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邂逅 |
正文 | 时空久远,季节已在记忆里淡去,夕阳只剩朦胧的白,淡淡的挂在村里最高的树梢上。鸟儿也消失在记忆里。低矮的土坯茅屋,虽然左斜右斜,却不改坐北朝南的祖训。它们如一颗颗螺丝,散落在一抬眼的距离中。右后方,横,竖折,竖,直立着的是红砖围墙,学校的。村子与学校之间有水田来衔接,收割尽的土地傻傻的袒露着自己健硕的胸膛,等谁的抚弄?横平竖直的田埂,窄小,枯草谦卑的匍匐着,和夕阳一样的黄白。 红色上衣的女孩儿,黑边眼镜儿,一本不怎么打开的书。她或坐,或立,或漫步,都和夕阳一个节奏,安静温暖。一个少年,羸弱,白皙,从夕阳的那端走来,光线在他背后勾勒着黑白的相框。隔着几条埂子,只有眼睛的余光互相感觉着,从没有过交汇。 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一个在记忆里翻不出色彩的年代。 时代广场,黑色的小车,清瘦的身影,冷峻的目光,看似不苟言笑的脸。邂逅,陌生人,握手,微凉。 席间,格式化的热情,举杯。目光交汇,他狐疑不定的神情;再次凝视:“你好像……太像了!” 她正视他的眼睛。记忆就是这么奇妙,无需查找,瞬间跨越时空,精准的定格!她脱口而出:“你!” 记忆仿佛从未有过断章,夕阳,田埂,少年,连续的绵延着走来!拥抱吗?青年时走不出自己青涩的心理,成年了,走不出别人的眼睛。还是握手吧,这次感觉到了暖,还有点什么?很久以前蔓延过来的不舍吗? 红砖青瓦的女生宿舍和食堂成一个直角的布局,十一点半,长长的队伍,推搡,笑骂,插队,挥拳,抬脚……漂亮的女生总会有男孩儿自告奋勇的帮着打饭,长长的队伍就有了骚乱,也不是真的打架,嫉妒,摩擦,戏谑,起哄。被戏谑的男孩儿也是被妒忌的对象,这么勇敢的男孩子总是极少,打了饭,拿着饭盒,仿佛是捧着军功章,男子气十足的放在女孩儿的窗台上,然后气宇轩昂的走开,像一只锦羽的公鸡! 他没有帮她打过饭,他不是大气的男孩儿。她知道他每天都是极早的排队,她也知道他会在队伍的前面回头寻找。她没有勇气把饭盒给他,因为她不漂亮,她一直因自己不漂亮而自卑。 意外,太意外! 她曾毫不犹豫的拒绝过这次聚会,可还是来了。命运吗?佛主还是耶稣?该感激或是该遗憾? “想吃什么,只管点来!”现在,他很豪气,眼睛里始终闪着兴奋的光,一遍又一遍地感激着那个带她来的朋友。 她笑看着他,“什么呀,减肥呢!” 时光不再,对视,凝视,眼底里还会残留着那抹余光吗? 人生不可能只停在初见的那一瞬,旧人新颜! 故人邂逅,宾朋敬酒就添了口实。他喝多了,她也微醉。 凤凰台,高级会馆。承建商请他和她。 商务包间,华彩,炫灯,醉酒的人更加迷醉。 有人推搡起哄,“来一首同桌的你!”“我看还是来这首难忘的初恋情人吧!”“哈哈哈” 他在唱“同桌的你”,老是跑调,但他还是很执着地一字一句的唱着。他不看她,唱完了,他转过脸问她“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她惊愕:“我从没收到过你的信啊!” 他不再说话,只是盯了她一眼:“一起跳个舞吧。”他揽着她,很绅士,很风度。她很淑女,很矜持。 一曲终了,他们刚刚坐定,忽然涌来一群姑娘,在灯光下一字排开,领班喊着她听不太懂的行话。场里的男士纷纷点着:“胖点儿的那个留下……”“白白的那个留下……” …… 她瞬间明白了,愣愣地看着他。 “今天我们老总找到了他失散多年的好同学,特请姑娘们来助助兴!”胖乎乎的承建商醉醺醺的话,脸色潮红。 他没有挑女孩儿。她知道是因为此时有她。如果没有她呢?她的心忽然好痛。 记忆里的黑白画面应该早被染成彩色的了。这色彩是不是早已浸透他的骨髓了呢? 怀旧的意味荡然无存。 乖张的女孩们极尽她们行乐的修为,划拳,疯笑,喝酒,劲舞,空酒瓶占满了偌大的茶座,服务生不得不得一次次来收拾妥帖。 她茫然地坐着,不知所措。这一张张本该稚嫩的脸,怎么就显得这么沧桑呢?少女的红润和羞涩,被她们藏在哪里了呢?或是被谁消磨了呢?她觉得这里的每一个空气分子都散发着金钱的气味。 声色犬马,红灯绿酒。谁丢失了自己,谁找到了自己? 姑娘们来敬酒,睫毛膏太硬,眼角的亮片太张扬。她拒绝,他喝。一杯,一杯,一杯…… 他摇晃着去卫生间,找不到门,摔了。她扶他,他抱住她,吻。她拒绝,却不自主的亲了他的额头,轻轻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总是湿湿的。他望着她,眼光迷离:“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毕业以后你跑哪去了?我怎么找不到你了?”他捧着她的脸,痴痴的呓语。他不要答案,他在自说自话。 她不能再呆下去,挣开他的双臂。 同室中一个女孩儿提议周末去他家玩,她有些忐忑,也有些期待,犹犹豫豫的跟着去了。他几个月大就失去母亲,也许是过早的失去母爱的缘故,他的性格一直很怯懦。家里收拾得挺整洁,是他姐姐们的功劳。 他不在家,不知道跑哪里疯去了。她很失望,但是胆子却大了点,跟同学,跟他姐姐说话。院子里一棵大枣树,黑色的虬枝刚劲坚忍,她觉得好亲切,因为她家里也有这样的枣树。不光是枣树,这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亲切和熟悉,尽管她并没有来过。水缸,灶台,板凳,仿佛都是她早就熟悉的朋友,它们不出声,她也能知道它们因为她的到来而开心。 她在他家吃了饭。馍和咸菜,她细细嚼着,满心是温暖的家的味道。 此后,不管在哪里,她再也没有吃出过这种味道。 她把自己埋在沙发里,看着他摇晃着走过来。他什么时候变成男人的呢?他的腼腆和怯懦是什么时候离开他呢?这些年,他都做过些什么?他还是他吗?她呢,也还是她吗? 他不是他,她也不是她了。可是,她仿佛还是她,他好像也还是他! 炫目迷离的灯光,疯狂的音乐,整个大厅放佛都在迷离中迷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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