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空幻之城 |
| 正文 | 羽站在火因城寂寞的风里。 已经三天了，笔挺的身子从未有一丝一毫的摇晃，甚至从远方黑石山口呼啸而来的最强风也不能搅乱额前那一绺长发。因为他是黑暗大陆最强风系魔法师，还因为风精灵认可了他并尊其为主，所以风只是他的仆从，即使是传闻中死灵渊里能吹去人体血肉的亡灵之风也不例外。 冬塔之魂在他身后发着淡淡金光，静静守护着它的主人。那是他的武器，风精灵与火精灵结合而成的神奇窍体。平静的时候它只不过是一个悬浮着的上面有许多孔窍的金色圆球，发生战斗之时，它可以随着主人心意，从孔窍中发出狂暴的风火两系魔法来攻击敌人。 火系魔法？哦，都怪我介绍的不全，羽是黑暗大陆罕见的双系魔法师，火精灵也被其收之麾下，所以六元素他拥有其二。风火两系元素与他的精神力如此契合，以至于三者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于是就有了冬塔之魂这样一个让整个黑暗大陆的亡灵们都闻之色变的可怕武器。羽也因此有了“风火之羽”的称号，与其他两位双系魔法师“雷电之枫”红枫和“水云之瑶”蓝瑶一起，被称为黑暗大陆的“夜行者”。只有他们才不惧夜晚游荡的亡灵，任意畅行于黑暗之中。 不知道其他奇形怪状妖怪丛生的大陆里魔法元素是什么样的，我就知道黑暗大陆只有六元素：风火雷电水云。而它们每一种只对应一个精灵，魔法学院里对元素和精灵的解释是：有且仅有一个精灵控制着一种元素，只要你俘获了一个精灵之心，那么就有一种元素归你使用。曾经有人质疑过魔法学院对魔法元素的分类，这个人被我抓住后施以各种酷刑，最后直到他尿着裤子承认他是穿越而来患有精神疾患的异类才作罢。你问我是谁，是黑暗大陆魔法学院的忠实拥趸吗？NONONO，我就是学院的校长，金羽、红枫和蓝瑶都是我的学生。我爱我的学生。 众所周知，在黑暗之神阿斯提亚统治的五千年间，夜晚是亡灵的天下，人类只能胆战心惊地躲在家里，祈祷短暂天光的尽快来临。黑夜何其漫长。白日虽然依旧阴冷，却是生命延续不可或缺的时光，贫瘠的土地没有抛弃那些数量稀少的可怜人类，依旧为他们提供一些干瘪无味的植物果实。即使这样，多数人还是要饿着肚子，因为那些亡灵把环境搞得一团糟：天空永远阴霾刮着冷风，田野永远灰白淌着污水，只有那些依靠顽强生命力存活下来的匍匐植物还在苟延残喘着。 希望在哪里？ 就在眼前！万年一个轮回，阿斯提亚掌管的时代即将结束，光明之神摩米迦就要到来。古老的圣书上说，大陆由两位大神共同管理，轮流管辖五千年。光明神上位之时，六大元素精灵就会出现，归附于人类强者身上。拥有精灵的人们只要打败亡灵中的十二君王，集全它们身上的十二块头骨，就可以召唤死灵渊里的圣灵王。届时，只要能够满足圣灵王一个要求，那么光明之门就会从此打开，黑暗退去，人类将迎来新的纪元，那会是一个充满阳光和雨露的梦幻年代，世界从此年轻而充满朝气。 那么圣灵王会不会提出一个完全无法达成的要求呢？不！它秉承的是神的旨意，神不是无赖小人，神的要求只能是一种考验--人类是否做好了开启新纪元的准备。如果像上次那样失败的话--请原谅我想要口吐脏话了，我深以之为耻并不想提及--那么新纪元之门就会开启失败，人类又将面临惨痛逼苦的五千年岁月折磨。 卑鄙奸诈的小人！碎尸万段！点天灯！对不起，我又激动了，我是不会说出他是谁的。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啰嗦了这么多，谁让我是学究天人的校长来着。我知道你们想听羽的故事，马上回到火因城，马上。 羽站在火因城寂寞的风里。 等待，为了一个约定，十年前的约定，三个人的约定。羽，枫，瑶约好了今天在此地汇合，共同面对死灵渊最后一个君王，也是十二君王里最强大的一位--冥魂。打败它就能召唤圣灵王了，满足圣灵王的愿望后，光明就会重回大地--人类为此已经等待了万年。 枫，瑶，你们安好？十年没有见到你们了，你们应该幸福地在一起了吧。