看到了月亮，是一小牙的弯儿，有两三颗星星散缀在旁边。不知道是游走的雾气还是浮弋的云片，忽而会遮隐了那几点亮光，忽而那月牙儿和小星儿又闪现出来。 望着望着，夕颜的眼前就开始晃动起七夕那晚的夜空。那个夜晚，也有着这样的月牙儿小星儿。那一晚的夜空还要浪漫美丽得多，有牛郎织女在鹊桥上相依相偎，有她和树袋熊放飞的孔明灯…… 都这么久了，那盏孔明灯飘到了何方呢？ 夕颜只是她的网名，她本名叫赵焰。自从她老公王林出事后，她就把网名换成了夕颜。树袋熊是她邻县的一个网友，一个她叫着哥哥的男人。 有时候，她都觉得好笑，都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就能那么自然地喊着哥哥。而人到中年的树袋熊，也可以那么亲切地叫着她妹妹。而且，一点都不觉得别扭。 他们各自在一座小城。她在他的南边，他在她的北边。中间隔着一条被称为石亭江的河流，两座城相距约四五十公里。 不算远，但是，他们一直没能见上面。 有时候树袋熊会突然说：妹妹，我想见你。 夕颜就会慌了手脚，总是问：见了面，你还会是我的哥哥吗？ 树袋熊就会沉默一会，夕颜也不再说话。再等一会，总有一个人会先说：不早了，该睡了。于是，互道晚安。 其实，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起过彼此的家庭，也没有因为聊得多了变得暧昧，更没有打情骂俏过。但彼此都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心中已经在悄悄滋生一种牵念，而且日渐浓郁。 已经三年。三年，不长，才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不是不想见，怕只怕这一见，就是遗憾。 如果她的城和他的城，没有隔着一条河，也许见一次面，不会是那么的难。 可这只是相互间自欺欺人的一个借口，那条河并不是不可以趟过去，何况，河上还有一座桥。 有一次树袋熊就说：夕颜，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和我站在桥的两端。你朝我挥着手，我朝你挥着手，相互喊着彼此的名字。然后，我们都朝对方走去，不是跑，是缓缓地，轻轻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一步，一步走近，走拢，在桥的中间相逢了。时间好像就在那一刻静止了，只有两颗心在唱歌，是同一首歌…… 夕颜的身子就颤起来，眼泪扑簌扑簌往键盘上落。她好想对树袋熊说：哥，此刻，我就想要和你在桥上，用我的心和着你的心，一起唱一首快乐的歌…… 直到今年的七夕之夜，树袋熊在网上说：夕颜，今夜，我要见你，你来或者不来，我都要在桥上等你。 夕颜骂着树袋熊大坏蛋，太霸道，可心里却是暖暖的。没有任何的犹豫，她关了电脑就往楼下跑。 贰 好多天没有上网了，不知道树袋熊好不好。此时，是不是正抱着他的妻子，做着甜甜的梦？ 胡思乱想着，夕颜突然就感觉寂寞侵入了骨髓，感觉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遗忘了。这个世界过于绝对，连寂寞都寂寞得那么孤绝。 随着一声轻叹，一颗泪珠在夕颜眼眶里滚了几下后，落在了她撑在护栏上的手背上。她就低下了头，凝视着手背上绽开的水痕，再把目光投向楼下。街道上的路灯好像已经站疲乏，没精打采地散着昏黄的光晕。街面上空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儿。偶尔会有一辆几辆亮着大灯从街角拐出的汽车，又像被猫追着的老鼠一样，慌慌忙忙地一闪就没了踪影。然后，街道上又空空荡荡，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一阵风过，夕颜打了一个寒颤，她把睡衣裹紧了些。她听到了细微的声响。那是挂着阳台上的一串风铃在摇动，像唱着一首歌。 