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回眸徐州教育学院 |
正文 | 文 / 燕然 那年秋天的9月3号,是新生报到的日子,我第一次踏进了徐州教育学院的大门,也是第一次从乡下来到徐州这样大的城市,开始了两年的教院学生生活。那时候教院的学制是两年的。 徐州教育学院坐落于美丽的云龙湖畔,紧挨着有七个路口穿过的永安广场。徐州教院非常之小,小得似乎你站在校门西侧的那个唯一的篮球场兼操场上稍微使劲咳嗽一声,整个校园所有的角落都可以听到。学校建筑也很少很集中。正对大门往里不远就是教学楼,左右两边分别是男女生宿舍,教学楼南面是行政办公楼,办公楼的西北角是图书馆。食堂就在大门里面东首,和男生宿舍相对,后来食堂上面建了大学生活动中心,那是我们毕业之后的事了。此外还有个医务室,方位记不确切了,求证于同学说是在办公楼一楼东南角。这就是具体而微的教院了,很袖珍的那种,可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徐州教院似乎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走进大门,教学楼北面路两旁有十几棵法桐,长得非常茂密,这里是教院最浓郁的一片树荫了,营造了一种树影婆娑的氛围,算是教院的一个符号吧。在办公楼和教学楼之间是两片小花园和草坪。东边小花园最让人难忘的是紧挨在花园北面的那一架木香,4月份花开时节,架上的木香像一条条瀑布泻下,花色乳白泛黄,馨香四溢。这架木香宛如一位聪颖奇绝的女子,含蓄温婉,需与其保持适当距离,去之不能过近,又不可太远,方能窥见其韵致妙处。由于男生宿舍就在其北面偏东一点,夜深人静时,静躺床上,嗅着夜来的幽香,令人遐想无边,好梦醉人。在西边的小花园边上有一条直角形的长廊,上面青藤盘绕,藤蔓密密匝匝,藤叶郁郁葱葱,藤下阴翳凉爽,是相对幽静的一个处所。课余到此一坐,感觉十分惬意,是男女同学尤喜光顾的地方。这里应是教院风景最美的一抹,镌刻着教院人的美好记忆。 教院另一有特点之处,就是有两道大门,大门上书的六个字“徐州教育学院”,据称是集自鲁迅先生的字。外面一道大门其实是虚设的,起到一个指引作用,让人看了知道里面是一个什么所在。从第一道门向里走过一段窄窄的巷口才到学校真正的大门。从这里似乎印证了一个说法,据说教院面积曾经很大,后来都被挤占了。在我们毕业后,里面的那道大门改建了。当时永安广场以西建国路这一段还未修。外面一道大门口就是灯塔菜市场,我们出去就要穿过菜场东头的一段。 我们的教室是在206,两年中好像没有换过教室。教室、桌凳都很普通平常,可那里是我们最感温馨的一个空间,留下了我们49位同学的欢声笑语和很多难以忘怀的记忆。 老师们授课自是各有特点。王家伦老师的课讲得扎实有序,治学用力甚勤;吴家驹老师的文学概论讲得有声有色,颇见功力;黄震云老师方音较重,时有独到的见解,专于学术;左澎老师的声音很有特质,常常笑容可掬;马衍老师温和文雅,待我们一如邻家姐姐般亲切;邵明波老师在课上一向滔滔不绝,很能煽情;马志仁老师讲课表情丰富,有时烟瘾来了忍不住要抽上一支;孔凡涛老师气质儒雅,优美的隶体板书给我们留下了很难忘的记忆;魏贤梅老师讲的外国文学里的故事饶有兴趣,引人入胜。 那时我们听课学习是很用力的,对奖学金也比较看重在意,但能获得奖学金的很少。评不上综合奖就求其次,力争获得单科奖,单科奖学金也就区区30元钱,我获得过一两次。在校时虽然不少同学都参加了本科自考,但大都很难坚持下去,无疾而终。当时还是定向分配,毕业后不愁找不到工作。 那时我们上学是不要缴学费的,开学时要缴的就是100元书费,而且国家还给大专生按月发放补贴饭票和菜票。菜票一般都不够吃,还要自己花钱买;饭票有的女生用不完,剩下的大都无偿援助给关系梯己的男同学了。 