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童年故事之祈雨 |
正文 | 总是在麦子抽穗的时候,天很旱。 云彩就像转大街的老太太,在天空转悠来转悠去,什么也不买,什么也不卖。 地里的麦子,伸着瘦骨嶙峋的脖子,硬撑着苍蝇头大小的麦穗,在火辣辣的风里摇来晃去,扎疼了关注它们的大人的眼,它们当然不知道。 山坡下,燃烧的真的是太阳的光辉,远远望去,火粼粼的。那些草的叶子卷缩得再也卷缩不了的时候,也就干枯了,超脱了…… 村子的中心,有一个积水的涝坝。有水的时候它是这个村子的畜生还有儿童的欢乐海。现在没有了多少水,最多也是恶臭浑浊的泥浆。就是这样,每天傍晚的时候,从各个山坳奔涌出来的马群,驴群,牛群,羊群掀起铺天盖日的尘土,没命地向着自己记忆中的水狂奔,都想着在第一时间,吮吸那恶臭的,浑浊的生命之水…… 水,终于干涸了。 涝坝的底子呈现出一道道干裂的缝隙,很多的豆渣似的甲虫,蠕动其中,靠着水的冥冥中的灵气苟延残喘。 旱烟老头,整日地坐在村东头的碾子上大口大口地吸食旱烟。他的在村子东头弥散的烟味儿,总呛得村子西头的婆姨娃娃哐哐地咳! 旱烟老头除了和我们有言语上的较量外,剩下的就是和不下雨的天较量。他总是说:老天啊,睁眼看看吧,要绝产了,下点雨吧…… 涝坝里面没有了水,我们的身体就成了汗碱和污垢的老家。但是,我们不像旱烟老头那样干坐着抽那能把热风呛晕的旱烟,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开心和乐趣。 旱透的山里没有了更多的野味儿,但是满村子的墙壁里面还有很好吃的东西,那就是黄蜂蜜。 找一个细小的芨芨棍儿,仔细地在墙壁上寻找黄蜂出入的洞。找到以后,将芨芨棍儿伸进去,感觉芨芨棍儿有微微的颤动,或者听到有微微的颤音,那一定是有黄蜂在里面的干活。于是乎,就用小铲或者小刀,不住地挖,直到挖飞了日本皇军一样肥硕的黄蜂,挖出了草叶卷着的一块腻黄的浆液,我们就开心地笑了——我们把它戏称为皇军的罐头!然后,我们尽可能地呼朋唤友,分享这美好的战利品。大家咂巴着小嘴儿,一个劲儿地说:甜!甜!再挖,再挖! 再挖,再挖……久而久之,村子里的墙壁,到处都是我们给挖出来的窟窿眼睛,像打日本鬼子的时候,老城墙上被子弹、炮弹射击的窟窿眼睛。 大人们不高兴了,开始对我们围追堵截。我们也只能和他们打游击。他们走了,我们就开始进攻,他们来了,我们就开始撤退。 旱烟老头也总是挥舞着长长的烟杆儿骂我们:一群猪嫌狗不爱的害渣滓! 我们呢,疯了似的笑:哈哈哈……我们就是猪嫌狗不爱的害渣滓! 无论如何,望着大人们手中凶狠的棍棒,掏黄蜂蜜的事情是干不成了。 我们呢,也就一溜儿地坐在有阴凉的墙根儿,无聊地玩儿,或者带着一种都已经麻木了的希望,疲惫地望着天上疲疲沓沓的云…… 有一天,尓斯麻乃飞跑了来。气喘吁吁地说:“我奶奶说,金牛儿能祈雨呢!”说这话时,尓斯麻乃一脸的麻子都兴奋地发着红光! “真的吗?你可不要骗了我们!”我们呼啦一下子围住了尓斯麻乃。 “不会不会,我奶奶说的。”尓斯麻乃的奶奶在尓斯麻乃的心目中,那简直是老仙女一样的神! 于是乎,我们按照尓斯麻乃的意思,从粪堆里抓来了金牛儿(一种飞翔的甲虫,甲盖上布满了金色的斑点),找来萘(针灸用的有香味儿的草药)火柴和香柱。 我们围成一圈儿,在光滑的土地上,用嘴噗噗地吹出一块净土,把金牛的头朝西的方向摆置好,然后按住它,把萘搓成锥形萘阄儿,用唾液把萘阄儿粘在金牛儿的背甲上,用火柴点着香柱,再用香柱引燃金牛儿背甲上的萘。 萘烟袅袅地漂浮……我们或趴,或跪,用双手拍着土地,齐声喊:金牛儿,祈雨去,金牛儿,祈雨去…… 金牛儿的头上的触须微微地蠕动,慢慢地向前爬行,然后从背甲下面徐徐地伸出了咖啡色的,亮丽的,让人心跳的翅翼……它飞了!向着那故事中的神秘的西方…… 接下来,我们就开始讨论、猜想…… 尓斯麻乃:“你奶奶的话神着吗?” “神着呢!那一天晚上,我喝了好多好多的水,奶奶说我会尿炕的,结果,我真的尿炕了!”尓斯麻乃说话毫不含糊。 “哦,金牛儿多久才能飞到天河那里?” “萘燃烧尽了的时候吧。” “雨会下得很大吗?” “保证能把咱们的涝坝装的满满的!” “哦,美啊……” 我们争论者,猜想着,希望着,等待着……慢慢地,我们一溜儿地躺在墙角下,呼呼地睡着了…… 雨好大啊,满山满地的,没完没了的珠子一样的清凉的雨滴哗哗地落。 好多的小鸟儿,从树叶底下探出头来,开心地望着雨滴溅起的层出不穷的水泡儿。 烈日下蜷缩的草叶子,舒服地伸展开来,就连那没了心情开放的花儿,也萌动了开放的心思…… 大路上磨宽的洪水,滔滔不绝地冲向涝坝。涝坝里的水不断地涨,不断地涨…… 我们守在涝坝沿上欢呼雀跃,旱烟老头再也不骂我们是猪嫌狗不爱的一群害渣滓! 东山上,出现了彩虹,那只神奇地金牛儿,光灿灿地,顺着彩虹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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