是一首寂寞的歌。 她突然就想起了一个坚强而苦命的女子。那个名叫阿桑的女子，从小就因为家庭的原因被寄养出去。虽然一直努力着，却一直被命运捉弄着。那些从风铃上碰撞出的音符，该是为那座天空之城《寂寞在唱歌》的阿桑在伴奏？ 而此时，夕颜最想唱的却是阿桑的《疯了》。 是的，她就要疯了，或者已经疯了。她不停地问着自己，可不可以伸展开双臂，化作一只夜鸟，飞跃了扶栏，翱翔在无边无际的夜色中…… 叁 冬夜太冷了。夕颜明明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在结冰，可肌肤却还不麻木，一阵一阵的疼，让她牙齿咬得紧紧的。 从阳台上下来，她去了浴室。热水刚刚浇洒到身体上，肌肤上好像就爬满了无数只饥饿的虫子。顺着大腿往下滑着的水线，浸有丝丝红。 王林越来越变态，下手越来越重，夕颜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身体和精神还能扛多久？熬，是她最后的信念。直到熬不下去，死掉了，她才可以真正解脱，也再不欠他什么了。 就在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前，睡得好好的王林突然就发了疯，把夕颜从睡梦中打醒。一边拳打脚踢，一边撕剥着她，嘴里还一直骂着婊子，骚货，贱人……夕颜和以往一样，不争辩，不反抗，任由自己的老公在她的身上又抓又咬…… 疼，要命的疼，都不能再让她哀叫，落泪了。她习惯了在这种时候闭上眼睛，把正在发生的事情当成一场恶梦。 和以往一样，王林骂够了，打累了，疯劲用完了，马上会换个样子，跪在夕颜的面前鼻涕眼泪地道歉，用头撞着墙要寻死觅活祈求夕颜的宽恕。夕颜依然不会动一下，依然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接下来的程序，依然是王林会爬到紧紧闭着双眼的夕颜身边，支支吾吾说：“焰，对不起，我真的太爱你了……”最后，他就钻进被窝，自顾自地睡去。 没有疼的爱，不是真爱。痛彻心扉的爱，让夕颜连苦笑一下都做不出来。 肆 夕颜和王林是在同一条街玩大的。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在一个班里，只是没有报考同一所大学。但毕业后，又都回到这个小城工作。王林在城东的文化局工作，夕颜在城西的一家化工厂做技术员。 在一次同学聚会上，有人打趣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应该更进一步喜结良缘，早生贵子。弄得两人都脸红心跳，却都在低头的瞬间瞟了一眼对方，视线相撞，火花直冒。所有的矜持都云开雾散，两人不久真就谈起恋爱，然后水到渠成拍照办证结为夫妻。 王林从小就护着夕颜，结婚后更是疼惜得不得了。只要他在家，是绝不会要夕颜做家务的，都是他穿上围裙，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而每一天夕颜上下班，王林也总是要送要接。那种亲密的黏糊劲，并没有因为婚后的琐事而变淡消失。小夫妻如此恩爱幸福，在这条街上传为佳话。 可能是一切太美好了，连老天都开始嫉妒。一场劫难悄然而降。 那天下午，临到要下班了，突然电闪雷鸣下起暴雨。 夕颜就给在城东上班的丈夫打了电话，说下雨不方便，要王林别接她了，她自己打的或者坐公交车回去。可王林坚决不同意，说下雨天哪那么容易打到车，而且也舍不得她去挤公交。要夕颜下班后，乖乖地在厂里等着他。 那天也合着该出事。下班的时候，一个同事说没有带伞请王林送她一截路。把同事送回家，王林担心夕颜等得心急，车开得飞快。已经进入夕颜的厂区，他也没有减速。突然，一辆满载着货物的叉车从一个岔道口驶出，乒砰一声拦腰撞在王林的车上…… 最后还是119来破拆了变形的车门，赶来的120救护人员才得以把浑身是血，已经人事不省的王林送到医院。抢救了几个小时，总算保住了王林的性命。 