晚饭后,我们喜欢出去散步。散步的路线是相对固定的,那就是出校门后沿着苏堤路往东南,一般至体育场西门而返。散步一般是男女生界限分明,大都三五成群,女生爱散步的比男生少多了。那时苏堤路的这一段还只有东边的一半宽,西边那一半原来是个浅水沟,里面却没有水,后来被填平修上路了。现在这段路上参天的法桐在那以前早就有了,算来这些树们也有相当的寿命了。木犹如此,人何以堪! 也有少部分同学向北沿着永安街散步的,还有沿王陵路向东往云龙公园北门方向散步的。那时的永安街也相当热闹,街北口与淮海路、博爱街相接。博爱街是徐州老街巷的一个缩影,是老徐州西门外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吃喝玩乐一应俱全,想必不少同学也和我一样,没少去那里光顾驻足流连。 散步归来时,往往永安广场灯塔上的灯就亮了。灯塔有二三十米高,最上部是一周圈塔形的暗嵌的灯,晚间发出橘黄色幽暗的灯光,照映着整个广场。永安广场,徐州人习惯上都称它灯塔,一提起灯塔,在徐州几乎无人不知。灯塔的周围是一个小环岛,里面栽着利剑般的荷兰铁。从家返校时,望见灯塔离学校就不远了。永安广场其实就是一个七岔路口,它不像古彭广场一样有一个大大的广场。这个七岔路口是徐州分岔最多的路口,很有特点、名气。灯塔西边的菜市一天到晚都有人,路两边遍布饭店、小吃店、烧烤摊。晚上灯火通明,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偶尔也会与来访的外校同学或班里同学在小店里小搓一顿。对于来自乡下的我们来说,那是很奢侈的事情。前两年灯塔与环岛一起都被拆除了,如今在网上连一张灯塔的照片也找不到。灯塔,徐州的一个标志性的符号,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而现在立在路口正中的是一个矮矮的红绿灯柱,它多像当年灯塔灯柱的底部呀,再往上加高不就可以成为一座灯塔吗?当年的环岛可以被拆除,而灯塔应该保留下来!一个本可以像钟楼、五省通衢牌坊一样的徐州城地标性的建筑,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了,岂不令人痛惜呀! 宿舍是学生生活的一个重要场所。我们住一楼,先是八人一间,记得调整后也住过十四人两间的。男生在宿舍里天南海北、海阔天空侃大山是常有的事。男同学没事时常打牌,有时会为赖掉一张牌或掖藏牌的事而争得面红耳赤。宿舍熄灯后,感觉玩得还不尽兴,就把牌场迁到宿舍前的路灯下,继续鏖战,也就顾不上蚊子的叮咬了,最后是争吵着嘻嘻哈哈而散。极为可悲的是,同宿舍的一位同学在2000年就不幸病逝了,年龄也就三十岁吧,实在是让人感慨人生之无常。 记得我和几个同学在学校内一个教工老师家门口蹭着看过一两部电视剧。有一部的主题曲很是荡气回肠,“心中有眼里有口里没有,情哥哥你心思猜不透。白萝卜的胳膊红萝卜的腿,花芯芯的脸庞红嘟嘟的嘴”,但剧情比较拖沓,剧名应该叫《康德第一保镖传奇》。还有一部由秦汉、刘雪华主演的电视剧《烟雨蒙蒙》,主题曲至今记忆犹新,还会哼唱,“第一次偶然相逢,烟正蒙蒙雨正蒙蒙;第二次偶然相逢,烟又蒙蒙雨又蒙蒙……想当初何必相逢,烟正蒙蒙雨正蒙蒙;细思量宁可相逢,烟又蒙蒙雨又蒙蒙”。毕业已经20年了,好多同学竟未见过一次面,一块同窗学习的两年也许真的要成了“第一次偶然相逢”了。今天在网上搜到重听这两首歌时,真是恍如隔世,泪眼婆娑,思绪万千。 教院距离徐州会堂、云龙电影院、矿务局礼堂都不太远,我们到这三个地方看电影都是步行去。那时公交车很少,只有1路、2路等几路公交。如果去中山堂看电影,则可以步行到会堂,然后再坐大通道的1路公交车向东行几站。看电影大都几个同学一起,不少时候是男女同学之间相互请着看的。迎接新老乡、欢送毕业的同学、为同学庆生都可以请看电影。