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宝贝钢笔 |
正文 | 那年春天,我念五年级,大姐拿着婆家给的下货的钱和大姨一起去县城购置结婚用品,顺便给我买了一支钢笔带了回来。 那是百货公司文化用品柜台里最便宜的那种钢笔,五毛七分钱。粉红色的笔身和笔帽,笔帽下边还有一个银白色的小套圈,笔屁股和笔顶都有一个白色的平顶,笔钩是银白色的平板型。当大姐把它交给我时,我一把抢夺过来,紧紧抓在手里,又跳又笑,翻来覆去的看个不够。我太高兴了,我太激动了,我终于有了自己的钢笔。我终于不用厚着脸皮找同学借笔了,终于不用因完不成作业被老师斥责和罚站了。 四年级开始用钢笔写字,新买的钢笔丢了,被母亲追到街上打骂一顿后,就不提再给我买钢笔了,你爱怎么办怎么办,自己消化去吧。我也不敢再提买钢笔的事,刚一张口,就被父亲骂得狗血喷头,狠毒的咒骂我是没用的东西,刨界石的头,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我暗暗下决心不再弄丢钢笔,没有钢笔写字那种伤心痛苦的日子我受够了。怎么才能不再丢笔,最后想到最理想的办法就是笔不离身,就像现在的手机一样随时携带在身上。我不敢装在书包里,万一书包有个洞,在路上丢了怎么办?那就装在衣服的兜里,不时的用手在衣服外面摸摸,看还在不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敢大意,衣服乱扔,弄丢了怎么办。就把钢笔放在头顶,半夜起来小解的时候,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伸手摸摸钢笔还在不在。 有了钢笔,我也和其他同学一样了,我也不再自卑了很有自信,学习成绩也好了,上学的时候总是一蹦一跳的跑着去。 那年夏天,校园里来了一位给钢笔刻字的男人,花了五分钱,我的名子王柏林三个字镌刻在钢笔上。 但是,再精心的呵护,也有疏漏的时候,胆颤心惊、有惊无险、丢笔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 那年初冬,已是五年级的第二学期,记得已经穿着夹衣,快穿棉袄棉裤了,说话时嘴巴里已经开始冒白气了。那天早上我们排队放学,二队住在城堡里的学生出了学校,向西走一会,再顺着一条斜路向西北方向走到城门口,再向北才能走到城堡子里去。那天那条斜路上堆了一堆碾压得很绵很软很薄很碎的麦草,雪白雪白的,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床白色的毛毡铺在那里,有一种很想躺在上面舒舒服服睡觉的想法。走在前面的小同学兴奋的开始跑到麦草上面去疯狂嬉戏,我看到那堆麦草也欢天喜地的冲上去翻跟头。那种做法就像现在的跳马运动员,大老远就开始起跑,冲刺到麦草堆上以后,双手撑地翻跟头,很过瘾。还有人弯腰搂起一大堆麦草,甩到其他人的头上去。 乐极生悲,那天中午去学校,发现钢笔不见了,不知什么时候丢的?丢到哪里了?我吓得不知道怎么才好,不敢告诉家里人。挨一顿臭骂是躲不过去了,这没有笔作业怎么做,笔记怎么记,又要厚着脸皮找同学借笔了。 那一天,我很压抑,心情很不好。给家里人说不说?说了吧,挨骂挨打,还不一定再给买。不说吧,这念书没有笔就像战士上战场没有枪一样怎么行,这以后上学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还有很长很长。在惶恐不安中我度过了这一天。 第二天早上放学时候,我和争气走在一起。心里很苦闷,就对争气说了丢笔的事。他问我在哪里丢了,我想不起来,就说昨天早晨放学的时候在麦草堆上翻过跟头玩过,他马上就说那我们就在那堆麦草堆上翻寻着找吧。那堆麦草还堆在那条斜路上,我都不敢抱任何希望,麦草堆那么大,都过去一天了,就是丢失在麦草堆里,也早已被别人捡走了。我本来只想给他说说,没想到他真要帮我寻找。看到他那么热心带劲,我也不好拂他的意,于是两人就面对面跪在麦草堆上,看他低头用手扒啦麦草,一下二下三下,奇迹出现了!我的笔!我的粉红色的钢笔静静的躺在哪里,我高兴的一把抓在手里,抱着争气在麦草堆上滚蛋蛋。后来我左手抓住笔,右手搂着争气的脖子,两人一路笑着跑着进了城堡子回了家。 有惊无险,丢失一天的钢笔又奇迹般的找回来了。 为了再次防止丢失,我就找了一根链子,一头拴在胸前的第二颗钮扣上,另一头拴在钢笔的笔帽钩上,又把笔插在左胸前的胸兜里,双保险。 第二年,我升入初中,去邻大队的曹家学校上学。 那支钢笔用了一年多,笔尖已经很秃很粗了,老是不下水,时不时需要使劲甩一下才能继续写字。笔帽边缘的银套圈也掉了,笔帽子老是掉,衬上纸才能拧紧,可爱的粉红色钢笔后期变得很丑陋很难看。有个笔总比没有好,我还继续坚持使用它。 放暑假了,那天下午很热,我和虎良去村北一片齐膝高的玉米地里拔猪草。在一片很大的玉米田里,我俩提着竹笼来回穿梭,寻找地里长出来的野猪草。忽然看到胸前链子上只剩下笔帽孤零零的吊在上面,笔身子不见了。 “啊——虎良,我的笔不见了!”我大惊失色,带着哭腔惊恐的喊了起来。 虎良闻讯赶了过来,他很镇定,问我是怎么丢的,我说从家里来时还挂在胸前,怎么一会就没有了。 他想了一下,就说那肯定是丢在我们拔草的这片玉米地里了,我们俩再返回去仔细寻找。 那片田地面积很大,在我们村西北面,我们叫他西长畛。有几十亩我不知道,只是知道站在这块田的最南端看最北边地头的人,只有一个指头那么长。我们俩进了地无规则的乱走,谁知道丢在哪里,会不会是丢在来地里的路上也有可能,这样找无异于是在大海里捞针呀。 “这样能行吗?”我没有信心。 “一定能找到的,我们俩人盯着玉米行一行一行寻着找。”不知那天他为什么那么有信心。 于是我们就用最笨的办法,像用梳子梳头一样,从进地那里开始一人两行玉米南北循环着来回寻找。 上来下去,来来回回,找呀找呀,找得我快没有信心想要放弃的时候,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还真的在一株玉米下找到了遗落的笔身。这次找到笔没有第一次那么喜悦,心里酸酸的。 或许此笔来历不同寻常,我真的还和这支笔有缘,第二次丢失以后奇迹般又回到了我的手上。 现在想不起来那支笔还凑合着用了多长时间,又费了多少周折,历尽多少艰辛有了一支新笔后,最后才依依不舍的把它扔弃了。 二〇〇九年十月一日于昆明昆阳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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