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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不如就在你身边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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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我一直知道那个可以为我捐献白细胞眼角膜肾脏什么的人不会再有,所以,记忆显得弥足珍贵。

我在拉鲁湿地拍一组图,是关于环保主题的图。蒹葭苍苍宛在水中央,多么婉约的景。摄影师将光打好以后,左右寻找拍摄聚焦最好的方位,最后他以一个怪力乱神的搞笑姿势为我拍下了这组图片。

西藏,气温在零下,我穿着一件白tee,卡其色软绒裤子,绑带鞋子。冷空气中我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我怕一呼一吸之间后来的图会有模糊的白色痕迹。

这些都做完以后,已经到了黄昏。西方人说的狼狗时分,第一个发现黄昏症候群的尽然是作家博尔赫斯。我在青旅一楼大大的客厅看一本文艺评论类的报章,鲁鲁在我左手旁的沙发上看一份薄薄的中引文对照版财经简报,s在修图,周围沉浸在一片暖金色的液体中。

在这样安静的寂灭的片刻,西宁又一次走了过来,坐在我的旁边一言不发。最后用那种被骗一千次都纯真的眼神盯着我,我告诉他,我不想做别人的替身。她说,朗朗走的时候一直想要看看自己的文字得到新的生命,一直想要的。我无意打断她,她涛涛不绝的向我说他们的过去,说啊说的,我好烦。

最后,她又哭起来。鲁鲁站起来,递给这女孩子一杯加盐的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多喝点水才有劲哭。西宁对着杯口一饮而尽,好干净的动作,我看到她的小小牙齿碰到杯子的玻璃壁,真好看。

我不喜欢听她讲的故事原因并不是她说话累赘不懂得删繁就简,而是,怎么说呢,你知道的,遗憾的是,我在她的故事里听到了我的过去。每个人都有过去,而于我而言,那的确是一些篇什浩繁的斑斑劣迹,时间提醒我可以忘记,然后我就真的忘记了。记忆就是这种东西,慈悲的时候让你原谅一切,伟大的时候偏偏可以一把扼住你的咽喉。

我想到午夜梦回被那些回忆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夜晚,不寒而栗。

顿了顿,我都没有听见她说的是什么。我问她,你可以为我捐献眼角膜吗,或者白细胞。我身体里面的噬菌体正在锐减,你知道吗?这是我生命的最后几天,我无意将自己折磨得不能寿终正寝。西宁停止了说话,看着我,一刻钟,冲出了青旅。

我望着那个背影,瘦削而美好,但是,青春呢。我仿佛没有看到,知道绿萝吗,它会活着,就是病态的苟延残喘。

最后她抱着一大堆剪贴簿,从里面找啊找,找出一份还有墨迹的稿子,递给我,征询似的。我接过,我说,你想通了吗,我真的快死了。她重重的点头,这样大幅度的动作,让胸口那个水晶挂饰摇摇欲坠,最后有惊无险的跌回领口。

手术并不成功,医者仁心,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两个医生经过慎重考虑的讯息被娓娓道来,那医生告诉我下个礼拜就可以直接做picc了,要准备好钱,我问多少。那个大夫看着我,就像看一个玩具似的,不明就里的说,当然是越多越好。我说,我还有十万相当于采邑的不动产,随时可以折现,我还有数目不小的现金,还有旅游尚未兑换的泰铢,这些,够不够呢。

那医生最后很务实的点点头,但是他说,这些希望可以买到你的命,但是,我怕做不到。

有时候生命就是这样,实在不堪一击。

我和西宁在讨论朗朗的稿子,这些片言只语毫无头绪,我们抄啊插抄,然后键入电脑,排版。穿插很多自己的东西,西宁每次会读我续写的片段,读完以后绞尽脑汁的说,不对不对,还是不对。我说哪里不对,她又和我修改,直到一直完美。多么美丽的词句,最后我问西宁,你喜欢他吗?很爱很爱的那种。她忽然事故的回答我,那么,你得知道爱的定义是什么。我说,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我一定爱你。

说完以后我忽然想吐,那种恶心是从心底发出来的。我感觉到,在胃袋里面有一股液体盘桓翻覆,终于喷薄欲出到了咽喉,我仿佛知道了死亡的味道,那种味道是舌尖上面清丽的血腥味。

我仿佛看到了,在我的体内,噬菌体在小规模的孜孜不倦的吞噬冠状病毒。

我的头发开始脱落,一根一根的,我要死了。

我们整理的文字还不到该出版物的小小一半,西宁知道回天乏术,催促我尽快的完成这些文字。我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蚂蚁,在这张图纸上挥霍最后的热情。

在夜晚的时候,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我胸口起伏的厉害,嘴里有血腥味,拥抱着她。

每一次的接吻都让我气若游丝,西宁看着我脱下一层衣服,问我,你要吗?那是一种蛊惑,我知道我无力抗拒,况且我爱她,且深爱。于是我们脱光了对方的衣服,第一次不行,顿了顿,就成功了。

她的眼角挂着亮晶晶的眼泪,而这眼泪并没有懊悔或者其他的一些内容。我们为什么要懊悔,都不要的。眼下总有值得敬畏的东西,就像暖流,从心底流过。

佛说,一个人,从脑后颅骨到尾椎骨会有六朵莲花,如果这样的话,我还得有一双透视眼镜。那么,我会看到,自己的身体背后连一朵莲花都没有,早已损坏的无以复加。

在我做picc之前,我还和西宁有过很多次。她从来不会怕怀孕怎么办,如果传染怎么办。

最后我们把这些写好的东西交到一家外媒出版,我们仿佛耗尽了一切生机,最后终于像一朵开败的栀子花,竟而萎谢了。

在朗朗的这本书出版上架的一个礼拜,我做出了两件决定,一,我要自杀。我怕最后死的像一个干瘪的气球,我还怕我死了,就没有那么朝气蓬勃的面孔,还有很多负面的心里剖析。二,我想去一次斯里兰卡,我知道,我可以走到锡兰,只要我还有一口气。

但是,不行啊,我没有足够的借口像死神去借这个,那么我还有一件事儿要做。

然后,我就出院了。我把所有的经济基础都统统折现,把这些钱留给了主治医生,我对他说,我要回家了,我会选择自杀。这些钱是我20年的积蓄,我把它给你。这医生冷凝的语气像那个拒绝的姿势一样,他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多报偿,我无权。我说,没事,我快死了,钱乃身外之物。最后经过商讨,我们决定把这些钱捐献到红十字。

我仍然记得,那个初夏微雨的傍晚。城市灯火辉煌,我爬到了国会的楼顶,站在最高处。脚上的一双白色帆布鞋就像两双大翅膀的鸟儿,会带着我飞,飞,飞……

就在我纵身一跃前零点零一秒,西宁抓住了我的足踝。我们双双跌倒在死亡之外,我抱着她慢慢的亲吻,我告诉她,这一次我真的熬不过去了,我真的要自杀。西宁,说,如果说还有理由允许你活下去呢。

我说没有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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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2:57: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