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那年,徒步去北京(二) |
正文 | 第二天 九四年七月十一日 一口气吃了三斤黄瓜 细雨蒙蒙。 北方的细雨莽莽苍苍,浑厚无比,充塞着整个空间,大平原被它完完全全地吞噬了,虽说是细雨,它仍然在原上恣意纵横大肆开拓。不亚于大气磅礴。人置身其中,显得渺小无比。但也一时豪情万丈。浩然之气扑面而来。它不像南方的细雨清清秀秀,缠缠绵绵,它直截干脆,绝不拖泥带水,惹人厌倦。 北方大平原的清晨以前在作家们(后来我想起柳青的《创业史》,他笔下的关中平原正是我所看到的情景,我怀疑自己真的是路过他的第二故乡皇甫村)的笔下,早已见识。这一次得以饱览,心情自是舒畅不已。 雨后的平原清新怡人,青青的玉米亭亭玉立,娇资欲滴,清香扑鼻。 地里稀稀落落出现了人影。 给寂静的平原带来了几缕活力。 一天的劳作便如此缓缓揭幕。 这时候我们的视线回到公路上不绝如缕的并不太整齐的车队,这是城郊的菜农。清早上城里卖菜去也。他们或骑自行车,或骑三轮车,主要是蔬菜,有黄瓜、西红柿、茄子、辣椒、豆荚,看得出都是刚刚摘下的,有的还在滴水呢!大饱了眼福之后,我们的肚子终于也开始“革命”了。三斤黄瓜一块钱,很少逛菜市的我们凭直觉认为这并不贵,于是稍一权衡,咱们就做了此行中的第一笔生意。 这位菜农很年轻,也很健谈。我们向他咨询蔬菜的收成,他略带高兴地告诉我们收成还不错,就是价钱太贱了,算上各方面的成本,现在的赚头不多了,可比不上以前了,我们听到后面,不禁默然,菜农的日子不好过哇! 三斤黄瓜一共十条,平均每人五条。 一条黄瓜囫囵。 从来没吃得这么津津有味,嚼起来齿颊生香,清清甜甜,几条黄瓜进了肚竟然打起了饱嗝。 想不到黄瓜也能填饱肚子。 那以后咱们每天吃黄瓜好了。 新丰镇 项王营 当地人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话说刘邦成了汉高祖,把他老爹接到长安,可太上皇并不乐意,他仍然留恋自己的“狗窝”,整天闷闷不乐。刘邦只好听从一个下属的建议,在长安附近仿照他的家乡修建许多房子,然后把老家的人都迁了过来,陪太上皇逗乐儿,太上皇果然喜不自胜,安享天年。于是人们便把此地叫做“新丰”。 有了新丰,便有鸿门,有鸿门,便有“项王营”。这两千多年的古地仍然散发着古色古香,只是历史的尘埃湮没无闻,只剩下几个古地名让人生出几缕幽叹。 刘寨。军民共建精神文明村。 黄瓜吃完了,我们又断炊了。 看到“精神文明”四个金光闪闪的字眼,我们不禁眼光一亮。他们或许会发扬雷锋精神,给我们来一个“春天一般的温暖”。 趟过一条泥泞小道,慢慢接近目标。 这里的房子有很多土房,看来还没有全部富起来啊。 我们走进村子,迎接我们的是一双双疑惑打量的眼睛。我们径直朝一位慈祥的老大爷走去,他的穿着颇为陈旧,身子萎缩成一团,他直直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我们,我们问他这里的头住在哪,他口齿含糊不清,好半天才辨听出“队长”两个字,啊,这里还有“队长”,老人们还是恋旧,旁边的那几个年轻人帮我们解了围,告诉了“队长”即组长的所在。 组长的家果然不一样,屋外还有围墙。 我们进去,组长正准备外出干活,他大约五十多岁,浑身都透着一股精明劲儿。乍看外面是泥巴墙,并不炫目,可掀帘而入时,仿佛进了神仙洞府一般,各种家用电器,一应俱全,沙发椅高端大气,契合其组长的尊贵身份。 组长很热情,对我们的来访深表赞赏。 我们真的累了,坐在舒适的沙发上,喝着温馨的茶,我不禁想入非非,要是他老人家..... 组长姓王,他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组里的情况也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说这些太严肃了,我们还是随便聊聊吧,有两件事让我们很感兴趣。 一是路边加油站的问题。加油站是外地老板与当地村委会达成协议建起来的,按协议,加油站占用村里的地基,每年向村里交纳一笔钱,后来,加油站认为国家没有这方面的规定,认为那个协议没有法律效力,于是起诉到法院,要求村里退还那些款项。法院认为协议无效,判决将这笔钱直接没收,上交国库,这一下双方都不服,准备上诉。 其次是村里卖地的事。村里一个女孩被美国佬相中了,嫁给了美国佬,女孩发达了不忘自己的穷乡亲,鼓动一些大老板在这里买地搞开发,有个老板大笔一挥,拿出一个亿的资金,买了几千亩地,一亩一万三,听说白清才省长也极为关切此事。 社会主义的大道宽阔无边。要不了几年,这里就成了新丰市,地里的农民也将永远脱农,成为“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城镇居民...... 明天会更好。 可我们告别组长后,看到那一张张疑惑而又带点冷漠、苦涩、麻木的脸,再看那罩在他们身上的灰沉沉天空,我的心便慢慢往下坠落,坠落...... 