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正月十六去溜冰 |
正文 | 正月十六,山里有溜冰的习俗——就是这天男女老少都要到冰上站一站、溜达溜达,据说可以带来一年的好运气。至于我,因为爱热闹,自然乐得入境随俗,每每都是早饭还没吃大饱,就被妻和儿子怂恿着迫不及待地加入到溜冰的行列去。溜冰场正是小河与进山路交汇的地方。原本陡立的河岸被过往的车辆人马碾压践踏的变成两面相对的缓坡,疾驰而下的河水到此形成了平缓的浅滩。小河封冻伊始,车辆不断碾压,延冰水不断四溢,再封冻,冰面逐渐高出河床,无序的向两岸延伸,明晃晃地横亘着,与两边狭窄的河道相比,溜冰场越发显得宽敞。 孩子们永远是活动的主角。他们已经先到了,个个通红着小脸,嘴上拖着长长的白烟。溜冰场中央的是“冰车队”,十几个孩子盘腿坐在各自的冰车上,两只手各握着一支溜尖的冰锥,随着两臂有节奏地一抬一戳,冰车就隆隆地滑动和旋转起来。最吸人眼球的是“冰板队”。冰板是自制的滑冰工具,特别有创意:截出两块与鞋底大小相仿的木板,前端削成微微上翘的斜面,板底下顺向排着两道粗铁线,铁丝的两端弯起砸进木板的两端;木板的两侧,各嵌着两个小铁环,一根结实的细绳巧妙地穿过铁环,牢牢地固定在脚上。孩子们排成不规则的一列,绕着冰场转圈。孩子们都是滑冰的高手,明明还在冰场的那一端,转眼间便从你的身边嗖地一闪而过。小小的、简陋的冰板在他们脚下运转自如、虎虎生威:正滑、侧滑、倒滑,高速滑行中又突然来一个急刹车,引得围观者不禁啧啧称奇。 女人们花枝招展地来了。她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聚集在一起,张长李短地唠她们感兴趣的话题。说到高潮,便肆无忌惮地笑着,做着夸张的姿态。真应验了那句话:一个女人五百只鸭。 相比之下,男人们安静多了。从进入腊月杀年猪,到过年请客,男人们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喝酒。醒来喝醉了睡,醉死梦生的一个月,真是喝够了,拍拍后脑勺都是拍酒坛子的声音。他们中不少人是被女人从酒缸里生捞出来,揪着耳朵来的。男人们没有站到冰上去,他们就在边上围成一个一个圆圈,最标准的姿势是一只手掐着烟,一只手捂着胃,嘴里喷着臭哄哄的酒气,开他们的“圆圈会”。 “哗啦啦”那边的女人群炸开了,人们伸长脖子,鸭子一样看过去:一群女人四散而逃——不知是那个坏小子往人堆里扔了个大号的二踢脚!好半天没动静,嗨,原来是个臭!警报解除了,女人们又重新聚拢来,继续他们的话题。或许刚才的逃逸动作过于夸张过于矫性了,以至于触碰到了男人们的底线,有几个眼睛会放电的女人被自己的老爷们严厉地规诫了一下。女人们再聚拢,收敛了一些,但没过二分钟就恢复了常态。“得瑟娘们儿!”男人无奈地嘟哝了一句。 小伙子牵着恋人的手来了。他们避开人群,在稀疏的柳条丛中漫步。你看,小伙子涎着脸皮,一脸坏相,好像小声说着什么;姑娘面带娇嗔,扑闪着脉脉含情的眼睛,不时用绵软的小拳头捶打小伙子的背;小伙子佯装闪避,突然,姑娘脚下一滑,伴随一声娇娇的尖叫,小伙子心领神会,知趣地顺势把姑娘一把揽在怀里,抱得紧紧的;姑娘象征性地挣了几下,便半推半就举了白旗——两张白烟滚滚的嘴牢牢地粘在了一起。还有位女生,大模大样地坐在冰车上,大声吆喝着;小伙子驯服地牵着绳,趔趄着脚步,一圈圈不厌其烦地转来转去——是啊,绳的那一端可不是简单地系着一个冰车,分明是系着他未来的幸福呢! 老人们也低调地来了。他们随着河冰的走势,稀稀疏疏地散布在岸的边缘,彼此间也不交流,只顾抄着手,两抱间夹着杂七杂八的东西。他们一个个抻着脖子,目光追随着自家的孙孩子,戴着皮帽子的脑袋转过来转过去,活像一行步调一致的企鹅。 人们不断涌来,冰上显得有些拥挤。快看,刘老大家的那个愣小子扛着一把大板锹来了。大花棉袄连扣也没系,风一吹,像一只两脚站立的五彩的蝙蝠;脸蛋通红通红的,泪坑里还结着几颗冰蛋蛋;他坐在锹头上,双手握着锹把,两条小短腿使劲捯着,那架式像一个蛮横的炮手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孩子们玩得更起劲了,滑着冰板坐着冰车在人堆里穿梭。“哗”人群里一片惊呼——两辆冰车高速相撞,到处人仰马翻,冰车像脱缰的马,向远处冲去…… 冬天,山里的白天特别短,才刚三点来钟,慵懒的太阳便困顿而去。西北风凛冽地刮起来,溜冰的人也已兴致阑珊。男人们的圆圈会议很有成果,他们已经约好了桌,顺势开溜了。有人一带头,人们突然就有了各种回去的理由,于是,溜冰的队伍渐渐地散去了…… 冰,带着满身幸福的伤痕,静静地等待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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