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为正义而活着 |
正文 | 上初二的时侯,父亲患肝癌去世了。 父亲是一名转业干部。在我的印象里,他在部队的大部分时间是快乐的,到了地方他变得沉默寡言甚至经常莫名其妙地大动肝火。父亲有许多令儿子感到自豪的事,最自豪的一件事是偶尔和母亲的一次交流中听到的。他在部队的时侯,被安排去地方“支左”,一去就碰上了棘手事,红卫兵要批斗一名乡党委书记。可父亲仔细调查的结论是,他是个好干部。红卫兵还是不依不饶,组织了一百多人非要抓他游行。父亲情急之下开了一枪,枪声一下子压倒了乱哄哄的噪音,霎那间鸦雀无声,人们突然感觉到了眼前这个人的赫赫军威。以后,再无人为此闹过事。 他转业到地方当乡长时,每年傍年靠节都要走访一些贫困户,送去一些米面。一次,看了一个儿女不孝的老人着实让人可怜,父亲忍不住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柒拾元钱。柒拾元,在那个年代,是父亲一个月的工资。 后来父亲被查出是肝癌晚期,因为是公费医疗,他向乡里借了两千块钱,和母亲一起去了大连。得知没希望了,他放弃了治疗,在家中昏暗而简陋的土炕上度过了人生最后的岁月。有件事他一直念念不忘地叮嘱母亲,把跑去医疗费剩下的二百元钱还给乡里。 当记忆如流水般汩汩流动时,伤心总是不约而至。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来说,很长时间不愿面对这个现实。每年那个浸满泪水的日子,我偷偷躲在山坡的一棵树下,静静地看着父亲墓前的人群渐渐散去。直到有了勇气走过去,那里已变得冷冷清清,几幅洁白的挽联零零落落地点缀在青草里。 有一张吸引了我的目光,那上面写了六个厚重的字,“好人一生平安”。 8年后,走出校门的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当了一名出纳员。生怕丢掉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我越发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后来的一件事让我寝食不安,一个会计每次去银行结利息,都空手而归。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不免心生疑窦。想起自己初来乍到,家境又差,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有个成语叫“弱肉强食”。有一天他突然凑到我面前,讪笑着说:“我今天太忙,你帮忙结下利息怎样?”我本能地意识到他在寻找一只替罪羊,手一哆嗦,杯子被碰翻到地上。“你去不去?”他发火了。我迎着满屋惊诧的目光,脸红红的,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第二天,被压力折磨得心力交瘁的我,忐忑不安地向领导汇报了。拿着帐本到银行核对时,一下子懵了,一笔就十几万呀!我想,这家伙完了! 可是,往后发生的事让我久久合不拢嘴巴。他若无其事地调到了业务科,几个月后,竟摇身一变当了科长。接下来我可想而知地遭遇到孤立和排挤。我常常形单影只地走在华灯初放的街上,想到他们结党营私胡吃海喝骄奢淫逸的样子,想到他们变本加厉恶语相向诬良为盗的神情,愤懑不由得在心头汹涌澎湃起来。我百思不得起解,这样一个罪人,为什么还能够盛气凌人挥金如土甚至为所欲为?为什么有那么多善良的人在利益面前放弃了心中的正义? 几年后,我又一次抓住了他在业务科贪污的证据,历史上演了惊人的一幕。我的领导忠告我,“一种性格决定一种命运。”这一刻我全明白了,什么叫拔出萝卜带出泥。 难道不随波逐流就会是另外一种命运吗?十年寒来暑往,我靠着微薄的薪水,维系着并不富裕的生活。在这物欲横流的环境里,我宁可清贫,宁可忍辱负重,也不愿和那些藏污纳垢者同流合污。因为我的血管里流淌着父辈正直的血液,它使我守住了人生道德的底线,使我永远固守那一片净土! 今天,我深深地理解了我的父亲。这个战争年代都挺过来的汉子,为何在和平年代却倒下了。我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他当时的处境。那是我上小学五年级的一个下午,外面西北风呼呼地刮着,教室里的门窗咣当地响着。呵出一口气,一团白色的东西袅袅地飘走了。因为乡里的修缮款还没到,老校长叫我和他到乡里找父亲。远远地听见父亲的声音在风中若隐若现,走近了才看见他正在怒斥一伙人拿乡里的救济款吃喝。几个喝的脸红脖子粗的家伙,一脸的无法无天,振振有词地反问父亲:“花你的钱了吗?”一个副书记更是恼羞成怒,“你能把俺怎么着?知道xxx是俺什么人吗?”他叫出了一个当时县里响当当的一个人的名字。望着微微发颤的父亲,一种苍凉涌上心头。这里不再是军戈铁马的战场,那划破长空的枪声已经变得那么遥远。父亲那孤单的身影,在灰色的透着苍茫的天空下,显的那么渺小和无助。 直到现在,这个问题一直让我困惑。为什么一个人一身正气,会遭受冷落呢?多年来,我一直步履蹒跚地走着,我想到过势单力薄孤独无助孤军奋战的结果,感到过疲惫萎糜心灰意冷甚至痛不欲生,但我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尽管我知道面前兀立着一级一级更高的台阶,冥冥中父辈的呼唤让我震颤和鼓舞,我将一如既往地沿着这条人间正道继续奔跑,直到用尽全部的力量。 朋友们,你见过那巍峨的高山吗?它千万年来岿然不动,它挺拔的身躯向我们诠释着什么是宁折不弯。你见过那流动的沙丘吗?它扭曲的身影向我们演绎着什么叫随波逐流。正义的人们,在我跌倒的时侯,扶我一把吧!把我们的臂膀拧成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把我们的正义汇成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因为我们始终相信,正义必将战胜邪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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