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煤油灯——母亲纺车下的童谣 |
正文 | 老房子要拆,隆隆的铲车震动得房上的土块往做饭的锅里掉。我气不从一处来,跑出去乱吼了几声,铲车才停了。不到十平方米的小房子我们一家四口人毕竟一起挤了十几年,直到儿子上高中。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太多,人常说,“住上三年搬不动,搬上三年一根棍。”在翻拣东西的时候,从一个旧木头箱子里翻出一盏煤油灯,煤油是没有了。晚上,搬了新地方,睡不着。那煤油灯下的往事一幕幕在我眼前,抹也抹不去…… 童年时孩子多家境贫寒,家里所有的花销靠着母亲的一架纺车把白花花的棉花纺成线,再到布机子上织成布,由父亲拿到小镇上换几个钱来支付。三月三,城里的孩子在父母的宠爱下穿着厚厚的衣服放飞漫天飞舞的风筝的时候,我们这些乡下的穷苦人家的不值钱的孩子穿着薄薄的补了又补的不合体的破烂衣服早晨挤在西边的土墙下晒太阳。口里喊着“热头爷,晒我来,我给你爷爷婆婆点火来。” 喊走太阳,来了月亮,又是晚上的时候,除了几声狗叫,山村包裹在静悄悄的夜雾中。母亲在上炕点着煤油灯,我们家用的油灯,大部分是自做的,人人会做,一个废弃的墨水瓶,一个锤扁的酒瓶盖,在瓶盖上钻一个小眼儿,小眼儿里插一个牙膏皮卷成的细筒儿,用母亲搓的棉线,从筒里穿过,上面留出一小截做灯芯,下面留一长截触瓶底吸油,就成了一盏煤油灯了。油灯十分简易、省油。我们几个钻到破被窝里伸出头嚷着要母亲说古言。母亲在红亮的煤油灯下右手摇着呜呜的纺车,左手拽着长长的线背着她的奶奶背给她的童谣: 红桌桌 緑板凳 俄妈骂俄不长俊 跑到河湾哭两声 癞蛤蟆问你什么人 铜人 铜人不戴着铜帽 俄是天上的飞鴇 飞鴇不抓鸡娃儿 俄是地上兔娃儿 兔娃儿不吃草草儿 俄是崖山爪爪儿 崖山爪爪儿不延蔓儿 俄是凉水罐儿 凉水罐儿不拴系儿 俄是咪儿 咪儿吹起不响 俄是保长 保长不拿银子 三把四把拧死 我们已经不知不觉的进入梦乡了。母亲不知什么时候才睡。 听厌烦了母亲的“红桌桌,绿板凳“,因为母亲一张口,我们姐弟几个异口同声地能一口气背完。于是我们要求母亲讲更好的故事,什么王根负义、牛皮和灯笼,李黑魏不明、薛任贵征东、薛丁山征西、孟姜女哭长城、寒窑王宝钏等等,印象最深的是二十四孝中的王祥卧冰、丁郎刻木:王祥爬在冰上用自己的身体的体温消化冰,捞出鱼儿给生病的母亲吃。丁郎一年四季在自家的几亩薄田里耕作,母亲每天给他送饭吃,吃完饭后把母亲痛打一顿。一天,他在地埂歇缓,看到沟里崖上窝里长大的小乌鸦繁忙地出入窝巢,昔日飞奔忙碌的老乌鸦倒是安闲地待在窝里不动,等着小乌鸦喂食。这不是乌鸦的反哺吗!他感动了!这一天,他远远的去接送饭来的母亲,可忘了把手中的鞭子放下,母亲看着远远而来的儿子,以为儿子又打她来了,一头撞死在一棵老槐树上。伤心的儿子把这棵树挖倒,用树身雕刻成母亲的雕像,白天献饭、晚上烧香。久之,其妻对木像便不太恭敬了,竟好奇地用针刺木像的手指,而木像的手指居然有血流出。丁郎回家见木像眼中垂泪,问知实情,遂将妻子休弃。我总是最好奇的,问这问那。母亲无言以对,只是说,等你念书了好好从书本上学去。 在我那个油灯点亮的温馨的童年时代,点燃了我求学的渴望,照亮了我人生的道路。它使我懂得了什么是人生苦甜,什么是人生善恶,使我懂得了: 人生吃得苦中苦,才能换得甜中甜。也使我懂得了:常怀善良之心,常施援助之手,人生方可海阔天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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