让夕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眼看着王林日渐康复很快就可以出院的时候，主治医生把她叫去，给她看了一份诊断结论：“阴茎海绵体反射丧失、肛门反射丧失，周身无汗。” 医生看着一脸茫然的夕颜解释说：“这意味着，你老公从此丧失了性能力……” 夕颜本来想瞒住这个秘密，可身强体壮的王林很快就自己察觉了。他瞒着夕颜从成人用品店买了好几种药吃了不见效，悄悄去男科医院检查，终于知道了这个让他无异于晴天霹雳的秘密。 那天，他第一次喝的酩酊大醉才会的家。将一张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拍在夕颜面前：“签字吧，反正我已经成为废人。” 夕颜抱住王林，哭喊着说：“谁说你是废人？你现在还不是好手好脚吗？你忘了你对我说过的一辈子都不离不弃，一辈子都不会舍得我难过吗？你忘了我们在看完《霸王别姬》后，一起朗诵的那句台词吗？王林，你给我听着，你是我老公，是我最爱的人，我要你现在就和我再一次背诵那段话！” 两人抱头痛哭，断断续续地念起来：“说的是一辈子，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为避免王林胡思乱想，夕颜对他更加关怀体贴。只要有时间，就拉着王林的手出去散步，逛街，看电影，还一起到海南等地旅游了一圈。可是，王林还是在发生变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僵硬，不再爱说话，不愿呆在家里，总说单位有急件，需要加班。 夕颜一直相信，只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其它的都不重要，甚至是做一个母亲的本性，她也可以不要。然而，王林却越来越变得喜怒无常。终于在一次男同事送她回家的那天，平静的生活掀起了风暴。王林第一次当着夕颜的面，摔了东西。脸色阴沉沉，夜里独自抱了被子去另一间房睡。 夕颜要解释，王林就说她在掩饰。她不吱声了，王林又讥讽她心虚。以前疼她爱她的丈夫一下子变得蛮不讲理，夕颜除了偷偷地躲在卫生间里哭，只想用更多的爱去让王林感受到她是那么的爱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都是她的丈夫，她的爱人。 心灵已经扭曲的王林，认定了夕颜的殷勤是“非奸即盗”。 他越来越疑神疑鬼，只要夕颜说要加班，他肯定会偷偷地尾随着，去夕颜的单位查探。倘若看到夕颜与某个男同事在说话，不管是不是在谈工作，他都要冲上去破口大骂。以致后来，逼得厂里领导给门卫打了招呼，不准王林再踏进厂区半步。 因为爱，夕颜不怕受委屈。只是王林不仅脾气越来越暴躁，还开始酗酒。她不得不担心起来，怕这个家会慢慢被毁掉。 果然，王林在某一天终于找茬发起疯来。毫无预兆地就动手打夕颜，一边打，一边骂她骚货，贱人，婊子，然后就是撕扯烂夕颜的衣服，像狗一样在夕颜身上又啃又咬，又抓又抠…… 等王林发泄完，他又会声泪俱下地跪在夕颜面前忏悔。夕颜先还是要哄他一会，顺着他说一些他喜欢听的话。可这样的次数一多，她就痛麻木了，干脆就闭着眼当是在做恶梦。 不断有人劝夕颜和王林离婚，夕颜就是不肯听。她说在婚礼上，她发过誓，无论贫穷还是疾病，都要和王林不离不弃。 话是这样说，她却真的连自己都不敢确定还能和王林不离不弃多少个日子。她能感觉到，她之所以坚持的不离不弃，或许已经与爱无关，只不过是尽一份责任罢了。如果那一天王林不去接她，就什么都不会发生，这是她欠他的，她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还。 好在，只要不犯病的时候，王林还是如以前一样地对夕颜好。偶尔会像刚结婚的那阵子，穿上围裙抢着做这做那。