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麦燕的心事(三十一) |
正文 | 黑蛋收拾好了行礼,等哈哥的奔奔车。 哈哥要去镇上卖掉些麦子,黑蛋打算先到镇上,再坐车去县城,然后在县城坐车去兰州。 他打算先去兰州找活。 麦燕不放心,趁奔奔车还没来,又拉开行礼包翻看。 包里无非是几件换洗衣服,一大瓶腌制的苦苦菜,十几个干粮馍,和她赶做的两双鞋垫。 有一绣花枕套,麦燕明白是花花送的,她心里赞:这丫头手艺不错。 突然她想起了啥,赶紧到屋里打开床底的箱子,取出那把手机,揭开门帘向黑蛋招招手,黑蛋进去了。 麦燕边把手机往黑蛋衣兜里塞,边小声急促地说:“黑蛋,这手机我没用处,你拿去用得着。” 黑蛋“嫂子…”话还没出口,就被麦燕拉到了院里。 昨天,花花知道黑蛋准备着走,巷口转来转去,眼睛都急红了,就不见黑蛋的影子。 她本想去家里,但去了说话不方便,正好见阿舍过来了,她就托阿舍把黑蛋约了出来。 她在前,黑蛋在后,一拐弯处她停下。 黑蛋静静地立在她身后。 “你人还没走,就拿起大了!”花花说。 “我咋拿大了?”黑蛋不明白。 “为啥不想法见我!”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急嘛。” “哼!你怕是还没来得急变心!”花花忽地转过身说:“我告诉你,你要是出去沾腥惹臊,变了心,哄了我,你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追上你,剁了你的大肠头子喂狗!” 黑蛋一听这话,惊了,笑着说:“你说这话羞不羞!” “羞啥?兔子急了还咬手呢!” 黑蛋说:“花儿,我黑蛋心里容不下别人。等我挣了钱,就回来请媒人上你家提亲。” 听黑蛋这么一说,花花脸上有笑了。她送给黑蛋一绣花枕套,安顿说睡下了把脸贴上。又把自己攒下的三百块钱硬塞进黑蛋的裤兜里,黑蛋不要。 她说:“狠是连我这个人你都不要了啥!” 没办法,黑蛋接着了。 她说:“黑蛋哥,出去钱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的平安。就当是为了我,你也要把自己操心好,等将来你娶我了,我们一搭出去,哪怕睡大街,吃剩菜……”说着紧紧拉起黑蛋的手,擦自己一层又一层的泪…… 花花忍不住哭了,“黑蛋哥,你人还没走呢,我咋就觉得这庄子是空的,连那山山洼洼都是空的啥…我心急死了,黑蛋哥……” 黑蛋也泪花花的,他紧紧地握住花花的手……直到半瓜子田四穿着破烂地轮着个长杆子,满口拆拆拆地吆喝着过来了。 田四掖斜着眼睛看了他俩一眼,奇怪地一笑。又左手叉腰,右手举杆,指着老田的新房怪声怪气地喊:拆!拆!拆…… 哈哥开着奔奔车来了,黑蛋上了车。依斯哈把行礼递上去,说:“兄弟,出去好好干!” 这是他唯一的一句话,也是相当长精神的一句话。 在他心的最深处,黑蛋是个好弟弟,别的不说,就那次不顾自己死活地伸出手臂救自己,换作别人,哪怕自己,也难能做到! 阿舍说:“哥,出去有啥事了给我写信,我在学校能收到呢。” 老奎伸出布满茧丁的手,跟着摸摸黑蛋的脸说:“儿子,出去不好混了就回来。” 老母亲卷着个围裙,把眼泪擦了又擦,心里千万言,这会儿嘴抽搐着一句都说不出。 等车开动了,她磕磕绊绊撵了几步,伸直了手哭喊:“黑蛋啊,你把娘的心揪走了哇……” 奔奔车扬起的烟尘模糊了泪湿的视线,大家都陆续进了院子,老母亲扒着门框,流着泪望着儿子远去的风尘…… 在山拐弯的地方,花花出现了,她挥这手,拼尽力气地喊:“黑蛋……你要是变了心,我剁了你……” 花花没有读过《西厢记》的《长亭送别》要是读过,她也许会说: 听得到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 花花是山里的人,山里的花。她身上有野性,也有野香。她不是崔莺莺,黑蛋也不是张生。 她对爱情、对忠贞最明快的表达就是:你要是变了心,我就剁了你的大肠头子喂狗! 远远的,黑蛋粗旷地漫花儿: 哎……阿哥我就要上新疆 尕妹妹你泪蛋蛋往下淌 我说你是白牡丹天底下最美 哎,为啥嘛你不跟着我上呀么新疆…… 山顶,一只鸟儿鸣叫着,飞向远方。 好象在印证:从这群山围成的“人圈”里,从这十年九旱,靠天吃饭的黄土地上,又迈出了一位不甘贫穷的子孙……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