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我的父亲 |
| 正文 | 我的人生里，父亲于我似乎就是戴着面纱朦胧而陌生色彩。 看过许许多多的写父亲的文字。高大、沉稳、严厉，沉默寡言、父爱如山，诸如此类的词汇无意中成为了父亲的代名词。从文字里，我知道父亲应该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妻子的精神支柱，是儿女心中的山，是儿女一生中最崇拜和敬佩的人。 从我有记忆开始，父亲在我的心目中就是一个让我惧怕和想躲避的人。 也许是因为父亲军人出生的缘故，在他的身上随时随地不难找到那种粗暴和冷漠的形象。也许因为我是女孩子吧，在我的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有动手打给我。只是有一次，应该是我上小学三年级，我从房间往外面走，父亲从外面往房间去，我和父亲在只能容下一个人通过窄小的门里正面相遇，我连忙往一边让，没想父亲也往同一边让着我，我和父亲就这样不约而同同时往一边让了两次，父亲气来了，抬起就是一脚，把我踹倒在远远的地上。童年时光中，潜意识里的对父亲有着一种无法言表的惧怕和逃避。 记得我们小的时候，每次，当母亲要去外婆家或者走亲戚时，我们兄弟姊妹就偷偷地拉着妈妈的手，可怜兮兮的哀求妈妈不要去，实在不行的情况下，我们就泪眼婆娑的再三要母亲一定要早些回家。因为只有母亲在，我们才有依靠和安全感。母亲在我们幼小的心灵就是一把遮风避雨的伞。父亲脾气暴躁，他说的事或话，如果我们稍微怠慢或者有差错，小则挨骂，大则摔东西打人。每每这个时候，我们吓得筛糠，站的远远的地方垂着手，泪哗哗漫过面颊，却不敢哭出来，否则会惹父亲发更大的火。 母亲说过，有一次，我的俩个哥哥，当时应该只有六七岁吧，和表哥一起偷偷地去河边洗澡。父亲知道以后，十分生气，把大的哥哥用绳子捆绑起来吊在树上打。任凭母亲伤心流泪苦苦哀求，任凭邻居好言相劝，父亲就是不依不饶。母亲无奈伤心心疼之下，向河边跑去，以死相逼，父亲才算是原谅了哥哥。 我的父亲算是一个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所以在外人眼里，父亲阅历丰富，见多识广。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没有广播，也没有电视。到了晚上，工作了一天人们无所事事。每天吃了饭，无聊的门邻便会三三两两挤进我家窄小的屋子里，听父亲绘声绘色讲着充满神秘刺激的故事，每每讲到精彩处，父亲不仅眉飞色舞，还会不时手脚舞动配起动作来。不得不承认父亲有着天生的演讲口才。尤其是父亲讲那些鬼故事更是惟妙惟肖，那些传说中地狱里“白无常”“黑无常”“吊死鬼”“阎罗王”从父亲口中说出来，顷刻间我们面前就会出现一个个活灵活现阴森恐怖的恶鬼。小小年纪的我们，吓得躲藏在母亲的怀里一动不动，眼睛都不敢睁开。每当那些人余兴未尽慵懒的散去后，我们就赶紧关好门，吓得再也不敢出门半步。这个时候，母亲就会让父亲去厨房给我们烧水洗脸洗脚。 一次，单位要举行批林批孔运动，领导给父亲准备好一篇演讲稿。可是，父亲根本没有看过那一篇演讲稿。到演讲时，父亲手里什么也没有拿，就是即兴发挥，父亲精彩那带着形象动作的精彩演讲，博得全场喝彩。以至于，在观众一再要求下，父亲又连续演讲后才得以下了场。 家里来客人了时，我们只能在厨房里围在母亲身边。这种时候，父亲从来不允许我们上桌子上吃饭的。我们只能忍着口水等在客人吃好。父亲经常教育我们，吃饭不能口里发出声音；吃菜不能把筷子伸到碗底翻来翻去；不能自己喜欢吃的就没完没了不顾别人；吃饭时不能说话等等。父亲很多时候就这样在我们幼小的心中懂得一些做人的道理。 在我上初一时，父亲因为长期抽烟突发脑血栓住进医院，虽然死里逃生，但从此以后，父亲变得精神恍惚，生活也失去了自理能力。时不时还会做出一些让人心惊胆颤的事。 