饭菜端上桌了，跑到夕颜是身边，将嘴唇凑到她的耳边说：“老婆，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去尝尝……” 有一天，王林突然莫名其妙地就跪在夕颜面前：“老婆，我们离婚吧？我在书上看到一句话，说无性的婚姻不道德，我不能拖累你，让你守活寡。” 夕颜照例是感动得泪涟涟，只要王林对她稍好一点，她就满心的温热。她拉起王林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是一辈子在一起，少一秒都不行。” 王林似乎也很感动，眼里也湿了，双膝一弯又跪下去：“老婆，我想要一个孩子，求你去在外面找一个男人好吗？只要你能怀孕，只要你生下来的孩子像你，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会感激你的，感谢那个人的……” 夕颜使劲地摇头，说：“王林，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如果真想要孩子，我们还可以去看医生，也许你的精子还是可以做人工受孕呢…。。” 谁曾想，这样的话也让王林大受刺激。他跳起来就开始打夕颜，骂夕颜想做婊子还要装纯情，把夕颜摁倒在地板上开始他的兽行…… 伍 从浴室出来，夕颜更加的惶惑。这样的夜晚，她是不可能再能躺得下去，睡得着的。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拿过手机一看，才是夜里2点。 已经听不到风铃的声音，可她的耳畔分明还回荡着阿桑的歌：天黑了，孤独又慢慢割着。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爱很远了，很久没有再见了。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地，狠狠地…… 耳畔又开始回荡七夕那夜树袋熊对她说过的话：“妹妹，我的手机24小时为你开着。只要你呼叫，我会跑得比110还快。” 她深深地记着树袋熊给她的那11个数字，却从来没有拨打过那串号码。而现在，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给树袋熊发出了第一条短信：“此刻，我好想见你。真的，好想，好想。” 发出这条消息，夕颜就后悔了。不是怕树袋熊在睡梦中听不到短信提示音，也不是怕树袋熊会笑话她半夜发疯，而是怕树袋熊为她担心。 果然，树袋熊很快就回复了：“妹妹，你怎么啦？告诉你在哪？我马上赶去。” 就在这一瞬间，她的泪腺好像发达起来。她回复他：“对不起，吵醒你了。我没事，晚安。” 树袋熊好像真的急了：“妹妹，我不安，非常的不安。如果你不方便在你的城市见我，就到那座桥上去等我，我马上出门……” 夕颜吓坏了，赶紧找了衣服穿上。悄悄出了门。她相信，树袋熊会那么做，见不到她会难过，伤心。她没有权利让他难过伤心。 到了楼下，却碰不到一辆出租车。她急得想哭，，她怎么能等得下去，一边朝那座桥的方向跑去，一边祈求着快一点出现一辆出租车。 穿过了好几条街道，夕颜总算遇到了一辆出租车。拦下来，就喊：“师傅快点，石亭江大桥。” 司机耸耸肩，话语透着无奈：“下雾呢，哪敢开太快。” 夕颜坐如针毡，直后悔给树袋熊发那条想见的信息。 那座桥，是夕颜和树袋熊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在那个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夜晚，她和他真的是一步一步面对面走向桥中央的。相遇了，相拥了，又轻执手，十指紧扣着从桥中间走到连着他的城的那一端，再从那一端走到连着她的城的这一端。就那样傻傻地一遍一遍从这头走到那头，从那头走到这头。在月亮升得好高的时候，树袋熊从他的摩托车架子上的箱子里取出了一只孔明灯，他们一起点上，一起许愿，一起松手放飞…… 后来，他们累了，就依偎着坐在河岸边。