想起昔日好友，羽的眼神显出一丝温柔，旧日时光涌上心头，那些美好历经沧桑仍颜色动人，存于记忆深处。十年，羽走遍黑暗大陆，看尽人世凄凉，本以为早将那份感情深深埋葬，却不想在这一刻又被它冲破尘封牢牢锁定。流浪的岁月中他也曾托付风信子传递过自己的讯息，尽量用一些喜悦的魔法符号来告诉好友，他是如何满足于这样惊险的旅程。其实，只有夜深人静之时，独坐于峰顶崖畔，才知道那份思念是如何残忍的一种折磨。 瑶，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心意。这句话羽终于没有说出口。应该对她说吗？但愿说出来不是一种残忍，就像不辞而别不是一种伤害。 羽记得瑶的好。他喜欢站立于崖顶，那样风就会真真实实地触及他的灵魂。魔法元素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它们只接受对其敞开心扉的人。于是羽不可避免地在风系魔法修炼之初受到一些风寒。卧床不起的那些日子里，看到最多的就是瑶的身影。羽，喝一口汤吧，这是我亲手为你采的金线莲。瑶目光盈盈，望之如饮甘饴。后来羽独自在烈焰谷忍受热浪炙烤之时，能够让他始终保持一线清明的就是瑶的眼神，清凉如水，纯净无染，那只最桀骜的火精灵能被驯服也有瑶一份功劳吧。 可是，瑶，我不能... 胸口传来一阵痛，那是十二君王之一的血罗刹临死一击留下的伤口，亡灵诅咒真是讨厌的东西。魔鬼！血罗刹居然这样称呼他，也许在异族眼里，杀亡灵如草芥的人类也是恶魔吧。魔鬼！血红大眼瞪着他说，诅咒你！诅咒你伤永不会好，爱用不能得到！羽只是轻蔑一笑，揪下了它的头骨，呸！死杂碎！诅咒你脑门永远缺一块！ 第四块头骨。羽很满意，校长给的任务完成了，这样就可以放心赴那个约定--火因城之约。那是离黑暗之山最近的一座城市，死灵渊就在附近。 羽爱清洁，白衣总是一尘不染，束发时总留一绺飘荡额前，他喜欢这样。他有权利穿白衣，整片大陆只有他一个人能穿，因为冬塔之魂三丈之内，风尘息止。不像枫总是一身邋遢，被空气中飘浮的烟尘污染。 枫... 又一阵疼传来。他们迟到了，羽捂住胸口想，瑶有三块头骨任务，枫和自己一样。不会有意外吧？不会，因为有枫！ 枫的脸就像传说中的太阳，温暖，有光。眼睛只有魔法书上描绘的星星才能拿来形容，闪烁，迷人。笑容，笑容可以挂起来的话，枫的笑容就能当做壁炉使用，寒夜里给人以暖意。羽和枫一起长大，情比手足，他们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是校长把他们培养大。 校长？嘿嘿，不就是我吗？没有谁比我更了解这两个孩子了，吃住在一起，连上厕所都要结伴而行。我给他们讲课，羽总是一脸认真。那个枫，哎呀，他就是个猴子，上蹿下跳，气得我胡子都要掉光了。可是拿他没办法，没有人拿他有办法，那会儿学院只有我们三个人。 电闪雷鸣谁敢爬到屋顶跳舞？枫敢。雷电交加又是谁跑去外面狂呼乱喊？还是他。不过有一次我记得他不是调皮，是担心羽。那天晚上特别黑，乌云压顶，到吃饭时碗里都聚集着小颗粒的雷元素，特别嚣张。我是校长，我很有眼力的。羽还没回来，一定又跑去崖顶看风景了，这个孩子就是特别，从没见过他笑，而且勤奋的有点过了头。枫丢下碗就跑出去了，出门就狂喊：羽！打雷啦！下雨啦！收衣服啦！他就那样呼喊着跑出去了。我本想拉住他，走到门口想起家里没伞，我这把老骨头，咳咳，你懂的。 后来就打雷了，天崩地裂一样，那闪，咔嚓咔嚓，像要把这个罪恶的世界一分两半。后半夜有人敲门，羽哭丧着脸回来了。我问他枫呢，他哭着说被雷劈到崖下面去了，那个雷本来是打他的，关键时刻枫跑过来跳起替他挨了一下。我当时闻见糊味了，羽大哭，嘴咧成大口子，把崖底找遍了，没找到。羽的话让我很揪心。我赶紧去现场，果然没有。正惶急间，偶一抬头，恰好一道闪电划过，我看见枫吊在崖边的树上冲我笑。这个死孩子！我这个气管炎的老毛病就是那会儿落下的。 那次枫就神奇的得到了两个精灵的承认，他还用它们合了一件魔法武器，明晃晃的，起了个很垃圾的名字叫“雷霆战车”，整天踩在脚下面飞来飞去，大呼小叫的烦死了。