真的会更好吗?在与组长闲聊中,有好几次我都要瘫软下来,瞌睡、饥饿、疲乏一波波袭来,组长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让我们可望不可即。当我们把空空的眼睛投向屋子四壁时,我们只能向组长握手告别。 看来“精神文明”并不能拯救我们,这是一条重要教训。 连唉声叹气的劲也没有了。 拖着一具疲乏的臭皮囊感到从所未有的自我厌倦。原来身体有时也是一大累赘啊,要是只有一颗不要吃饭,不是睡觉的心,那该多好啊! 雨后的太阳光并不同情我们的遭际,劈头盖脸向我们袭来,我们无处藏身,更对这臭皮囊怨愤不已。 看来只得求助于心了。心眼相通,的的之论。 过了新丰街镇,疲累的心似乎与路边的寂静一同逝去。 新丰编组站,是这里最大的编组站,果然不同凡响,方圆几公里,都纵横那长长的铁轨,它宏伟壮观的气势吞噬了我们身上的疲乏和饥饿。 接着经过一个大村庄,一群小孩在玩游戏,把我带到了逝去的金色童年,好想与他们来一个重温旧梦。 那位老大妈,浑身散发着和善,她似乎有点像谁,我的一位似曾相识的亲人,我的目光一直追逐着她,遗憾的是她一直没有分神来眷顾我们,我也只好在她身上寄托美好的想象。 这时我们的身旁走过来一对母子,他们可能急急赶回家,我的心又有点饥不择食了,我多么希望她把我也捎回去,象捎回一只迷途的羔羊。 李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这些“非份之想”,便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听说我最喜欢的乐器是箫,“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箫声凄美、动人,古道上,箫声、马嘶,那真是绝美的画面...... 他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掏出一把长笛,开始自得其乐的吹起来,我洗耳恭听了一会,由于不够流畅,慢慢的你又蔫了下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还是唱歌吧。 “你挑着担儿,我牵着马, 迎来日出,送走晚霞, 踏平坎坷,成大道, 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 啦啦………… 一番番春秋冬夏。 一场场酸甜苦辣。 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翻山涉水两肩霜华 风云雷电任叱咤 啦啦………… 一番番春秋冬夏。 一场场酸甜苦辣。......" 这还真的有点应景,于是它成了我们的第一支主题曲。 接着唱费翔的《故乡的云》: "踏著沉重的脚步 归乡路是那麽漫长 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 吹来故乡泥土的芳香 归来吧归来哟 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归来哟 我已厌倦飘泊 我已是满怀疲惫 眼里是酸楚的泪 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 为我抹去创痕 我曾经豪情万丈 归来却空空的行囊 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 为我抚平创伤 啊...... 归来吧归来哟 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归来哟 别再四处飘泊" 当唱到“游子”时,我们几乎哽咽,不能再唱下去。它似乎比前面一首更能打动我们的心灵,但也太低沉、萧条了些,还是唱那首《在希望的田野上》吧。 “我们的家乡 在希望的田野上 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 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 它更让我们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杜府沟。 听说是杜甫的故乡。 路旁有一个店子,坐下来喝杯茶再赶路吧。 店主是位老大爷,沉默寡言,我们问他,要么点一下头,要么就是非常简单的是或不是,此后再也没有多余的一句。 老远便看到前面那座山了。可我们差不多走了一个中午,却还没有走到,不敢想象我们到此行的终点还需多久,只痴痴地想着征服了这座山,山的那边便是北京城...... 乌云又重新鬼混到一块儿啦。 我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得尽快找个地方歇一歇。