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心房里的小孩(三)——年关·放灯 |
正文 | 每个人的心房里都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小孩,时刻在慰藉着你,即便你才履不惑或是岁逾古稀。那小孩一直都是童时的模样,有时调皮地撩拨一下你的心弦,那天籁般的心音顿时就传遍了全身;有时又想挣脱你那迂腐的理学束缚,翻着滚儿在你成人的世界里撒欢。只是有时我们因忙忙碌碌而忽视了他的存在;有时我们因昏昏昭昭而刻意缚杀了他的天真活泼,将他囚禁在那形形色色的坚鞘硬壳中。忽有一刻,你一不小心放松了管制,他立刻就会跃然于朝朝暮暮,去敲打你的晨钟暮鼓。 ——题记 三 年关·放灯 期望中的这场雪终归还是没有落下来,倒是一连数日的晴朗造就了一个小阳春气候。冬日的暖阳慵懒地挂在树梢,洒在身上,铺在地面,更显衬出旧历年关的祥和气氛。 灌木篱笆或泥石矮墙围成的院子里,大人们有的在晾晒拍打着棉衣棉被;有的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年三十的传统大餐食料,时不时传出几声爽朗的大笑。狗儿猫儿们也绕膝环座,一双眼珠子忽左忽右,贼溜溜的紧盯着主人的手,期盼着一旦有鱼片肉块落地,便嗤的一声扑住,揽入怀中,径自呜呜嗯嗯地大快朵颐起来。房前屋后的野地里,孩子们则在大呼小叫地尽情撒欢,有的正用土坷垃在干仗游戏,有的则点燃了田埂上的枯草,撩烧着野火取乐。半大的小伙子们则要深沉得多,他们或在密室里绞尽脑汁,或在堂屋里操刀动剪——亲自动手设计制作那些缭人乱眼的孔明灯和准备在新春社火时斗艳的“亮壳子”灯笼。 孔明灯是一种上大下小的柱状灯笼,因其外形像诸葛孔明戴的帽子而得名。其体量可大可小,最小者约摸也有三、四尺周长。先以极薄的竹篾编成上大下小圆桶形状的支架,开口朝下。再用的极细铁丝等分交叉成十字架状,固定在开口处的竹篾片上,以备捆扎燃料棉球之用。支架外面黏贴包围一层轻薄而致密的白纸蒙皮,讲究一些的还要在蒙皮面上涂抹一层精红桐油。可别忘了还要选用上好的新棉搓捻成坨,着实浸满煤油备用。如此诸事俱毕,择时即可起飞。 恰巧正值空清气朗,万里无云天。微风起时,正是放灯时节。赶紧吆五喝六召集齐了七八个伙伴,小心翼翼地架着孔明灯,一路小碎步来到田野。选一块干燥些的地,玩伴们便秩序井然地忙开了。负责测风向的,抓一把土捏碎扬尘——刚好,风力大概二级;负责举灯的,两人四手扶平架稳灯笼,绝对不能让灯体偏斜哪怕是半度;举起在离地一米高处,正负相差不准超过五厘米;司职生火的,就近抱来些稻草,堆架在灯笼正下方;最有技术含量的活则由灯笼的设计制作者亲自操作——将浸透煤油的棉球松紧恰好地捆扎成团状,不偏不倚固定在灯笼下口的铁丝十字架正中心。这攸关着灯笼飞行航程的远近,更攸关灯笼在飞行途中会否着火烧毁。一切妥帖后,灯笼的主人就会像电影里的炮兵指挥员一样,右手举起小红旗提醒全体注意,口里果断地发出指令:“预——备,点火”。霎时,稻草堆火光上冲,点着了铁丝上的煤油燃料球。灯笼内,空气急剧变热、膨胀,灯体上升的力度愈来愈大,它在挣脱你的羁绊,此时你只消轻匀地松开架灯的手,灯体便如脱缰的野马,腾空直上,顺风飘飞。接下来的事便变得简单而费力——小伙伴们撒开丫子顺风奔跑,在收割后平整的田野里追赶那飞向远方的灯笼。 一般而言,灯笼会在飘飞五、六里路后因燃料耗尽而缓缓降落在邻村的田野。大多数时候我们都走运,在它触地前会有自己的伙伴赶到,接住并回收灯笼,以备换新或修补蒙皮后再用——如此完美的过程曾经带给我们许多荣耀。也有倒霉的时候,灯笼在飘飞的中途因风太大或急剧变向而着火焚毁;或是降落在人家的屋顶;或是挂在人家的树上,你就只好放弃,待回家重打锣鼓另开张,再耗时费力制作一个新的,但总感觉过程不尽完美而且新不如旧。最倒霉的莫过于让邻村的那帮小子们先于自己在田间地头捡到了它,他们会把它当做战利品来炫耀。因为按照约定俗成,落地的灯笼谁先捡到归谁。更重要的是,回收不了自己的灯笼是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你将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在邻村的小子们面前抬不起头,并要向他们纳贡称臣,太伤自尊,真是羞死人了。 往事如烟,大都已悄悄散入了长河大漠,心底里也仅留下些淡墨疏云般的儿时记忆。往事如昨,四十余年光阴流逝也只不过弹指一挥间而已。如今,那天空里偶尔飘过的灯笼倩影仍每每摇动我的心旌。只不过那灯笼已物是人非,那翩跹倩影也正渐行渐远,全然没有了我童时的气息。 2014.1.28于苏州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