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雪落大地悄无声 |
正文 | 雪落大地悄无声 福建省浦城县文体局——甘跃华 看到平台上的大雪人一寸一寸地消瘦下去,女儿的眼中竟开出了两朵亮晶晶的泪花。 对于我们这个闽北山城来说,下雪委实算不上什么稀罕事,虽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恢宏壮景与这块大地无缘,但“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的清新意境却每每变为鲜灵灵的现实。依稀记得,孩提时代,每年总得下几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其时,大街小巷总被厚厚的积雪捂了个严严实实。那积雪,有如刚刚弹好的棉被,洁白得令人眼花,松软得使人心跳,并蕴藏着一种可触可感的鹅绒一般的质感,轻轻一脚踏上去,人们仿佛置身于朵朵白云上。 然而近些年,老天爷不知怎么的,一下变得悭吝了起来,每年的隆冬腊月,要么漫不经心地洒几粒雪霰,要么轻描淡写地飘几朵雪花,惹得女儿对张打油满肚子的愤慨,说他的打油诗“江上一笼统,井中一窟隆。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是吹大牛。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纯朴善良的闽北人对雪有着一种属于自己的独特的感情。每逢下雪,邀朋唤友去赏雪景、拍雪照自不必说,孩子们哈着缕缕热气,用冻成红萝卜似的小手去堆“雪佛子”(闽北人对堆雪人的俗称)更是乐此不疲。不少人家还要将几个擦洗得透亮的玻璃瓶,盛上最洁净的白雪,用塑料薄膜封好口,小心翼翼地置于闲铺底下。到了第二年的盛夏,取出来喝上几口,用以驱暑气。除了这种独特的感情,我们闽北人对雪还有着独特的体验与理解。这种体验与理解积累繁衍几千年,似乎已成了山区文化中一项别具一格的内涵。 在寒气肆虐的冬季,倘若有几天气候反常,温度陡然上升,那就预示着大雪即将来临了。这种现象,我们闽北人俗称为“炒雪”。果不其然,一二天后,气温急剧下降,天空先是飘起了烦人的牛毛细雨,不多久,牛毛细雨就被“滴哒”作响的雪霰所替代。接下去,一朵又一朵雪花就像被特制的裁剪机裁剪过的白云,潇潇洒洒从天而落了。在我的记忆中,白天的雪尽管下得挺大挺猛,但一落到地上却很快消融化为清水。晚上则全然不同。头天晚上,蜷缩在被窝里,任雪霰粒节奏明快地在铺满青瓦的屋顶上尽情“叮咚、叮咚”地弹奏,任寒风声嘶力竭地敲打着玻璃窗,朦胧中沉沉入睡。第二天清晨,“下雪了!”“雪封路了!”一声声满带惊喜的呼喊声将人们从梦乡中唤醒。于是匆匆穿衣下床,冲出房门,爬向高处。立时,但见天地浑然一体,四野静悄悄一片。在这苍苍茫茫的白色面前,人们屏住呼吸,尽情享受着一种难得的超脱。因而,在闽北有下雪“白天不积晚上积”之说。“下雪不冷融雪冷”,这也是我们闽北人对雪的一种体验。说实在的,下雪的天气并非不冷,“下雪不冷”应该指的是人心不冷,感觉不冷。那一朵朵晶莹剔透的雪花给人遐思,也给人带来某种惊喜与亢奋,在这种心境的支配下,寒冷几乎被忘却、被驱除。“融雪冷”应该指的也是一种感觉。象征纯洁、象征美好的雪一点一滴化去,就像美好的事物一步步离我们远去。如是,心情上的沉重、情感上的不舍自然导致了感觉上的寒冷。 今年正月初五,起床后天气挺好的,没风,也没雨。吃过早饭后,不知不觉中,鹅毛大雪却悄然飘下了。这雪,一下而不肯停,并且每一朵雪花落到地上仿佛立时生了根一样,一朵朵生了根的雪花相拥、相抱、相连、相粘,须臾间,大地便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毯子。雪一直下到傍晚时分才渐渐止住。其时,屋顶上的积雪已近一尺。 白天的雪积得这么快、这么厚,对于闽北大地来说实属罕见,难道说人世间在变革,天宫里也变了革了么?不然,为何这场雪下得这般奇特? 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大雪的女儿,兴奋得不得了。专门拿出一个花塑料碗。冒着大雪去装雪,装了一些雪后,津津有味地一口一口地吃着。奶奶见此情状,一脸紧张,赶忙阻止:“不敢吃,不敢吃,吃了会肚子疼的。”我说:“没关系,吃吧。”看到我支持她,女儿一吐红红的小舌头,示威似地朝奶奶一笑,又吃了一大口雪。我以为,品尝雪,实际上也是品尝一种生活、一种人生。 “爸,你到大门口那儿要跳过去。”看到我有事要出门,女儿一脸严肃地交待。“为什么?”我好生不解。“大门口那片雪好漂亮。你不要踩坏了。” 是的,美好的东西是不应该轻易毁坏的,尤其不该轻易毁坏的是孩子们心中的那种纯真和洁净。于是,我就像一个听说的大孩子,立在大门的门槛上,一步跳出了几米远,完好地保护了一大片纯洁。 “天公下雪不下雨,雪到地上变成雨。雪变雨来多麻烦,不如当初就下雨。”这首打油诗据传是古代一位老秀才的即兴之作。看来,这位老秀才也真是酸得可以。下雨、下雪岂是能够随便替换的么?不过,这位老秀才的可爱之处似乎还是有的,他的可爱就是道出了一个既浅显又深奥的道理:那些繁文缛节以及若干人为的不必要的麻烦确实应该随着时代的变更而加以废除,以还世界一个像雪一样的真真实实、纯纯洁洁的空间。 (邮政编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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