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娘的鹅 |
正文 | 老家的老院子里,老娘养着一只老鹅。 这鹅是妹妹凤鹅送来的。送来时,是两只毛绒绒鹅黄色的小鹅。娘把两只鹅养大之后,把其中的一只又送还给凤娥妹,剩下的一只,一直陪伴着娘,和娘相依相伴,看家护院,给简陋荒凉的小院带来了一些生机,给晚年孤独的父母一丝慰藉。 关注这只鹅,是这次春节回家陪父母聊天时无意间开始的。我和环儿陪母亲在阳光下闲聊,父亲坐在板凳上正在铁盆里收拾鱼,儿子和小外甥在里屋看电视,一切安然,岁月静好。 院子东侧是父亲用梨树枝条架起的篱笆,篱笆内种植着红豆杉、石榴、红枫、含笑、紫薇等花木,间隙里种植了蒜苗菠菜等一些蔬菜,妹夫安营拉了几车新土预备重新垫垫院子,堆了些土,还未来得及摊开,院子里的土堆,像军中作战室的沙盘,更像缩了影的长城,红红的鞭炮碎屑无规则地覆盖在凸凹相间,此时,娘的鹅正站立在土堆最高处,像金鸡独立,长长的脖子伸在厚实的翅膀里,另一只脚伸在纯白的羽毛里,看上去,娘的鹅像一团洁白的棉花,像一朵盛开的白莲,像一尊圣洁的雕像,像一块珍贵的和田玉质料,更像一尊慈祥的弥勒佛,我静静地看着它,对娘说:“娘的鹅真漂亮,睡觉的神态高贵悠闲。”娘说:“娘养着这鹅不孬,白天陪着我转来转去,晚上卧在门口守家看院,白天遇着生人嘎嘎直叫,晚上遇着坏人又叫又咬,可好了。”听着娘对鹅的溢美之词,看着娘的鹅在酣睡,我越发对娘的鹅充满敬意。 娘的鹅,睡醒了,伸伸长脖子,晃晃大脑袋,唱着小曲,像个绅士,摆着肥胖的身子从土堆的高处摇摇晃晃走了下来,长长的脖子一伸一伸的,厚实的翅膀一扇一扇的,走起路来一摆一摆的,伸着脖,昂着头,左顾右盼,洁白的羽毛,健壮的身材,小嘴用力向上撅着,几乎和鼻子连在一起,鼻子上有一个小红点,显得那么调皮可爱,一双滴溜溜黑豆子似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很友好,很和善,很儒雅,酷像踱步吟诗的古人,富有诗情,很有画意。 娘的鹅,傲然地站立着,看见人走来也不相让,非但不让,还伸长脖子吻吻你,咬咬你,那神态根本不怕人,甚至还有点高傲地看不起人似的。 娘的鹅,有意在娘跟前表演似的,一会儿把脑袋伸进翅膀里隐藏起来,一会儿用小嘴叨叨羽毛,用一只红红的脚掌抚摸着洁白纱裙似的身躯,另一只脚像穿着的红舞鞋,在跳天鹅舞,自由自在,姿态优美。我赶紧拿出相机将这一瞬间的美丽定格成永恒,珍藏在永久的记忆里。 节后回到北京,给娘打电话,问起娘的鹅。娘说正喂着它来,娘说它的吃相很特别,除了盆里的冷食外,还有三样东西不可少,一是水,一是泥,一是草。“嘎嘎”两声,我在电话里听见了娘的鹅在叫,我能想象着此时此刻,娘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正在给鹅喂食,我听得见鹅的叫声,我想得出鹅的神态步态和睡相吃相。娘的鹅一叫,声调严肃郑重,似厉声呵斥,如军号令。娘的鹅步态傲慢斯文,儒雅大方,从容淡定,大模大样,像大臣觐见,像将军踱步。 虽然辞别父母刚刚北京上班两天,但此时此刻,我想着老娘老家老院子,想象着娘的鹅:鼓鼓的脑袋,扁扁的嘴;长长的脖子,橘黄的腿;雪白的身子,桔黄的掌,伟大而又可爱,憨态而又可掬,我想:我要是娘的那只鹅多好,能天天陪伴着年迈的父母,看家护院,解闷逗乐,那该多好。只可惜,我是远方的游子,尽忠不能尽孝,忠孝不能两全。 一切众生,本是同根。凡属血气,皆有同感。娘的鹅,通人性,知冷暖,牵人情,惹人怜。 我恨自己不如娘的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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