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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我的大学——在彭城的日子
正文

我不知道彭城为何冠之名为城,我也没有专门考究过它的过去八百年,但我却知道它现在仅是一个小镇,在寿六公路边上的一个小镇,可就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却是我初中复读过半年的地方,这里是我的大学。

1987年,我初中毕业,16岁,没有考上家人和我自己梦寐以求的中专,也未能考上当地的重点高中,于是随着众人蜂拥来到离我家四五十里路远,在当时升学率最高的彭城中学,由于我中考成绩还可以,被分进了美其名曰的实验班,当时去复读的人很多,记忆中的这个班大约有六七十人吧,我只记得我坐在靠后排,至于全班有哪些同学,模糊中只有几个还有印象,至于有哪些老师授课,也只记得特点鲜明的几个,还有每天学到了什么,我也丝毫记不清楚了,而宋代大学者宋濂所经历的种种在一千多年后的我们身上又翻版复印了。

由于来这个学校的复读生突然增多,没有地方住宿,学校就在操场的西边靠近校园的园沟边的沟埂上用黄色的大雨布搭了一个长四五十米宽四五米的大雨棚,我们几十号复读生就住在这里面,我的床是我和父亲奔波了几十里路拉来的,我还记得我还带着一个从姥姥家借来的红色的小箱子,里面放着几件零换的衣服和几本破旧的课本,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了。刚开学的九月十月还可以将就,只是这里面的气味越来越难闻,我不记得洗过几次衣服,好像也不曾记得大家曾洗过多少次衣服,所以这里的汗味很重,这倒是次要的,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大部分同学小便就难得上厕所了,就在附近就地方便了,所以,当美好的朝阳从东方冉冉升起时,碳酸氢铵的味儿就开始弥散了,混合着人的汗味,潮湿味在暖暖的大棚里发酵,蒸发,而大棚是黄牛皮的,既然能挡风雨,那这种经酝酿发酵的气味也是难以逃跑的了,至中午时为最甚,直到晚上下自习时方轻,苦苦劳累了一天的我们,就在这暖暖的醉人的味儿中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当美丽的雪花从空中飘落下来时,我们却毫无心情去欣赏,如何能逃避这刺骨的寒冷是我们要考虑的,那时农村都非常贫困,我们每人只带一床铺被,一床盖被,只好在铺被下垫一层稻草,可这也不行,夜里北风呼啸,寒风和冷气就从雨布的底部和接头的空隙处钻进来,我们就只能在冷气里呼号且瑟瑟发抖,有相处较好的就挤到一张小床上相拥而卧,似乎靠着相互的体温使空气温纯了许多。在大棚的日子里,我不记得有过开水,因为我不记得喝过,每天刷牙水就是从旁边小沟里舀的,寒冷的冬季,小沟结了厚厚一层冰,我们大家费了好大劲才把冰弄了一个窟窿,排队舀上一缸子水涮牙时,才感觉到那种凉才是正宗的凉,比现在的雪碧要透心得多,不过我们的心却没有飞扬,那时那地我们也似乎没有觉得苦。

后来我们实在冻得受不了了,有机灵的带头跑进了教室里,下过自习,把靠近自己的几张桌子一拉,铺上被就可以睡了,方便得很,我们后来在老师的许可下也到教室睡了,第一次进教室里睡的感觉真好,那是一种从冰窟窿里捞出来,放进炕上的感觉,暖暖的,似乎有沐浴着春风般的享受。只是桌子一般一人只能分四张,有时不稳当,睡觉不老实的容易往下掉,我就亲自掉下过一回,只不过,没有摔倒,在要摔倒之际,却猛然醒了,掉在地上站着,呵呵,连我自己后来都佩服我自己,简直是机灵之极!

吃饭在食堂靠饭票,饭票是我们从家扛了米换来的,家离到学校能坐车的公路还有十几里路,有时遇到下雨下雪天,扛上二十几斤米,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可就遭罪了,我最怕扛米了,即使是三九严寒也会让你一身是汗,只是父亲基本上会帮我送一程,现在想来对父亲后天的感激就是在这样一点一滴的积累起来的吧!记得我那时从未从食堂打过荤菜,一则没钱,二则荤菜里很少有荤菜。早晨只是吃二两稀饭,我们班里有位同学,他腰上左右共挂有两个袋子,早晨的时候,他打好一缸稀饭时,掏出来一个,解开袋子,那是他从家带来的炒好的锅巴渣子,此时放进那清水稀饭里,看着他那黄乎乎的稠嘟嘟的稀饭,我们羡慕极了。吃午饭的时候,他又掏出另一个,里面装着一个小瓶,打开盖子,我们便能闻到一股扑鼻的芳香,是小磨麻油,只见他往他的米饭四周浇了一圈,教室里顿时弥漫着诱人的气息,惹得同学们嫉妒的直流口水。后来知道他家是开油坊的,我们虽不能弄到那诱人的麻油,但我们可以效仿带些锅巴渣子,于是乎,我们身上基本上都有一个小口袋,那口袋里装的锅巴渣子,这东西不但可以早晨放在稀饭里吃,而且还可以在任何饿的时候吃,真是感谢他的发明,曾经为我们减轻了多少挨饿的痛苦啊!

饥饿虽能减轻,但饥饿还是那时最难以忍受的事。一般情况我们两星期回家一次,母亲知道这星期要回来,中午早早准备了一盘红烧肉,晚上到家,有时母亲还没来得及热,两块凉冻大肥肉已经进了我的肚子了。现在想起来什么是美味啊,饥饿时什么东西能吃的都是美味。曾清清楚楚的记得,中间有一次四个星期没回去,我真的熬得难受,有天下午我路过教师住宿的地方时,发现了一只又大又肥的老母鸡在屋后悠闲地散步,我有一种感觉,似乎闻到母鸡的香味,我有一种冲动,想扑上去生生的把那只鸡活活的吃掉。那种感觉那种冲动一直刻骨铭心,令我至今难以忘怀。

一学期就这样悄然而逝,春节时下了一场大雪,正月初六的清晨,我顶着严寒,踩着咯吱咯吱的白雪,走了十几里路又辗转坐车到学校参加学校的分班考试,记得那天只考主学科,到那时已经开考了十几分钟,拿到试卷时,看到那些几何题目我似曾相识而又无从下手,我有些恐慌,身上的汗已经凉下来了,但冷汗又冒上来了,我感到了一丝悲哀和无奈,想着自己一个学期的努力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我黯然失神,我草草的做了题目交卷打道回府了。正月十六,开学的时候,看到我被从实验班分走,我悄然流泪,这在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就这样,我离开了这个叫着彭城的地方,也许是觉得再也吃不了那里的苦,也许觉得在那里我没有学有所得失去了希望,也许是觉得被从实验班分走而丢了颜面罢……总之,我是走了,义无反顾的走了。

这段经历,我总是选择适当的时机对一届一届学生讲起,我有时讲得绘声绘色,有时讲得热血沸腾,有时却讲得凄冷苦涩,学生知道我是在忆苦,是在让他们懂得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珍惜今天幸福美好的学习机会,其实他们还没有真正懂得老师是在感谢,感谢那沟旁的雨布大棚,感谢冰凉的沟水,感谢那清水稀饭,感谢那教室,那场雪,那场考试……那都是我的大学,那是我一生永远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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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14 20:05: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