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七年之痒 |
| 正文 | 他坐在咖啡厅的最深处，在一个暗红色的台柱后，悄悄地隐藏着身体，像一只黑暗中潜伏的壁虎等待那只蚊虫的投怀送抱。手机荧屏在嘈杂的音乐中无声震动了几下，是她发来的简短信息：“有事，十分钟后到！”他微微一扬眉头，用一种极快的关闭速度掩饰了自己的焦躁。 咖啡厅中到处弥漫着一种烟草和酒精的混合味道，还有一个个飘然而过的身体，留下了散发着让人陶醉的诱惑，倏忽飘进漫不经心的嗅觉。他忽视那一双双浓妆艳抹下的眉目传情，却又百般无聊地空守在无人的对面，悄然地扮演着那个最痴情的角色。他也这样想，如果再倒退七八年，狂妄不羁的浪子在这一刻会毅然决然地跳入茶靡之乡。 他吐出一口污浊的浓烟，随手在茶几的边缘弹掉一截燃烧后的烟灰。他已经承受不起浪荡带来的风暴，那个被拴在自己使命中的女人，成全了他一个家庭的形式。只是他在三个月前，沉沦了，无法抗拒地享受这份冲垮他所有坚持的新生力量。 她，没有老婆温柔，有着难以形容的简练。他忽然喜欢上这种被支配的犯贱感，却又在茶余饭后悄然地数着那份愧疚感。他的矛盾一直在更改中，不断成为一个又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依然会在每次温柔的告别中，仓皇地奔向这片，散发着罂粟致命气息的沼泽区域。 “咣”的一声清脆，一个黑影踉跄向自己冲来惊飞堆砌在嘴角百般复杂的情绪。 “对不起......对不起，这里光线不好。”那人慌乱地拾起灌装的啤酒，抬头间不禁一愣，而后伸手在他的肩上重重一拍. “是你啊，巧的很，老同学，居然在这里遇到你。”在他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那人已经放下手中啤酒，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你在高中时，可是咱班里最吃香的学生，到现在......我还嫉妒老班当时看你的眼神。”那人打着一个酒嗝，颇为吃味的眼神中煞有其事地蒸腾起一种情绪。 他用了几秒的速度，让这颗还算灵活的大脑运转了N个圈，记忆搜寻，查无此人！不过，他的演技在那一刻堪比汤姆.汉克斯达到了登峰造极。 “是啊，那时老师特别偏心优等生。”他用狐狸一样的思维计算着，与其一个人在这闲等还不如找一个人打发着余下的时间。 “怎么就你一人在这里？”那人的眼神在四周环视着，顺手递给他一罐开启的啤酒。 “还在来的途中，不过应该快要到了。”他作势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怎么也是你一个人？”他反问了一句，来而不往非礼也，大致也要伪装出一个气氛。 “我？我，就我一个人”那人的神情变得颓废，狠狠灌下一口啤酒，大有一醉方休借酒消愁的势头。 “来来来，有什么犯愁的事情给老同学说说嘛！”他完全进入了角色，却在看到她走进的身影后，猛然觉得自己太入戏三分，想挽回已经说出的话，却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措辞。那一刻，他哑然，不知是继续演下去还是戛然结束这个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的“同学”情谊。她摆摆手，做出“嘘”的禁言手势，顺道坐在与那人背靠背的邻桌。 “我给你说，我是特别没有出息的男人，没有什么大本事，仅靠着一份文凭进入机关混上一个铁饭碗。”那人在说的当会，他能感到自己的魂魄在空中急于脱离本体的难耐。却又不得不应上几句带有敷衍嫌疑的应答。 “铁饭碗好啊，听说待遇一年比一年丰富。”谁管你好不好，这半路插来的程咬金，无端打扰了这卿卿我我的最佳时段。他在心里暗暗腹语。 “我的铁饭碗，要感谢我的老婆！”那人撇了撇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却又像似想起什么，往身后瞄了一眼，猛然又是狠狠灌下一口啤酒。 “你的老婆是高干子弟？”他觉得有必要及时地斩断这个乱麻；好可以抽身在两不相干的状态。 “不是，只是老婆有远见，在我是穷学生的时候就钟情于我。”那人的神情一刹那焕发，像回味一碗被油辣子泼的劲道面，所有的血管都在沸腾。 “她很爱我，你无法体会那种毫无顾忌的爱有多么让人激奋。”废话，我正要体会的，正在被你所浪费着呢，他觉得牙根在隐隐的痛。 “你也结婚了吧？”那人猛然转过的话题，让他猝不及防地一愣。他望了一眼那个纤细的背影，仔细打理过的头发，让他想去握紧那一圈圈的柔软。 “那是当然，不结婚还不成了老光棍！”他甩了一下自认为很酷的发型，可惜没有人觉察到。他悻悻地作罢。 “那你们一定很幸福，对不对？”那人满眼的羡慕，激发了他偶有的虚荣感。 “谈不上很幸福，不过还算和睦。”他炫耀似的扬了扬眉头，却又在第一时间段发现自己难以预测的错误，只觉后背一阵发汗。 “瞧，你们多好！”那人眼神中流露的羡慕，让他觉得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悄悄投放进他不受预防的领域。 “如果，我老婆还会像以前那样爱我，那么我们也会想你们那样被人羡慕的。”那人的神情变得恍惚，用手指，蘸着洒落在桌面的液体横竖不知写些什么。 “哎，女人大多需要哄一下，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就化了了。”这是他一贯用在老婆身上的伎俩，想着同样为男人，可以安慰的话理当也可以多传授几句。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在灌自己酒。时间在一个个空瓶中被圈禁。他看到她依然保持着不动声色，也顺势应承下来。 “你...来...看，这是我女儿的照片。”那人的吐字变得不清，身体无法坐正的东歪西倒，好不容易在口袋中拿出一个钱夹。 “春花、秋月，双孪生......是不是很漂亮？她们妈妈总说我给女儿起的名字太......庸俗，其实，我觉得蛮好。”那人歪着头，眼神迷离，表情却异常地柔和。 相片中，俏丽而又乖巧的两个小女生，那人边看边不停地傻笑。 “我不知道老婆忽然去了哪里？她好像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那人嘟囔着用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抚摸两个女儿的笑靥，那一刻，他在心头忽然闪起老婆和儿子的画面。 “能去哪里？有这样爱她的老公和两个那么可爱的女儿，她能会去哪里？”他劝慰那人，自身却又感到一种没有被劝慰的失落感。忽而又想起他对她的了解并不是如自己想的那样详细。假如，她的丈夫是什么样？假如她有几个孩子？他只从她的口中听到过生活太过平凡的抱怨。 “我从不.....喝酒，因为她不......喜欢。但是，我又情愿......情愿......我永远醉倒，这样我就什么......也......无法想起。”那人变得语无伦次，却还在喋喋不休的倾倒着烦恼。 他漠然地想着自己的心思，无法平静。刚刚还在蠢蠢欲动的情潮，被无声无息的一阵风卷走。这个横竖插进来的一个男人，在他的心间敲起了一声沉闷而又悠长的钟声。如果，老婆也如会伤心，如果，老婆也会这般失魂落魄......有一种刺痛感，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开始蔓延。他的手脚变得沉重，连托起自己滑落的身体都显得无能为力。 坐在背面的她，颤颤巍巍的转过身体。精致的妆，已经被泪水冲洗的满目全非。她走进那人的身后，用手轻轻抚摸着那人的头发，场面自然而又融洽。他在状态中再次不知所谓， “老公，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她抹着那人眼帘上不知是桌面上倾洒的液体还是在动情时滑落的泪滴，羞愧地说。 就在那人转身的时刻，他敢说，有一道光，清冽而又狡黠，在一瞬间从那人的眼角轻轻丢给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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