说起来我还是喜欢蓝瑶的“霓裳掠影”，我给她起的，多诗意... 咳咳，又吐血了，还是回到火因城吧，等人很容易想东想西的。 羽站在火因城寂寞的风里。 长久的等待牵动他心中的挂念。校长，你还好吗？（他终于想起我来了，咳咳）不知道哮喘的老毛病好了没？（没有那么严重好不好？只是咳嗽而已。）你和枫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原来我只是铺垫，悲催。）枫，我欠你的，永远都无法还清，那已经不止于相救的恩情了。那就是期望来世吧... 我对心上人说过一个愿望，愿望里有满山的花。还有城，金色的城，我希望住在那样的城里，纯净空灵，那是我的城... 我还记得瑶第一次来的时候你看她的眼神，连校长都看出来了。瑶真漂亮，水绿色衣衫，由于被水和云元素承认的缘故，身边总围绕着一层淡淡的白雾，如丝如缕，衬托的身体曼妙如幻。任何一个男人看到后都会喜欢她的。可是你怎么能流出口水呢？你不知道第一面很重要吗？女孩子都爱干净，可是你刚烤了一只鸟来吃，脸上的草灰都没擦干净，身上一股烟熏火燎味。而且你还一直往人家身上靠，说是试验一下自己对水元素的感觉，感觉个屁呀，喝水你都没感觉... 对不起，枫，我不能那样说你，其实你们还是很般配的。那个时候我只是在风系元素上稍有成就，火元素根本没接触过。而你们各自拥有两大元素精灵，你们应该在一起。 可是瑶你为什么偏偏喜欢我呢？那天晚上，你在崖上对我表白以后，我就知道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你特意让白雾弥漫崖顶，还让云元素化成一面朦胧的镜子。哦，你说那是月亮。那月亮太美了，整个天空都被它照亮。 你说第一面就喜欢上我了，喜欢我的白衣和忧郁，喜欢我对魔法的执着，喜欢我对同伴的忠诚，喜欢我眼里的那一丝空幻...你要做我的爱人...爱人... 可是...请原谅我的沉默，我知道月光不仅照着我们，也照进崖下那一双眼睛里。我不能看到他的悲伤。 枫不该有悲伤。 恰好校长的任务下来了。恰好十年的时间足够遗忘。 枫，瑶，你们安好？ 羽站在火因城寂寞的风里。 来了，他们来了。如流星划过天际，如电光明亮黑暗。枫乘着他的雷霆战车，载着绿衣带水的瑶来了。 红的衣裳，红的发丝，红的脸庞。一团火撞上羽的胸膛，枫的笑声一如当年一样爽朗。 羽，好久不见！枫的手把羽的肩膀都抓疼了，身上还是那股味道，十年没有消散反而更强烈了。 枫，羽皱眉，拿下他发上一根草茎，你还是那么邋遢。 羽，你好吗？那种熟悉的眼光从枫背后转过来，把羽刺小。 哦，我很好。羽低下头。 好兄弟，十年也没让你学会笑吗？枫笑着说，这次事情办完，再不让你走，大家在一起，校长他总在念叨你。 是，校长，对了，任务。我完成了，你们呢？ 我们也完成了，对不起，瑶的状态不是很好，不过有我呢。枫说，同时关切地看了看瑶。 我们...胸口又疼了。 走！杀向死灵渊，取冥魂的头骨！羽率先发动了。 死灵渊，亡灵大本营，黑暗之源。 那种黑暗人间不应该有。 金光，白光，彩光。夜行者的魔法武器第一次照亮这里，愤怒了守护这里的十二君王最强者。 亡灵嘛，都长得差不多，君王也脱不开骨头架子的形体，只不过更大，更凶，更残暴。 双眼燃烧着亡灵之火，巨型骨槌高举，山一样高大的身躯腾起无穷凶焰，冥魂爆发出君王之威，誓要消灭这些渺小的人类！ 羽打疯了。 口中咒语从未停止吟唱，冬塔之魂在他手中剧烈抖动。疾风！烈火！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华丽丽魔法源源不断向冥魂攻去，白衣飘动宛如天人。 羽，你疯了吗？别靠那么近！枫大喊，幸好刚发出一道驱魔电光吸引住冥魂，否则羽在劫难逃。 瑶，水云盾！错了，不是给我，给羽加上！ 枫天生就是将才，指挥有度。 （篇幅有限，此处打斗场面描写省略几十万字，敬请谅解） 最后，冥魂如山的身躯终于被三人合力击垮了，骨头架子稀里哗啦地倾倒。 