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樟元山下不了情——回首我的知青岁月 |
正文 | 樟元山下不了情 ——回首我的知青岁月 福建省浦城县委宣传部——甘跃华 时光已经流驶了近三十个春夏秋冬,而今再去回首那一段溢透酸甜苦辣的知青岁月,实在不是一件心旷神怡之事。 因为时光之流水早已将记忆的印迹冲刷成支离破碎,因为年轻的心灵曾被汹涌的时代大潮撞击得呻吟泣泪。 诚然,那一页斑驳的经历,那一段弯曲的轨迹,虽说给我们的精神世界播种的不是阳光、春雨,虽说在我们的心灵空间培育的不是红花、硕果。但是,正因为有了那强劲风风雨雨的洗礼,正因为有了那无情坎坎坷坷的磨砺,我们提早品赏了人生的甘苦,我们提早领味了生命的艰辛。 因而,在往后的生命进程中,我们学会了如何去咬碎艰难,如何去踏破险阻,如何去理解并肩负责任,如何去创造并珍视幸福。 人 物 篇 (同名女知青) 非常清晰地记得,1977年6月19日半上午时分,我刚迈进临江公社水东大队(现在的临江镇水东村)大队部的大门,立即听到有人大声惊呼:“又来了一个‘跃华’、又来了一个‘跃华’”。 当时的我实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这句话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意思。因为一个十几岁的小青年刚刚离开父母家人、刚刚离开他所熟悉的生活环境,走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群体,融入了一个全然陌生的氛围,那种无奈与不适应所造成的胆颤心惊,无法让我对这句话的疑问进行追根究底。 不过很快就有人为我解开了解个谜底——原来,早我一年水东大队已经来了一个名叫“严跃华”的福州女知青。 如今回想起来,当年的严跃华是一个长得相当清秀的女孩,年纪比我大一点(大约还不到二十岁吧)。 那一年的“双抢”时节,本来我们水东大队的知青都是集中住在樟元山脚下的那个知青点里的,然而在这样一个“双抢”大忙季节我们也都回到了各自的生产队里参加“双抢”,而我和严跃华又恰好是在同一个生产队,所以便一起参加劳动了。 这一天,原本是四人一个劳动小组的的,由于有两人有事没有参加,因而只有我和严跃华两人去打谷子了。记得那天上午,我俩合作,一人割稻子,一人踩打谷机打谷子,轮流劳作。到了半上午时分,其时是我在割稻子,我一不小心,将手割了一个大大的口子,鲜血直流,严跃华帮我用她的手帕包扎好伤口之后,我们便回去了。 刚走到晒谷场上,那些晒谷子的妇女看到我们担着半担的谷子回来,又看到我的手受了伤,一个个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们看、你们看,一男一女去打谷子怎么能不割破手呢?”“你们这两个‘跃华’呀,思想开小差了吧,要不怎么会把手割破了的?”…… 当时我俩的脸一下红了起来…… 记得严跃华是一个开朗活泼健谈的人,尤其擅长于讲故事。 我刚下乡时,知青点里还有男男女女十几个人,大家一起生活、一起劳动,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然而好景不长,我下乡不久,知青当中,上调的上调,上学的上学,最后仅留下没几个人了,再加上我们的知青点座落在樟元山脚下,远离乡村,孤孤零零,所以自然环境的冷清与内心世界的寂寞,时时侵袭着我们几个“硕果仅存”的知青。 当时我和严跃华是住在隔壁房间的,每天晚上,吃过晚饭后,我便会来到她的房间里,就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那时我们知青点没有电灯)同她聊天。说是聊天,其实主要是我听她讲。因为我不是一个善于言谈之人,再加上生长在小县城,见识相当有限。而她与我正好相反,不仅健谈,而且来自于大城市,见多识广,所以,她每天晚上都会给我讲一些大城市的见闻,还会给我讲一些动听的故事。就这样,一直到深夜。然后,或她或我说一声“睡觉吧”,于是我走出她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 不久,严跃华考上大学回福州读书去了。