这时肉身的各种感觉都被抛之脑后。硕大的雨点砸在身上,生生作痛。 还是新丰地界。走了一天,还没走出一个镇,速度何其缓啊。 坡底张村,戏河小学。 那位老师一开始并不情愿接待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把我们留了下来。 老师姓董,陕西腔很重,我的听力几乎聊胜于无,把董听成了“中”,“戏河”听成了“洗河”。 他很文瘦,戴一副深度眼镜,虽是教导主任,倒也没有什么官气,随便一坐,脚搭拉在椅子上,便与我们神侃起来。房子别无长物,除了几张桌椅,床,便无其他显眼的东西。看得出他的生活比较清苦。 可他谈的问题却很有见地,颇中时弊,是一位很有头脑的知识分子。 只可惜此时的我身心交瘁,愣神的频率加快,也不知他是否注意到没有。 我越来越支撑不下去了,心里暗暗叫苦,只盼着这场雨中对话早些收场。 终于可以走啦,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到了外面,起码还有打瞌睡的自由。 董老师似乎谈兴正高,颇为留恋我们的离去,但也仅仅限于留恋而已,而我们终将告别他,继续前行。 终于找到一家饭店,我们希望能买到一些西北特有的干馍,可店老板却给我们拿来几个蒸馍,没办法,先买上几个救急吧,我们实在无以抗拒下一轮的饥饿冲击。 这毕竟是杯水车薪,自离开西安后,直到现在还没真正吃过一顿饭,我们一定要解决吃饭的问题。 “大寨”两个字又点燃了我们的希望,我们决定到此处去化缘,尽管要爬那座山。 我们气喘吁吁爬到山上,问了几个村民,他们的回答很含糊,似乎带点调侃的味道,我们这里没有领导,大家都不管事。最后总算有位村民把我们带到村主任家里。后面还跟来几个看热闹的人,农村里对突然来到的陌生人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村主任很年轻,也姓王。 他应对我们比较严密。那些凑热闹的人,不时进来看看我们,看我们提问,看我们做笔记,似乎很新鲜。 采访完毕后,我们含蓄地提出了我们当前的困难和要求,他委婉拒绝了我们的留宿,但对于吃饭问题予以“高度重视”,马上叫他的婆姨端来一盘蒸馍,虽然刚刚我们吃过一个了,但此时再也顾不得斯文,犹如饿虎下山,一下子便消灭了三四个,虽然肚子已经饱了,但食欲却还没止住,这时骨子里的斯文又上来了,我们点到为止。果然人家对我们的见好就收深表赞扬,到底是知识分子。可我心里却在犯嘀咕,哎,谁真愿做“饿死鬼”知识分子啊! 外面又下雨了。 因为解决了肚子问题,也就不怕“前路多坎坷”了。 我们评价这第一次化缘效果还不错,既保住了面子,又饱了肚子,一举两得。只是这样的机缘还会有吗? 又临近黄昏了。缠绵的细雨如铁幕压在我们头顶。不过有了第一天的波波折折,如今更多了一份淡定。 路边的学校、空房、窑洞,都成了我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雨下得越来越大。 我们迈进一所萧条、破败的小学校。 我们在四周寻找人的踪迹。 破败的土房,没有桌椅板凳,里面竟然养了一群鸡、鹅,还有羊。 从后转到前,一排堆满杂物的矮土房只有一条门敞开着。 我们推门而入,里面没有人应声,只好继续往里走,屋子里面黑黝黝,东西胡乱摆放。 终于见到主人的庐山真面目。 屋里共有四个人,两个大人,是夫妻,还有两个小孩。几个人围在一块给兔子做手术,难怪他们一直没应声,他们继续忙,让我们随便坐。我们也不客气,随便坐了下来。 趁这个功夫,我开始打量他家的摆设,发现屋子唯一显眼的是那台黑白电视机。 男主人不时用戒备的眼光扫射我们,我们倒也不回避。心底无私天地宽嘛,可我们还有心中的困惑..... 他后来的一席话解决了这个问题,他说他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以为我们是偷鸡的。 又是一位非常直爽的老师。只是比先前那位多了一份激愤,对我们此番轰轰烈烈的“壮举”更是大唱反调,并好言相劝我们及时打道回府,不要自找苦吃,自寻烦恼。 现在已经接近晚上九点。我们料想跟他磨了这么多嘴皮,留宿一夜应该不成问题,可提出来时,他却断然拒绝,毫无商量余地。 我忽然对他的激愤和玩世不恭大为不满,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再啰嗦呢?! 还是另谋出路,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外面伸手不见五指,雨夜,更加漆黑、阴森、可怕。 我们拿出手电筒,向他们告辞。他们一家人全送出来,那个天真的小男孩许是跟我们玩熟了,恳求他爸爸把我们留下来。我听此言,为之一动,但很快他爸找了一个更好的理由搪塞了他,最后的希望被掐灭了。 他们把我们送出校门,再三叮嘱,仿佛送自己的一位远方亲戚。可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在送"祸害"。 