再后来，她枕着他的臂弯，做了好美的一个梦，梦见她和他去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的，她织布来他耕田，如牛郎织女般的生活。待到月亮升起的时候，在一棵老树下，和一群儿女说着童话般的故事…… 可是，梦醒的太早。她气的差点哭起来。 树袋熊用手指刮着夕颜的鼻子逗她：谁叫你叫夕颜啊，到了天亮花都谢了。不如你改叫朝颜吧，正好在第一缕朝霞升起的时候盛开。嘿嘿，朝颜那么红，正好做我最美的红颜。” 夕颜撅着嘴：“红颜有什么好？不是薄命，就是祸水。我就是喜欢这个名字，默默地开在寂静的夜里。对了，你听过一个关于夕颜花的日本传说吗？” 树袋熊还在拨弄夕颜的鼻子：“是那个《源氏物语》吗？不好，夕颜的命运也太凄惨了，我不喜欢。妹妹乖，做我的朝颜好吗？” 夕颜就不答应：“朝颜有什么好啊，朝开午谢，尤其是那花语是虚幻渺茫，暂时的恋情。哥，其实夕颜还有一个名字叫月光花，花语是永久的爱。” 树袋熊傻傻地笑了：“那你还是做夕颜吧，我不要朝颜那暂时的恋情。” 其实，夕颜没有说出夕颜花语的后半部分：所谓永久的爱，只是一种理想的渴望。爱情往往如这花般，夕开朝谢，悄然含英，又阒然零落。 陆 终于赶到了石亭江大桥。因为雾气，夕颜看不到桥的那一端，她就加快了脚步往桥中间跑。可是，她没有与树袋熊撞一个满怀。 又等了一会，她焦急起来，连短信都不发了，直接打电话过去。奇怪的是，树袋熊的手机关机了。 她不相信树袋熊会欺骗她。这么大的雾，他一定还在路上往这里赶。哥，我在这里一直等着你的。不，哥，我要朝你来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走近你…… 近了，离那一端的桥头近了。透过雾气，夕颜仿佛看到有警灯在闪烁。再往前走几步，她的心咯噔一下，像是掉落一样往下坠。她看到有几个人影影正在将一辆摩托车往一辆事故清障车上拉，慌慌张张就冲上去，拽住一个人就问：“人呢？骑车的人怎么样了？” 那个人掰开她的手，奇怪地打量着她说：“人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不过抬上担架的时候，都没有了反应。你看这么大一滩血，连车都撞成这样了，人怕是没救了。哦，你是他什么人？我们只是负责处理事故现场的，出勤的交警和救护车都走了，你要不去医院看看？” 看着那辆熟悉的摩托车，夕颜大叫着不，不可能！她疯了一样往树袋熊住着的城跑去，突然又停住脚步，缓缓转身回到桥上。 又是一场车祸，又是我最在乎的人，老天，难道我真的是祸水？！ 夕颜瘫软地跪下去，朝着夜空不停地哭喊着。除了河水哗哗的流淌声，老天没有给她任何回答。 她的意识越来越乱，一会是那个关于夕颜花的传说，一会是她许下的愿望。她又听到了阿桑在唱歌，听到了树袋熊在呼唤她。她满是泪水的脸上突然红润起来，如一朵含苞的朝颜，等着在第一缕霞光升起的时候，绽放出最美的鲜艳。 天要亮了，是该夕颜凋谢的时候了。她站起来，伸展开双臂，如一只飞鸟，跃过了大桥的护栏…… 哥，我知道你还没有走远，我还能追上…。。。 柒 又一个七夕到了。 河滨公园从寂寞中醒来，有人在打太极拳，有人在跑步，有人在踩着最炫民族风的旋律在起舞。 这是一个晴朗的清晨，初升的朝阳映红了天空。 一个女人推着一个轮椅车缓缓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目光呆滞的男人。身体似乎有点虚弱，已经穿上了长袖外套，还戴着一顶帽子。在他们前面一蹦一跳的一个小女孩突然指着前方的一簇藤蔓欢喜地叫起来：“妈妈，快看，牵牛花开啦！哇，好漂亮！” 回转身来，小女孩又喊起来：“妈妈，你看，爸爸能动了。妈妈，你看，爸爸在对着牵牛花笑……” 2012年10月26日于川西坝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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