临走前,她送了我一本当时十分流行的《战地新歌》,我记得她送这本书给我时是这样说的:“来,这本书送给你这个喜欢音乐的人。”(其实当时我只是有学一点二胡而已)。多年来我一直将这本书珍藏着,可惜的是,1992年“7、4”洪灾中,我家的房子倒塌了,那本书也找不着了。 自从分离后,我和严跃华再也没有见过面,虽说时不时也会到福州一走,可是因为不知联络方式,也就一直没有联系。 严跃华,不知你还会不会记得在闽北山区有一个曾与你一起插过队的同名的知青? (叶、黎二兄) 叶兄名水源,黎兄的名字我给忘记了(真不好意思)。这二位是我插队时最要好的农村朋友。他们是水东大队的人,一个个子不高而且比较胖,一个个子很高而又比较瘦,形成了颇明显的反差。 我在插队时,经常在他们两人的家中吃饭,尤其是每逢过节,如果我回家了,等我回到临江,他们也必定要将专门给我留下的点心端来给我吃。 那次,记不清是过什么节了,我正好没有回家。于是,叶兄叫我去他家里过节,我答应了,可是过了不一会儿,黎兄又跑来叫我到他家里去过节,我说我已经答应叶兄了,没想到,黎兄很是不高兴,说:“不行,你一定要到我家去过节,我已经跟我母亲说好了。”当时我很为难,问道:“那怎么办呢?”他想了一下说:“要不这样吧,你先到我家,然后再到他家。”结果是,那一天我过了两个节,肚子给撑得圆滚滚的。 在我记忆中,黎兄年纪好象比我大一些,而叶兄则与我相似,所以,我和叶兄的接触也会多一些,而且叶兄还和我一道参加过高考。在我的印象中,叶兄是一个颇有思想的人。那次我和他一起到城里参加高考,晚上我们上街散步,不知不觉中我们谈到了雷锋,谈到了雷锋的手被地主砍了三刀。记得当时我说了一句这样的话:“那是在解放前,现在新社会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不曾想,叶兄竟然说出了一句令我至今都记忆犹新的话,他反驳我道:“那不一定,如果是碰到抢劫的人,不要说是被砍三刀,就是被杀死都有可能。”当时我被他这么一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了,我只是在心里想,没想到叶兄年纪与我相妨,却比我成熟、比我有思考力。 1979年我考上大学,当时考上大学转关系时是要卖谷子的,意思好象是要将生产队里的我的口粮卖到粮站去,这样才可以转关系。其时,叶、黎二兄似乎比他们自己考上大学更兴奋,好几百斤的谷子全部是由他们帮我挑到粮站去的,我说我自己也挑一些吧,可是他们说什么也不让我挑,还开玩笑说:“不行、不行,哪里能叫大学生挑谷子的?” 前一些时间,我和几个当年一起插队的知青到临江去玩,我问起了叶、黎二兄,可是被问之人说他们好象是外出打工了。 叶兄、黎兄,如今你们过得可好呀? 事 件 篇 (挑大粪) 在我的记忆中,虽然说上山种地火辣辣的太阳曾晒得我脱了一层又一层的皮,下水种田冷冰冰的寒水曾剌激得我打过一个又一个的寒颤,但让我感到最支撑不了的还是那唯一的一次挑大粪。 那是1977年9月6日的下午,知青点的男知青全部被安排到村里的公厕去挑大粪。 我们的知青点到临江大概有四五华里的路程吧,说起来路途并不见得是太远,可是俗话说得好啊——远路没轻担。 那个下午我们一共是挑了两趟,记得挑第一趟时,瘦弱的我还勉强撑得住,可是到了挑第二趟时,那种刻骨铭心的艰辛与全身心几近都将垮下的感受,我真是终生后怕。 挑了第一趟之后,我已经是明显感觉到体力严重不支了,可是我还是坚持挑着一担的空粪桶往临江方向走去。到了临江,将大粪装满后,我伸进肩膀去,腰都差不多是直不起来了。但是我依然咬着牙颤悠悠地往回走。刚开始的那几步虽说脚在抖、肩在疼,可似乎一步一步慢慢地还能往前挪动。然而,越走越艰难,越走脚越抖、肩越疼,走不了几步我便停下休息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后,我又无可奈何地挑起担子。脚下的路是一步一步在缩短,然而,肩上的担子却似乎也在一斤一斤地在增加……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当我再一次地放下担子坐在路边休息时,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我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会有着如此折磨人、如此让人受不了的劳动。 