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麦燕的心事(一) |
正文 | 老奎在院子里吼:“黑蛋,担水去,把园子里的菜饮饮!” 老奎这已经是第三次喊黑蛋了。 仰面躺在炕上的黑蛋这些日子,心里窝火得了不得。哥哥伊斯哈娶了媳妇,名叫麦燕。家里吃饭菜,依斯哈总是当着一家子的面,把好的往媳妇的碗里家夹。可他没娶媳妇前吃饭呼噜呼噜地,连汗都顾不上擦,哪里还记起给人夹。 麦燕娶进家才几个月,还算是新媳妇儿,长得虽然单瘦点,但模样儿在庄里的媳妇中,不算最俊,也排在前面。 昨晚夕,麦燕已经给男人说了:“你咋这么个人啥(萨),家里人吃饭,你再不要给我夹菜。大、妈,黑蛋,还有阿舍妹子都看着呢,你弄得我不好意思地。” 依斯哈疼爱地说:“看你单瘦地,多吃点好的长肉。” 麦燕剜了男人一眼说:“你嫌我瘦啊?” 依斯哈一下子觉得自己的话说走样了,忙改口:“些微瘦点,些微瘦点。”两句话还没有说完整,他鼻尖子上的汗都出来了。 “反正你以后再不要给我夹菜,要夹给大、妈夹。”麦燕说完,一提腿就上了床,靠着窗台,借着床头灯,拿起鞋垫子,一针一针地绣。 依斯哈细细看着灯光映照的媳妇,觉得好看得很。白帽子,黑头发,金耳环,双眼皮,瓜子脸。尤其那个鼻子,活像古兰丹姆的…依斯哈看着看着,心一热,跳上了炕。 麦燕警觉他要做什么,顺势在他的大腿上扎了一针,红着脸说:“夹菜的事情,你还没答应呢” 伊斯哈忙说:“不夹了,不夹了。” 说是不夹了,今天炒了两个鸡蛋,他几乎一筷子都夹给媳妇了! 当黑蛋把筷子伸进菜碟子的时候,里面只剩下几片菜叶子。他脸本就黑,这下紫了,把饭碗往桌子上一顿,撩起门帘就出了。 老大老妈表情冷静,不言不喘地一口咸菜,一口黄米饭。 阿舍说了声:“我去学校。”辩子一甩,提起准备下的干粮,放下饭碗走了。 老妈追着出来说:“舍儿啊,把他们招呼上一搭哩去(一起),路上要小心。” 阿舍头都没回地说:“回回都是这句话,都够我下辈子用了!” 老妈指着她的背影子骂:“死蹄子你知道个啥!等我死了,你想听这句话都没人给你说了。” 麦燕,端着饭碗,瞅着那几块鸡蛋,口苦得没法吃了。依斯哈瞪着牛眼,大张着嘴望着摇摆的门帘,一时回不过神来。 “吃吧,麦燕,那都是些楞松,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老婆婆进来劝说。 麦燕突然鼻子一酸,起身把碗里的饭菜都倒进男人的碗里,说了声“你爱吃你吃去!”抹着泪回自己屋去了。 见麦燕委屈地哭着走了,老奎起身下炕,穿上鞋也出去了,临出门骂依斯哈:“驴日下(哈)的,真是个现眼!” 下午,老奎在菜园子里松土。一方韭菜,一方白菜,还有几行葱。长得倒挺大,就是这几天热头火辣辣地,旱得不行了。他喊黑蛋去河里担几担水来饮,喊了几回,黑蛋就是不言喘。老奎躁了! 老奎五十多岁了,人长得结实,脾气也大。大热的天,他剃个光头,穿一件变了色的白短袖,露出古铜色的肌肤,让人觉得,要拼力搏,年轻人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黑蛋,你驴日的聋了吗?”老奎又吼,那粗壮的声音震得门穗子响。 仰面睡在屋里的黑蛋听见老子骂开了,他心里犯怂,起来站在门台子上揉着眼睛问:“你吼我干萨?” “这菜都要旱得没命了,你去担些水来饮饮。” “饮那干嘛?反正我又吃不上,咱家谁吃得多谁担水去!”黑蛋靠着墙,搓着肚皮上的垢痂。 老奎一看使唤不动儿子,一把脱下鞋子追打。 黑蛋一看父亲要打自己,撒腿就跑。就这样,沿着山坡,儿子跑,老子追,惊的觅食的鸡呱呱乱飞。 老奎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儿子,他坐在土坎子上,解开衣襟扇着凉,喘着气,牙恨恨得直咬。 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坐在窗台前绣鞋垫的麦燕看到了,也听到了。她见公公追着黑蛋走了,放下手里的针线,挑起水桶往坡下的小河去……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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