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那一季的忧伤如落单的雁 |
| 正文 | ［一］ 午间，有清雨掠过，给小城灼热的夏季带来一缕清凉，“素心茶苑”，我端座其中，为自已泡制了一壶黑茶普洱，口感润滑，其味醇香。 我是素心茶苑的主人，美院毕业后，曾校仿三毛行走天涯，父亲不想独生女儿捣腾，于是出资开了这间“素心茶苑”，“素心茶苑”的装饰所选木料均是那些农家废弃了的椽子、梁条，经过打磨上漆，配与那些石缸和旧了的描金木箱及紫色的苏流，再加以花草的点缀，使得整个茶苑古雅淳厚，相得益彰。闲暇时，偶尔画些花草，有客人来了，迎上去，笑靥如花。经营两年有余，竟略有薄利。 茶苑开张以来，一直得到周岩的精心照顾，周岩是我的男友，我俩也算青梅竹马，自小相识，在孩提时代，我就是周岩的保护对象。只是高中至大学我一直在外生活学习，联系甚少，那青涩记忆也就停滞在了那一青葱岁月的格段。回家后的某个夜晚，遇上了已是警察的周岩，占着高大的身材，将我抵至巷口角落，用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的唇吻了我，轻握我的手心，言要将我世世相爱，永不分离。 每日，茶苑打烊，周岩总能出现在我眼前，开车送我回家，而我则会轻轻将头枕在他的肩上，晚风徐徐，空气中流动着温润的音律，心底溢满了温情，我想幸福大抵如此，携手相爱，一生静守........ ［二］ 夜微凉，和着薄凉的夜色，我轻抚久未动过的琴弦，指尖微颤，一声清脆促然划过，一时心绪如潮，那些纷扰的点滴带着忧伤穿越。不自觉地，一曲广陵散悠扬奏起，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程禾那略带忧郁的眼神，待一曲终了，才发现茶室内为数不多的客人目光集中向了我，脸上写满了惊愕还有欣赏，我微一颔首，不好意思，惊了各位。此后，茶室生意比往昔好起来，大都为我的琴艺而来，而我却不在弹奏，因为那琴我只为一人弹奏，而故人不在，琴声从此消匿。 近来，周岩工作似乎很忙，有好几日不见其影。在他不在的这几日，思念从缝隙中渐长，心象被抽离一般，不经意间，周岩已悄然成为我心中的牵挂，近两年的相处，我已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将我的生活安排得满满，母亲在我十六岁时因患癌症离我而去，三年后，我有了新的继母，自母亲过世后，我变得沉默寡言，而周岩，却给了我亦母亦友的感觉，他体贴入微，细致周到。我想，这一生就这样交给这样捧我为珠宝的男子，执守一生。 ［三］ 一个微雨过尽的午后，客人稀少，我慵懒的翻阅着案几上的几份杂志，忽听小艾的声音，先生，您找谁？循声望去，只一眼，手中的杂志抖然滑落，程禾！素妍！真是你吗？眼前的男子眼中竟噙着泪光，心如翻江倒海般，疑惑、震惊一齐涌上心头……。。 程禾，我的初恋。大三时，美院里的女生们一个个有了男友，每到周末，整个寝室空荡荡的，舍友们早已和男友们卿卿我我去了，而我除了拥有优秀的成绩和一幅冷若冰霜外表外，几乎无朋友往来。偶有锲而不舍的男生也终在我极冷的目光中一一退却，于是整个学年我都将精力放在了绘画和对古筝的热度上。 周未，我照例到学校旁的一家画廊看画。几副新作让我忘了时间，出得门来，已近黄昏，本是晴空无云的天，此刻竟下起了倾盆大雨。无奈，只好在画廊的条椅上小憩，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男孩，手握一柄黑伞，小姐，你是美院的吧？没带伞吧？如不介意，送你一程？见我一脸的疑惑，男孩又道，我是画廊的工作人员，姓程，名禾。雨除了小一些，却丝毫没有住的现象，看了看时间，已快到了和杨教授约定辅导的时间。也只有如此，接过男孩手中的伞，不用了，你的伞借我就行，谢谢你！改天再来归还。男孩健康红润的脸庞上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好一贝齿！我心中暗笑，用这两字形容真不为过，只是换成了男生。 第二日，我将伞送至画廊。依是笑意吟吟的程禾，道了谢后，程禾邀我在画廊一角的木雕茶几为我泡制一壶普洱，浅啜一口，茶香顿留齿间，余香不散。好茶！我不禁轻叹，这是我特地从南方带来的，是极品的黑茶普洱。言谈中，得知程禾是画廊老板的侄儿，因家贫，高中毕业放弃了念大学的机会，做过泥活搞过推销，后随叔父颠沛流漓。时至今日，转租了画廊，总算有了暂时栖身之所。貌似邻家男孩模样的程禾，竟是经历了这多的磨难，我心中不禁对他多了分敬意。 ［四］ 程禾渐然频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每次到画廊他总能给我意外的惊喜。品一些各色不同的茶，倾听程禾讲述那些精彩的人生经历，最让我意外的是程禾在偶时会给我看到一些近代名家真迹画作。彼时，我会弹奏一些乐曲，程禾却独爱一曲广陵散，他说此曲曲调粗犷，音色淳厚，很是吻合他常年飘泊在外的心情。在指间流动的旋律中，我能感觉到程禾灼灼的目光，我的心亦然变得柔软，随之一点点在心的深处绽放如花……。 时间在校园斑驳树影间婆娑流走，转眼已是大四光景，和程禾相处的日子依是波澜不惊。程禾纵是待我千般好却是不曾向我明言，女孩的矜持让我选择沉默。学院举办了一次画展，在这次展出中我的山水写意画竟获得了一等奖，兴奋之际，第一时间赶到画廊，要将消息与程禾分享，去它的矜持，我不当淑女，我要告诉程禾，我其实很爱他，这份情感犹如这副画一般灿若于心，画廊内却寻不到程禾的身影，陈叔父交给我一封信，程禾已于今早离去，说有重要事情。展开信笺： 素妍，我亲爱的素妍！在我心里早已你默念千遍，从相识的那一天，你已深深烙印在了心间，多少次我想向你表白我的真情，可看到那么优秀、那么纯洁美好的你，而我与你的差距是如此之大，无学历、无前途，甚至连将来的基本生活都不能保障，爱你十分，我就痛彻万分，从你的眼里我已然明了，你的情意，而我不能让我相爱的人儿和我一同再度流漓，受半点委曲。你等我，我回来后，一定和你相偕一生。程禾，你这个傻瓜！既是相爱，那些虚名钓誉我又岂止在乎？不想，程禾这一去，就是经年。 大学生涯很快结束，而程禾一直没在出现，我准备先接受一家杂志社的邀请，做美术编辑，来等待程禾。而陈叔父却带来了不幸的消息，程禾在缅甸和他人参与赌玉，恰逢时局动荡，缅甸发生骚乱，引发枪战，死伤无数，程禾也在其中。我一阵晕眩，憧憬即刻化为血淋淋的事实，程禾！程禾！我们还没开始，已是阴阳两隔，你一去无音讯，最后留给我的却是无尽的哀思。 泪已干，情已逝。婉拒了杂志社工作，回归故里，从此不在弹奏，静好一生，别无所愿，斯人已逝，唯心不在！ ［五］ 此刻，程禾如此真实于眼前，恍如隔世。原来，那场动乱中，程禾被一当地华侨所救，在死去的人中恰有一位与其同名，消息传回，大家都认为他已丧生。而程禾因祸得福，得到了那位华侨资助，一路走来，已非昔下阿蒙。心下自是一番感叹，几回路转，终是相见。 时间似乎又恢复到往昔的时光，那些谈不完的话题，那些言不尽的衷肠一夕之间叹流年太短，沉默时我会抚琴一曲，天地间瞬时灿若娇阳。接到周岩电话，才发现多日已不曾念起，素妍，明天我就回来，这次我要给你一个惊喜，你等我。程禾、周岩，两人的身影重叠交织，二人均是如此情深意重，对谁，我都不忍伤害。程禾的深情，周岩的呵护让我难以决择。 就在我心绪繁乱间，忽然接到周岩同事打来电话，让我速去医院，一种不祥的预感一下摄住心窍，赶到医院，看到的却是满身鲜血已陷入昏迷的周岩，原来周岩近期参与了一桩涉外案件的侦破，在抓捕案犯过程中，被凶徒的匕首刺中了脾脏，现已处在生命弥留之际。满目的腥红刺痛了我的双目，抓住周岩的手，我一遍又一遍地泣诉，周岩，你醒来，你醒来，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你不能这样丢下我。许是听到了我的呼唤，周岩睁开了眼，我狂喜，不会了，他不会这样离我而去，周岩伸出左手努力地伸向衣兜，我顺着他的手摸出了一只小巧的首饰盒，打开，一枚晶莹剔透的钻戒展现于眼前，而此时的周岩已然无法出声，双眸盛满了无限的柔情、眷恋与不舍，下一刻，却缓缓阖上了眼，再无声息。生命的埙落，信念的轰塌，我再也无法支撑……。。 ［六］ 十月的季节，初冬已然来临，又一个三年的时光流走，时间的过境可以淡忘岁月的痕迹，而心里的那份伤悲依旧如浓得化不开的苦咖啡，世事多作弄，周岩的死竟和程禾有关，而周岩侦破的这起案件中，程禾竟是境外主谋，程禾因涉嫌制毒已被拘役。望断天涯，我苦候得来的竟是如此结局， 人已殁，心碎尽。生命中两个重要的男子离我远去，而那些如尘的记忆却时时吞噬着我，越相忘越相忆，梦里几回，周岩临去前的眼眸依是那般柔情…… 当城市喧嚣繁华尽数褪却，黑的夜近幕时，那一份颓废的疲惫渐而浸入心间，伴随那一抹伤感渗透指尖，于是心的颤栗再一次弥漫。那些抹不去的忧思已成为生活的习惯，习惯在这静寂的夜绽放，时而欢喜，时而浠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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