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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老屋
正文

老屋塌了,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老屋就像一个风蚀残年的老人,溘然而去.听到这个消息我黯然伤神,半晌沉默不语,继而感到泪腺像有虫子爬过一般,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我对老屋怀有一层特殊的情愫,在它风雨飘摇六十载的岁月中,曾承载了我十八年的喜怒哀乐。我的童年\我的少年都是在老屋的庇护下渡过的,那些青葱岁月演绎的人生片断如今随着老屋的离去斑驳都成了点点滴滴无绪的乡愁,在我的肺腑间游荡,时时牵扯着我这个游子的心。

当年,我怀着辍学的伤痛,辛酸而无奈地泪别老屋时,何曾想到,我的离去竟是与老屋的永别,我远行的步履,在老屋爬满青苔的房檐下留下的竟是人在羁途沧凉的无奈和对老屋无尽的思念。

那时我曾发誓,要用青春蓬勃的生命和勤劳的双手,在异乡的土地上拼写人生的辉煌,从而衣锦还乡,用囊中丰硕的收成来改变老屋在村中寒酸的形象,让其再现当初卓而不凡的风光。我知道:如果时光倒流二十年,砖瓦结构的老屋在村中那些茅草覆盖的土坯房中还是会流光溢彩地吸引着我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乡亲们的目光的,只是因为父亲十余年的重病拖累, 才使家中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修缮老屋,也只是因为改革开放后乡亲们外出辛苦的奔波,,才使老屋在幢幢拔地而起的洋楼别墅中日渐颓落。

多年后,当我背弃当初的诺言,像许多乡里娃一样,在高楼林立的都市用浸满汗渍的纸币换回了一个属于自己“小窝”时,才蓦然发现,生于斯长于斯的老屋己在异乡漂泊的脚步中被遗弃在身后,偶尔想起时,早己摇曳成了或浓或淡的乡愁,漫随着时光在记忆中飘荡。

很长时间,我不敢把老屋倒塌的事情告诉娘亲,也不敢与娘亲闲扯村中的逸情趣事,我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也怕同样离开老屋的娘亲会吵闹着让我送她回去省亲,老屋对于娘亲来说,那才算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我的那方“小窝”对娘亲来说只是她旅居于儿子生活中的暂时栖息的一间小屋。尽管我在异乡土地上的那方“小窝”有着老屋所没有的自来水\空调\闭路电视\洗衣机\沙发-----,也不像老屋那样每逢阴雨天总要用些盆罐来接收老天洒下的雨水。老屋有她熟悉的味道,她在那生儿育女,她在那纺织缝补,她的根己深深地植在了老屋那方贫瘠而厚重的土壤里,儿女可以放飞,根却永远割扯不断。我不知道,当娘亲知道老屋倒塌后会有怎样的一种伤感,在娘亲越来越多的回家念叨中,我的心情越发沉重。

娘亲是两年前来到我所生活的城市的,为了督促我早日成家结婚,娘亲才辞别老屋。

为了我的婚事,娘亲可是操碎了心。在家乡的那幢老屋内,每逢我回乡探亲,娘亲总会提上几兜鸡蛋托媒人给我介绍一些姑娘,在那些与我相亲的村姑中不乏姿色艳丽者;家庭殷实者,但是对于我来说,最终的结局只有一种可能—不欢而散。我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内心在做祟,我心中早在几年前结下的结是这些村姑们永远都解不开的。我更知道:她们对我的好不仅仅是因为我还算说得过去的相貌,更多地是看在笼罩在我身上的那份耀眼的 “吃皇粮”的光环。这让我内心由衷地感到悲哀。岂不知,她们热情的越发地从内心深处刺激着我对她们的反感与排斥,只不过为了不使娘亲伤心,我才对这些姑娘们礼节性地表示出我的友好。我知道自己虚伪的表演最终可能会伤害部分纯朴善良姑娘们的感情,可是又有谁能肯定这些看似纯朴的村姑内心深处不也滋生着像城镇妙龄女郎一样的一种叫“势利”的东西呢?我看不透在她们那貌似纯朴的面容下隐藏着的是怎样一颗被世俗的“势利”所淹渍的心。