他们给我们又指了一条新的道路,前面还有一个加油站。 我们几乎热泪盈眶,好人哪,好人,他们肯定是好人,只是拒绝了我们而已。 这时我才发觉自己真成了“祸害”,成了累赘。人家的生活本来如此静好,可我们平地里来此一出“秦琼卖马”“林冲夜奔”,害得人家受良心的折磨,这算哪门子“壮举”呢,我开始怀疑此行意义所在了,难道真为了给人家添麻烦,成为别人的累赘,如果真的如此,还不如趁早修兵。 “祸害”来到了下面的加油站。 那几个年轻人果然很热情。可那个老站长态度一直不明朗,这是我们的隐忧。 他们答应了。因为是年轻人,共同话题很多。我与其中一位谈及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的世界杯,听他说德国被淘汰,我大为吃惊。但也并不太惋惜,德国人太“机器”了,无论输赢,缺乏激情与想象力,死气沉沉,总是一板一眼。李与另外一个小伙子谈到这一带加油站存在的问题,他直言无忌地披露了许多内幕问题,加油站管理混乱,政法机关插手,假油越来越多。 我发觉那个老站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隐约听出了他的不满。 终于那个小伙子给我们带来那个“噩耗”,我的预感应验了。他满脸遗憾和歉疚,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似乎有太多的拒绝经历。让我们坦然接受这个事实。 走吧! 站长躲着我们不出来。 我们偏要刺激他一下,很礼貌的向他郑重告辞,他似乎不动声色,但也不敢正眼与我们对视。 于是我们充满豪情带点悲壮与那些年轻人一一告别。 那位小伙子似乎于心不忍,用手电筒一直照到我们的身影消失,再见了,多保重,还有比这更情深意重的吗?我差点要掉泪,为我们的时乖命蹇,也为他们的义气与好心,更为了我们的自我流放与自讨苦吃...... 我们扰攘了这几位合法公民的正常生活,现在总算让他们得以解脱了。而我们的苦难才真正开始。 国道上,冷森森、阴沉沉,虽然雨已停了,但我们还是把雨衣披上了,既可以抵风寒,又可防范某种威胁。 我们都静默下来,只剩下沙沙的脚步声。 我的思绪越过历史的时空,分明看到夏瑜们的鲜血被做成了人血馒头给华小栓吃了。古来圣贤皆寂寞,从来如此。只是我们离古时的“圣贤”太遥远。 孟子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其实我们这点小苦头算什么呢?比起古圣贤来,几啻于天壤之别。 别自我意淫了。当然,要是就此罢休,走回头路,也是绝无可能的,毕竟长这么大,还没走过回头路呢。自讨苦吃,自寻烦恼,或许都说得对,但此刻,到北京去,成了我无限憧憬的梦想,一定要实现。 渭南 渭南 我们走到一个无名的小镇,希望能找到一个栖身之处。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路旁的房屋都已沉睡。只有一个西瓜铺还亮着灯,那卖瓜人真够大胆,西瓜堆在身边,人却酣睡如泥。 找来找去,还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还是继续往前吧。 一个交叉口,没人问,我们审视了半天,决定选择向右走。 走了不远,看到前面有一块干燥的空地,这应该是瓜农看瓜用过的,就在这打尖了。 两旁的白杨树高耸入天,看不清树外的世界,或许是一座山,或许是平原,管不了那么多了。 放下包,脱下鞋,揉揉麻木的脚,拿出包里备用的秋衣,一开始打坐了一会儿,慢慢地无法坚持下来,便蜷曲身子,歪在包上,打起瞌睡来。有一阵,沉入了梦乡,但更多时是醒的,那一道道刺目的车灯光,以及那呼啸而来的声音,加上那越来越深的凉意,何曾受过这种折磨,还是走吧。 此时,凌晨二时,头脑格外清醒。 万籁此俱寂,唯有那一递又一递的蛙声更增添夜的幽静。没有辛大词人的那种悠闲、恬淡,“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更多的是心中有苦说不出。 七转八折转到渭南城里,一个荒僻的地方,静寂无声,夜深沉。 原来这里在修路,由于先前的暴雨,这段路成了“草地”,稍不小心,便会陷入泥沙中,好容易才走完这段险路。 终于到了市区的大街上,又能看到灯光了,偶尔也能看到几个人影。 也不知走向何方。 现在大约凌晨三时,还得找个地方休息下。 在一座大楼地下,躺着好些流浪的“游子”。 此时此刻,我们也只能去“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振作精神,早悟兰因。”把雨衣往地下一摊,包做枕头,马上便酣睡如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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