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麦燕的心事(十四) |
正文 | 山里人把绿色菜蔬、五谷杂粮、鲜蛋嫩肉驮进城里,又捎带着把各色垃圾驮回乡下。驮回来的还有麦燕在镇上和周俊吃饭的闲话。 傍晚,小卖部前几个精背子打牌的议论: “麦燕和那个男人手拉手进来,坐的还是包厢。” “那男人咋样?” “咦,短头发,宽额头,大白脸,赞劲着呢,比伊斯哈风流多了。” “哪你听到啥了吗?” “听到了,咋没听到。” “啥?快说!” 说话的人偏不说了,伸出食指和中指,做出夹烟的动作,对面的赶紧点上,塞进指缝,说话的美美地吸了一口,烟雾和屁话一起出:“亲嘴的响声呗!” “啊,美死了!”送烟的人舌头舔着嘴皮,一脸的神往…… 这时候,他们看见依斯哈捏着五块钱来了。 有人故意抬高声音说:“依斯哈那个叫驴头顶子绿得了!” 哈哈哈哈……众人笑。 依思哈隐隐约约听到了些,似乎相关自己。 他买了两瓶可乐,折身回家。他在头里走,众人在后面窃笑,他觉得那笑声像麦芒,扎的脊背疼。 麦燕从枕头下抽出一本教育学书,发现这书不对劲,翻了一下,里面好几页,被撕得花花牙牙。 她一下子脸白刷刷的。她觉得,那被撕得花花牙牙的不是书,而是自己的心。 她乏得怔怔地坐到床边,眼睛泪花花地盯着门口。 依斯哈进来了,脸色也不好,递给她一瓶可乐。 麦燕一把打掉可乐,嚯地站起,抖着书,睁圆了眼睛问:“这是咋回事?” 依斯哈看着哗啦哗啦的书说:“我擦沟子了!” “啪!”麦燕轮起手就是一巴掌,把依斯哈打惊了。 依斯哈摸着肉乎乎的脸吃惊地望着花花“乖乖(想不到,厉害),你咋打人呢?” “我把你个心瞎(xia)实了的驴朵落,你猪沟子值钱得很?你没啥擦了舌头舔去,你撕我的书干啥!” 依斯哈说:“要那书啥用?夹鞋样子嫌薄,擦沟子嫌硬。”又问“我还没问呢,这书是哪来的?” “借的借的,咋呢?你给我赔!”麦燕泪水纷纷,说话也不往周全里想了。 依斯哈忽然把书和小卖部门前的绿帽子联系起来,但他又实在不敢多联系,又满心的不舒服,他一把夺过麦燕手里的书,扔到院子里。 那书像拔了毛的鸽子,呼啦啦飞起,一头栽到院里。 麦燕疯了一样扑到院里,拣起书,抱在怀里。 突然,她不叫也不哭,她逼视着依斯哈,一字一顿地说:“你给我把擦了沟子的纸找回来!” 依斯哈不动弹,她杏眼圆睁,手指一指,厉声说:“去!” 两口子的动静把一家子惊搅出来了。 眼前的情景,让老两口略摸觉得了事情的原委。 搁往常,要是依斯哈欺负了麦燕,老奎肯定是恨不得一把脱下两只鞋,都砸过去。但今天,他们在内心还是体谅依斯哈的,他们能高兴麦燕成天半夜地抱着个书? 老奎恨恨地瞪了一眼依斯哈,叹了口气,嘴里叨告“没出息”进屋了。婆婆过来拉麦燕“进屋吧,你跟他交量个啥。” 麦燕临进屋,瞪着男人,跺着脚近乎乞求地说“你给我找去啥!”忍不住地哭泣,泪水纷纷。 黑蛋的内心是向着嫂子的,但一边是哥哥,一边是嫂嫂,他不能有过多体贴的话。 他冲哥哥说:“你给人家乖乖找去吧,肉头!” 哪里能找得到呢?后晌拉的屎,擦的沟子,那风一阵一阵地吹,屎都干了,纸岂能在? 夜。伙房里,老奎闷声闷气地说麦燕这娃心气儿高着呢。 老伴说膀膀子在人家身上长着,揪也揪不下来,咋们又遇了那么个肉头儿子。唉,能飞的,圈不到窝里。听主的口唤吧…… 麦燕抱着残书,靠在被子上侧身躺着,脸色惨白,泪犹未干。 依斯哈自己脱了衣服躺下。 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小卖部门前的耳音在他耳旁萦绕,他联系到奔奔车上的情景,心里已经认定这书是麦燕跟人借下的,而且是个男人。 他忽地起身问麦燕:“这书是哪里来的?” 麦燕不言喘。 又问:“你那次给阿舍送馍馍,到镇里,见谁了?” 麦燕不言喘。 再问:“我去买可乐,好象听人家说我绿帽子啥的,咋回事?” 这下,麦燕的心动开了。 她在心里说:真主啊,他们咋知道我见了周俊! 单纯的麦燕啊,岂不知眼睛太可怕,舌头也太可怕! 噢,还有耳朵……不过耳朵可怜着呢,它爬在头的“山洼”里,沐风栉雨地。 挨打时,“一个批耳子”,受骂时,“聋子的耳朵样子货。”无论咋说,它不会闯祸,或者不会闯大祸。 眼睛可怕,它高高在上,有时候会把人眼睁睁地领到坑里。不过,话说回来,它还是不太可怕,它在观察着人家的动静时,人家也在观察它的动静。它能明察秋毫时,人家也能穿过它看到心灵的深处!在极端危险时,它还能望而却步……眼睛还是讲良心的。 最最可怕的就是这舌头! 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平时卧在嘴里,不显山,不露水,养尊处优。吃东西,甜的香的,它撩乱得最忙,苦的辣的,它抵挡得最快。 更要命的是,它,能栽脏诬陷、混淆视听! 谁说眼睛看到了麦燕和周俊拉了手了?谁又说耳朵听到麦燕和周俊亲了嘴了? 就是它,舌头!它和它的帮凶嘴唇,被人们憎恶地比作唇枪舌剑,它戳是弄非,历来就没有个好名声! 麦燕感觉自己被舌头戳住了。 她起身扳着伊斯哈的肩膀口气有点软地说:“你没事了家里卧着,少在外面耳根子软!” 依斯哈见麦燕有话了,再见那麦燕如雨打的梨花,可怜又好看,他心里那些杂七杂八的火气,腾地燃起,聚成汹汹浴火。 他一把把麦燕扳进被窝说:“管球他绿帽子呢,哪怕是戴裤衩子呢,夫妻没有隔夜仇!” 麦燕怀里的书叫唤着落到地下,她自己也放弃了挣扎。 她知道这个肉头好的就是这口,从来不管对方的感受,甚至认为对方的感受像麸皮,自己的感受像旗子,迎风招展…… 非常遥远的地方波涛汹涌,那是大海吧? 麦燕嘴里咸咸的,心在颠簸中痛……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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