这请看电影与钱钟书《围城》里所说男人借书给女人的道理颇相似,一借一还,一请一去,情分就这么结下了。还清楚地记得在矿务局礼堂看过一场《巴黎圣母院》,一个男同学回到宿舍后情不自禁地大呼女主角艾丝美拉达长得漂亮。那时候电影是很应景、风光的,几乎场场爆满,而现在徐州的电影院竟式微到一场仅有两三位观众了。那个曾印在徐州人记忆里的会堂已不复存在了;矿务局礼堂、云龙电影院早已改头换面,另作它用了;只有中山堂还在承续演绎着电影的营生。 在教院求学生活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年,但教院却留给我们许多难忘的印象,对她的一草一木都很有感情。教院是所有教院人的教院。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廿年光阴,倏忽而逝。王家伦主任在我们毕业后不久就评上了教授,如今应年逾古稀了;黄震云老师已任中国政法大学的教授了;马衍老师拥有了博士学位,也晋升为教授了。老师们年长者如今已届耄耋古稀之年;我们也年届不惑,人到中年。惭愧的是,毕业后这些老师几乎都未见过。老师们,你们现在都还好吧? 虽然工作在市里,曾经无数次从教院门口路过,但仅有几次踏进过教院的大门,似乎每次还总是那么匆忙。2009年8月的一天下午,我曾带着孩子去过教院一次。此时是暑假,校园里静悄悄的,几乎见不到人。漫步校园,教学楼、宿舍、办公楼、食堂,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给孩子讲着教院的一些往事,不知不觉中就在校园里转了一周。我用手机拍下了食堂西边慧淑美老师设计的雕塑,这雕塑我们上学时还没有。现在很后悔当时没有多拍下一些图片,更惋惜没有留下一张自己重返母校的照片。可如今再想回教院看望一下,竟是不可能的了!很多的人、许多的景,没有说再见,却已是永别。 2007年夏7月,徐州教育学院整建制并入徐州工程学院,其时教院的名字已不复保留,但其原校舍依然完好存在,成了工程学院的永安校区。2011年3月初,从网上得知原徐州教育学院地块被高价出让,等四五月份再从教院门前经过时,惊讶地发现整个校园所有的建筑已被夷为平地,教院已不复存在了。 教院被拆后,暑假期间我曾去探访过一次。穿过那段熟悉的窄窄的巷口,走到里面才发觉,学校所有的建筑全都消失了踪影,整个院子遍布瓦砾。在校门里路东旁看到了一棵残留的棕榈倒在地上,部分叶子已经干枯;在南面原来图书馆的位置附近挺立着许是一棵石楠树,它孤零零地立着,不知还能坚守多久。从地面残留的痕迹,我逐一辨别出了哪里是教学楼的位置,哪里是行政办公楼的位置,哪里是我住过的宿舍的位置。一个人在这零乱狼藉的空地上伫立良久,内心空荡荡的,忆起了当年我们生活学习的点点滴滴。 现在还是一大片空荡荡的空地放在那里,将来肯定是一片高耸的商品房拔地而起。无坚不摧的疯狂的房地产时代呀! 2011年10月,一直在南京发展的一个同学回徐州时,和我一起说起教院,当我告诉她教院已经不存在了,她感到很惊讶和惋惜,说以前和老公一块回徐州时,有时还去教院看看。可现在,所有教院人赖以维系情感的根基已经没有了,岂不令人叹惋,情何以堪?! 从1959年始建,到2011年校舍被拆除,曾经历尽风雨洗礼、续写了整整半个世纪灿烂辉煌的徐州教育学院,宛若天边的一抹彩云悄然陨去;昔日被书卷气浸润着的宁静幽雅的校园将会被几幢商品房取代,谁人能不慨叹这人为力量的沧桑之变! 徐州教育学院是所有教院人记忆中永恒的教院。 本文写作于2011.12.8 2017.6与2018.3两次稍作增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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