一个雪花飘飞的清晨，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给一家人做早饭。没有想到，父亲突然从母亲身后用双手紧紧地掐着母亲的脖子，母亲拼命挣扎着，用力呼喊着，当听到喊声的哥哥把父亲手掰开时，母亲已经奄奄一息瘫在地上。神志不清的父亲，总是幻觉着说有人要杀他。每天，他总是把剪子、菜刀、锥子等锐利的东西偷偷地放在枕头下面，吓得没有人敢走我们家门前走路。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把这些锐利的东西藏到他找不到地方。 我读高一那年，一天，父亲突然走失了，所有的亲戚朋友一起帮助寻找。母亲更是没日没夜的担心着，第二天的傍晚，在离家十多里的一个街道边找到了憔悴呆滞的的父亲，那一刻哥哥抱着父亲失声痛哭。在寻找父亲的过程中母亲的脚扭伤，肿的像个馒头，好久才好。 父亲在生病十年后的春天里离开了我们。当时高中毕业的我，在一所中学代课。那天放学后，刚刚走下坝坡的我，目光所极到家的时候，看到有零零散散人在我家门前屋后走动，一种不详的预感蓦然涌上心中。因为父亲这些天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母亲说过，也许属于父亲的日子不多了。于是我快步来到家里，只见父亲面色苍白安静的躺在床上，我站在父亲床前，轻轻喊着父亲，父亲吃力的睁开眼睛，很快又闭上了，这一闭，父亲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父亲走后的日子里，我突然感觉到一种孤独。没有父亲的家，似乎也变得冷清寂寞起来。 于是，不时，脑海里就会想起有关父亲点滴来。偶尔，和母亲说起父亲对我们的严厉似乎有点不近人情。母亲说了这么一件事：在我来到人世的那一年，我九岁的大哥不幸溺死，只是短短几天时间，父亲一下苍老了许多。每天，父亲都会一个人到哥哥溺死的水塘边一坐就是好久好久。母亲还说，听到父亲梦里会哭喊着哥哥的名字。这一刻，我终于懂得了，父亲在知道哥哥偷去洗澡为什么那么生气了，父亲是担心孩子出意外，是心疼孩子，他是爱他的孩子的。只是，他在用一种让孩子无法接受的方式爱我们，至少在我们懵懂的年龄里，我是这么感知的。 在姐姐七岁时，有一天夜里突发高烧，父亲背着姐姐一路跑着，还要过了河才能到医院，一路上父亲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腿上多处流着血。母亲说，到了医院才知道姐姐患的是急性脑炎，医生说幸亏来的及时，要不姐姐就没命了。在姐姐生病其间，父亲没日没夜在医院照看着姐姐。 我清晰的记得，姐姐和姐夫刚认识的时，母亲心里不满意不同意。姐姐就和母亲闹起别扭。一天，我正在劝说生气的母亲，没有注意父亲也在，突然间父亲插话了，父亲这样说服母亲，孩子大了，她喜欢谁是她的事，不要逼迫她，如果孩子想不开，有个好坏那就来不及了。父亲，这就是我们眼里神志不清的父亲心里的话。在他朦胧迷糊的思维里，仍然是爱着他的孩子的。那一刻我是惊讶的，我才真正明白父亲并不是从小到大在我心里的那个粗暴冷漠的人，只是我的父亲，在用比别人的父亲更加深藏的爱爱着我们，呵护着他的孩子。在他的心里孩子是他的宝贝。也许正是父亲的话让母亲终于想通了同意了姐姐的事。 在我的记忆里，能感受到来自父亲的爱少之又少。小时候，每当看到别的孩子被父亲宝贝一样宠爱着，心里总有一种酸酸的味道。所以关于回忆父亲的文字我从来没有写过。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终于，还是舞蹈键盘，敲出记忆里有关父亲的点滴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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