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样又挑着担子站起了身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样又万分艰难地走了几步。 终于,我无论如何也走不动了。于是,我放下担子,有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在了公路边上……最后,当知青点的同伴们看到我没有回去,又返回来找到我并将我的担子挑回到知青点时,我一路上几乎是由他人扶着走回去的。 (捡书) 这是发生在我和某君(这个人的姓名我好象是不记得了)之间的一件事。 他是和我同一个知青点的知青,有一天晚上,我和他到临江看完电影回知青点。我俩一边走、一边聊。走着、走着,猛然间,我们同时看到明媚的月光下,马路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硕大的麻袋。我们急步上前,解开麻袋,只见麻袋里面全是一些旧书刊,也许是哪辆车子上掉下来的吧。对于我们这些读过几年书的人来说,书,总有着一股勾人心魄的魅力。于是,我俩同心协力,气喘嘘嘘地将麻袋抬回了知青点。意想不到的是,我俩将麻袋刚抬到他的房间地上放下,他竟然将我一把推出了房间门,还没等我悟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的身后便传来了一声“砰”的关门声。任我如何敲打、如何骂娘,门,始终扳着一张沉沉的黑脸。 第二天清晨,我还没起床,他便来敲门了。然而,我也任他敲、任他叫,赌气地躺在床上就是不应也不起来开门。最终,他见些情形,也好生无奈,在门外,扔下一句“麻袋放在你的门口了”,便“噔、噔、噔”地走了。听到他走远了之后,我这才翻身下床,打开门把麻袋拖进房内。不料,我打开麻袋一看,整整一大麻袋的旧书刊,仅仅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我把麻袋里的书刊全数倒出来一看,我这才发现,所剩下的全是一些过了时的学生课本、学习资料之类的无用之物了。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昨天晚上他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面,把一些有价值一点的书全部捡去了。现在,肥肉挑完了,骨头全扔给了我。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了,但是我却依然没有将之忘怀。原因是它给我留下的记忆实在是太深了。我常想,当年的他如果直接向我开口要那些书,我也许会都给他。然而,他采取那样一种方式来获得那些书,便宜他是捞到了,但是,他却给他的朋友留下一个终生不悦快的印象,这对于他、对于我来说,无疑都是一种无可补救的损失呀。 * * * * * * * 短暂的知青生涯虽然早已定格成了我生命历程中的一页发黄的历史,但是,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些人和那些事,却时常会在我的记忆中鲜活地浮现出来。虽然还有很多的人和很多的事值得我去思念、我去回味,但是限于篇幅,我只能撷取以上我知青生涯中这几朵浪花给以追忆。 然而,我永远忘不了当年给了我纯真友谊的朋友们,我也永远忘不了当年给了我艰苦磨炼的经历。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作为那个特殊历史时期的特殊产物,虽然早已载入史册,功过是非也已经有了公论。但是我以为,尽管它给千千万万人的人生曾经造成过不同程度的负面影响,然而,从另一角度来看问题,那样一段经历对于广大知青来说,无疑又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这笔财富如果运用的好的话,那是可以终生受用的。 2004年7月23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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