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老教授何以语塞（《闲庭信笔》二十二） |
| 正文 | 近看某电视剧，有这么一个情节，老教授的儿子不务正业，一味倒腾生意，老教授批评儿子不学无术，没有出息。儿子反驳道：你一生写了那么多书，当了一辈子教授，可你得到了什么？我母亲有病需要住院，你连三千元住院费也交不起，眼看着母亲死去；再看看屋里，电视机、空调器、电冰箱，哪一件是你的钱买的？不都是我捣腾出来的？你这个教授当得有啥意思？老教授在儿子咄咄逼人地质问下，一时语塞，只是一个劲儿地吼：“给我滚出去！” 儿子是滚出去了，可是留下来的一连串问号依然存在。 老教授何以语塞？是他知识有限，还是缺乏雄辩的口才？显然不是。一个大知识分子，对付一个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小青年，应该是不在话下的。可为何语塞呢？因为儿子说得的确是事实。 按报酬来讲，老教授当然不及倒腾生意的有钱。月工资一二百元，在这几年物价连续上涨的情况下，只能够维持生计而已；而当一个个体商，哪怕是一个摆地摊的，一年下来收入少说也是教授的倍数。教授们日常生活常要精打细算，量入为出；而个体商们往往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于是，有知识的名人，有时也不得不向商人、实业家求助。最近有一位颇有名气的作家，出了一本自己的作品精选，出版费就是一位乡镇企业家解囊相助的。 可是，中国的知识分子向来是讲究清高的。我虽然穷，可穷得高雅，穷得有志气。你们那些商人算什么，一身铜臭。电视剧中那位老教授，大概就是此类人物。尽管家里的高档电器都是儿子倒腾出来的，可他还是骂儿子没出息，因为他衡量出息的标准，是有没有上大学，有没有跨入知识分子的行列。只要跨入这个行列，哪怕你两手空空，一文不名，也就是有出息了。 噫吁兮，危乎高哉！可敬的中国知识分子，他们是那样的高尚，一生讲气节，讲人品，讲贡献，身处污泥而不染。正是这可贵的传统，造就了我国一代又一代爱国知识分子，受到人们的敬仰。可是，任何人都不可能离开他所处的时代。在当前商品经济趋于高度发展的情况下，一个知识分子能够超然于物流之外吗？知识分子也得吃饭、穿衣、娱乐，也要养育子女，也要在商品经济的海洋中生活。你不讲金钱——也就是铜臭，铜臭会光顾你。老教授何以交不起住院费？何以靠倒腾生意的儿子买高档电器？他还是逃脱不了现实。这就是为什么他对儿子“没出息”的批评，竟被儿子批驳得落花流水，以至语塞的根本原因。 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认识到，知识也是一种财富，知识分子既要讲贡献，也要讲报酬。有不少知识分子，已经在知识商品化的路上先行了一步，集教授、企业家、工程师、商人为一身，办起了实业。更多的知识分子，则在国家规定的范围内保护自己，如申报专利，维护版权等。社会对知识分子的认识也在改变，认为脑力劳动是更复杂的劳动，理应得到更高的报酬。珠海重奖科技人员的举动，能够引发全国性的冲击波，其原因也就在这里。 不过此时，我还是在想，到何时那位老教授在儿子地质问下，才不至于语塞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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