我怎能忘记那些曾经发生在老屋的往事呢?他们一桩桩像烙铁一样深深地镌刻在我曾经年少的心头。

那时我还是个在校就读的初中生,尽管年龄尚小,学习成绩优秀,但是娘亲还是按照乡下人的习俗早早地开始托人给我说媒定亲了。因为家里穷,许多姑娘家对我是不屑一顾,甚至连媒人带过去的相片也不看一眼。无数个夜晚我半夜醒来,都还能听到娘亲在床上辗转翻侧,哀声叹气。有一次,有个比我大三岁据说还有患有颠痫病的姑娘看了我的相片后,被我还算“英俊”的相貌所吸引,答应随媒人一起到我们家中和我见个面。为此,娘亲卖掉了家中养了近十年的老狗,破天荒地从镇上的小饭店内订了满满一桌饭菜,摆在老屋内款待那个姑娘和媒人,谁知天公不作美,那天那个姑娘和媒人刚坐下,天空中便下起了大雨,望着屋外下雨室内漏的老屋,那个村姑没等我从学校返回见上一面,便扭身走了。在家乡,姑娘登门和小伙子见不上面,不仅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也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为了讨个吉利,娘放弃应有的尊严哀求姑娘多留一会,那怕仅仅和我见上一面,但是那个姑娘却毅然决然地闪身离去了。她说:“宁愿嫁给恶公恶婆,也不愿嫁给破屋烂锅”。等我急匆匆地从学校赶回老屋时,风雨飘摇的老屋内只剩下娘亲一个,她双眼垂泪,伤心地坐在摆满饭菜的方桌前的凄惨情景,是那么清晰地定格在我的脑海中。那一刻,我辛酸地陪着娘亲地呆立在阴雨四散的老屋内,对贫穷有了一种刻骨铭心的认识,也立下了终生不娶势利村姑的誓言。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为了摆脱贫穷的生活,为了实现在老屋立下的誓言,我更加拼命地读书。我知道自己的理想很卑猥,但是在我们那个贫穷的有时连肚皮都填不饱的乡村,像我这样有着卑猥理想的人又有几个呢?很多如我一样的孩子甚至连小学还没有毕业就扔下书本跟远在异乡谋生的亲戚四处漂泊去了。我成了村中的异类,甚至有有好心的邻居不至一次地劝娘亲让我辍学打七,我知道在他们的头脑中根深蒂固地生长着一种叫着“宿命”的东西,他们虽然也知道只有知识能改变命运,但他们更相信“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的”巀语。他们认为读书上学那是城里人的事,农村的娃娃就是 “泥腿子”命,能读几年书认识自己的名字就够了,书读的再多,最终的结局还是和其他人一样,讨上一房媳妇,生下几个娃仔,在老祖宗遗留的那几亩薄田上终其一生。书读的越多,花的钱也就越多,生活也就越困苦。或许就是因为受这样亘古不变的愚昧观念所缚,多年后,即使我己走出贫困的乡村,而我众多邻居的侄儿们却还是被几乎文盲的父母泯灭了读书的希望,以至于至今仍在家乡贫瘠的土地上过着父辈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我所庆幸的是:目不识丁的母亲在我读书这件事上很是开明,她婉谢了左邻右舍劝我退学的“善心”,态度十分坚定地支持着我读书上学,在那个破旧的四面漏风的老屋中,娘亲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只要你能把书读好,娘亲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应你”。

然而我终久还是被贫穷所累,在父亲去世的第二年,我靠善良师生们的捐助款艰难地读完初三后,便悄悄地把高中录取通知书扔进炉灶内烧掉了。那一夜,我躺在老屋破旧的苇席上,泪如泉涌,我是多想继续上学呀!可是现实生活却是那样残酷地阻挠了我,贫穷无情地浇灭了我读书的梦想。受父亲去世的打击,娘亲已在床上躺了半年多,地里的庄稼早就成荒草芜稞了,急待人打理。而父亲患病时欠下债款的债主们每天也像苍蝇一样挥赶不去,他们围在老屋前一次次无情地叫嚣着要扒掉老屋,用砖块和檀条抵债。那些天,我真正地感觉到什么叫做人心不古,世态炎凉。万般无奈,娘亲只好早早地把姐姐嫁了出去,用姐的彩礼钱,又在舅舅的帮助下还了部分债款,才使老屋得以完整地保存了下来,才使我和娘亲不至于露宿野外。

我不甘心命运的束缚,第二年选择了当兵这条路。或许贫穷给了我太多的伤痛,使我懂得了生活的不易,人生的艰难。在那个荒凉的连路都没有的戈壁滩排点,我奋发图强,百炼成钢,在努力干好本职工作的同时,刻苦复习文化知识,一举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军校,我的“金榜题名”不仅使我成了排点第一个走进军校的士兵,也使我成了村中第一个吃了“皇粮”的人。那年寒假,当我身着军装回到离别已久的老屋时,娘高兴的不仅一扫多年沉淀在心头的阴霾,还在村中以“放电影”的方式为我庆贺。那天我站在自家依旧低矮破旧的老屋前,望着络绎不绝地向我贺喜的乡亲,尽管脸上堆满欢快的笑容,内心涌出的却是无尽的悲哀,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闻”,人生百态,在那一刻是如此淋漓尽致地在老屋前演绎着。

我最终还是没能把娘亲留在我的那个“小窝”,她铁了心要回老屋,老屋就象一根绳子,牵着她的心系着她的魂。她唠唠叨叨地给诉说着家中的猪、家中的鸡、家中的狗、家中的驴------,她甚至把自己身体偶尔的不适也归罪于远离老屋所至。娘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要自己去”,自己已七十有余,要尽快回到老屋去,即使那天一口气上不来了,也要叶落归根,在老屋中归去,不能客死异乡。我知道自己能留住娘亲的人,却无法留住娘亲的心,无论如何娘亲还是要回老屋的。便竭尽所能地挤些时间陪伴娘亲。,在娘亲临回乡的那天晚上, 为了弥补我常年不在她身边不能尽孝的愧疚,我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娘亲分纹不要,她边推搡着边说:“儿呀,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在这么艰苦的地方为国家做贡献己经很不容易了,这点钱还是攒着,等将来留给孩子用吧!娘老了,用不着钱,再说家中有地,我回去还能养点鸡呀,猪呀,什么的,饿不着,你不要为娘亲牵挂。

娘亲坐上返乡的列车走了,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望着渐行渐远的娘亲,我不禁泪流满面。我至终没有勇气告诉娘亲老屋倒塌的事情,我知道,老屋对于娘亲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房子,更是她一生的情结。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在娘亲还没有到家之前,让人在老屋倒塌的位置上重新建一幢“老屋”,让娘亲的情结在 “老屋”的土壤上继续延伸着属于她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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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5 14:48: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