我恨你们！我不想死！它厉吼，临死不忘给那个伤它最深的人沉重一击。 羽一动不动，战斗耗尽了精神力吗？千钧一发之际，枫闪电般出现拉开了他，骨槌带着劲风贴面砸下，轰！整个死灵渊都颤抖了。 羽，别怕，有我！ 抬头看枫的脸，一如小时候那种感觉重现。 温暖，明亮，让心安静睡去。 第十二块头骨。 十二块头骨排成六芒星阵，于是光芒照亮死灵渊。 化不开的黑并不消失，它们聚集成形，无上威压出现于空中，圣灵王被召唤。 没有一定的模样，只有一只黑色手掌伸在空中。 你们召唤了我吗？声音沉沉在周围回响。又是五千年过去了，真是苦短情长。你们打搅了我的美梦，所以要付出代价。规则和上次一样：满足我一个要求，我就会打开光明之门，这个要求你们马上就能做到。但是一定要给我正确的东西，否则后果自负。不得不提醒你们，五千年前也有三个人来到这里，他们召唤了我。遵从神的旨意，我提出了要求，那个要求就是把他们的心送给我。两个人照做了，他们在我面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可是最后一个人却临阵退缩了，他跑了，把黑暗留给了大地。听说他最后成为一个魔法学院的校长，哼。 校长？听到圣灵王的话，三人都愕然了。不，不会是我们的校长，一定是圣灵王搞错了。 那么，我的要求就是：给我爱人的头颅和情人的眼泪。 圣灵王冷漠地说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如重锤击打在他们胸口。 它要他们其中一人死亡！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没有亡灵之风的死灵渊犹如坟墓。摊开的黑色手掌凝住不动，只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才会收起。 谁的头颅？ 我！我！枫和瑶几乎同时说道。 不！你不能！枫对瑶怒吼，从未见过他这样激动，瑶，你不能！我是你的爱人，你要活着，你们要看见光明！ 瑶呆望着枫，一句话也不能说，泪如泉涌。 情人的眼泪吗？ 你们？是成全羽和瑶吗？ 枫转身，还要对羽说最后的话。可是他立即呆立如冰雕。 白色身影已经起在空中，风精灵发出凄厉哭喊，一抹红在羽脖颈间静静绽放，那样耀眼。 羽！ 名字再难喊出，时光在此刻停止，万物默哀声中，只有带着一丝微笑的头颅慢慢滚落手掌之中。 好吧，恭喜你们！这个人的身体我带走了，等待光明之神的到来吧。 圣灵王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手掌和羽的身体就那么在原地消失了。 六芒星阵明亮着飘起来，向着黑暗之山山顶而去，很快那里将迎来新纪元的第一缕曙光。 羽！瑶痛哭着跪下来，对不起，羽，请原谅我那一刻的犹豫，因为我怀了枫的孩子... 奔跑，还是奔跑，不停的奔跑，只有这样才能减轻枫心中的痛苦。那一刻，他看到了，一滴眼泪，溢出在爱人头颅的眼角。 一直跑到黑暗之山山脚，枫才停下来。仰望那巍峨的高山，羽曾经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那么清晰： 枫，我有一个心愿： 光明纪元到来的时候，我会在这座山上植满金色的优昙花。那么，当季风吹起的时候，那些金色的花瓣就会随风而起，天空会流淌出金色的河流，我的城就会在河流里出现，我就住在那里。我的城，它闪闪发光，任何一双看到它的眼睛都不会染上忧虑，任何一个凝望它的心灵都会被爱充满...... 羽的故事讲完了，我是校长，我叫云方大官人，我就是那个逃跑的胆小鬼。你对这个故事有一点小小的感动吗？如果有，那么你就拥有一座城，属于你自己的城，当你用心灵仰望天空的时候，你就会看到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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